電梯墜地的巨響讓人們驟然安靜了幾秒,然後開始竊竊私語,膽子大的伸頭向外看,但由於只有應急照明燈的光亮,視野能見度很有限,人們紛紛看向主管,主管只好從應急櫃裡拿出手電筒循著聲音往電梯間去看看情況。
不過短短幾十秒的時間,從基地的另一個角落也發出了同樣的一聲巨響,巨響一個接一個,十幾聲巨物墜地的聲響震得人們抱著頭尖叫起來。
厄裡斯趴在觀察台玻璃上興奮地向下看:“尼克斯,又墜了一個電梯,哈哈哈哈哈,又墜了一個!”
人偶師沉靜的聲音從耳邊說:“現在是六十秒整。所有電梯都墜毀了,培育基地的出入口被封死了。白楚年是想玩個大的嗎。厄裡斯,下去看看。”
“okay。”厄裡斯朝玻璃轟了兩發霰彈,用手肘掃掉玻璃碎塊,從三十米高台縱身一躍,手腕間的詛咒金線纏繞在立架和管道上做緩衝,使他順利滑落到地上。
由於電梯墜落發出的密集巨響的掩飾,安保人員都循聲跑了過去,研究員們已經陷入了混亂,裡面混進兩聲槍響也沒人顧得上辨認了。
厄裡斯想找到剛剛那位拿手電筒去電梯間查看情況的主管,不過他打碎玻璃跳下來是需要時間的,等他重新把注意力放在電梯間的時候,淌出血液的緊閉著門的電梯前只留下了一個還亮著光的手電筒和一只皮鞋。
“啊,什麼時候……”厄裡斯四處望望,沒有主管的影子,“尼克斯,跟丟了……你看到他去哪兒了嗎?”
人偶師無奈道:“追擊目標時不要東張西望。”
“哦,那現在怎麼辦。”厄裡斯無聊地拋著手中的霰彈,甩開槍管,凌空接住落下的霰彈,再甩上槍管裝填完畢。
“這大概只是一個開始。”人偶師說,“你找一件衣服,先混進人群裡,看看白楚年想干什麼。”
建築內的人們都在吵鬧地往外逃,但電梯已經墜毀了,樓梯間的安全門全部鎖死,人們用力拍門,用滅火器砸門,對著電腦ai求救,但都無濟於事。
“好。”厄裡斯用詛咒金線強行拉開電梯門,踩過墜亡的研究員屍體,隨便揪了一件沾血的白色制服,順著電梯內部的鋼絲繩攀到人多的一層,掰開門縫擠出去。
結果正與人群擠了個照面,他電梯門一開,一直拼命往門裡擠的兩個人被後邊湧過來的人給推了進去。
“??這是干嘛呢??”厄裡斯是靠詛咒金線爬上來的,電梯門裡根本就沒有電梯,剎那間就掉下去兩個人,尖叫著一路摔到了底。
但後邊的人充耳不聞往前猛擠,靠前的人一個一個被擠了下去,直到十幾個人都墜落下去,呼喊“停下”的人越來越多,這瘋狂的求生隊伍才漸漸冷靜下來。
厄裡斯趁著混亂退到一邊,袖手看熱鬧,“這可不是我弄的,是他們自己跳的。”
人偶師笑道:“意料之中。這就是人類,最喜歡用共情標榜自己的動物。”
這時,所有的燈都忽然亮了起來。
人們紛紛遮住眼睛緩解由暗到亮的不適感,厄裡斯沒有受到影響,抱著槍東張西望。
安裝在每個實驗區域的揚聲器發出嘶嘶聲響,接著一個青年的嗓音出現在培育基地各個角落。
“咳咳,請大家回到自己的實驗區域坐好,每個實驗區都有屏幕,你們可以看到我……和你們的主管。”
厄裡斯立刻認出這是白楚年的聲音。
人偶師想了想:“能使用揚聲器的話,他很可能在控制中心。”
“去找他?”厄裡斯被混亂跑動的人群撞了一下,不耐煩地問。
“不,絕不能與他碰面。你跟上人群。”
厄裡斯隨著人流被擠到左邊,又被擠到右邊,終於看見實驗區的屏幕緩緩降了下來,厄裡斯費勁兒地擠了進去,現在沒幾個人還願意在實驗區待著了,實驗區反而空空蕩蕩很寬敞。
屏幕亮了起來,上面看起來是一個房間,一張弧形辦公桌上只亮著一盞台燈,其他地方都是黑的。
一個身材高挑的青年alpha緩緩走來,拉開椅子坐在桌前,頸上戴著純黑的晶石項圈,手臂上爬滿藍色花紋,雪白發梢微卷地貼著脖頸,唇角翹著,時不時露出半顆虎牙尖。
白楚年按住揚聲器開關說:“親愛的朋友們,游戲要開始了,請盡快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坐好,你們只有二十秒的時間,從現在開始計數。”
他打了個響指,靠近觀察台的幾個培養艙亮起了綠燈,其中一個培育時間已滿的實驗體抽動了一下身體。他的培養艙中培養液水位迅速下降,目測只有二十秒就會降到零,研究員們心裡非常清楚,培養液降到零之後,艙門就會打開,實驗體會被放出來。
這是一只培育期蜈蚣實驗體,培育方向是毒。
有人試著去停止培養艙開啟,但無濟於事,培養艙現在完全不受他們控制了。
人們尖叫著往實驗區跑,將防彈玻璃門鎖死,終於漸漸地安靜下來,一個研究員顫抖地說了一句:“是9100的聲音,是神使。”
此話一出,有幾個反應快的研究員當場臉色就變了,余下的研究員們也回憶起了這個代號,神使是他們經手過的最令人意外也最令人惋惜的一個實驗體,從白獅胚胎培育到幼年體,最終自然進入全擬態狀態,如果不是在總部選拔實驗體時與電光幽靈對抗落敗導致瀕死被放棄,此時也必然是研究所手中價碼最高的一個傑作了。
這座培育基地裡,沒有人不認識神使。
人們驚魂未定地盯著大屏幕,鏡頭切換了一下,發現同時與白楚年圍坐在弧形長桌周圍的還有十位穿主管制服的研究員,雙手被死死拷在桌面上,他們驚恐流淚的眼睛被放大到屏幕上。
人們都坐定之後,蜈蚣實驗體的培養艙開啟了,他撞開艙門,在實驗區之間緩緩游走,走過的地面被腐蝕出了一道燒灼的紫色痕跡,嘶嘶冒著毒煙。
此時所有實驗區都被封死,實驗體一時進不來,但裡面的研究員也出不去。
厄裡斯挪到門邊試了試,防彈玻璃門再也打不開了。
白楚年不緊不慢地講解起了游戲規則,雙手輕搭在桌面上,拿著一副撲克牌。
“我們來摸牌,比我數字大的算贏,比我小的算輸,贏家可以朝我開一槍,你們是研究員,也許知道實驗體的要害在哪兒吧。”白楚年掏出一把左輪手槍,當著大家的面向裡面填了三枚子彈,然後合上彈匣,轉亂次序,撂在桌面上,“而輸家就得來我這兒做個選擇,選自己喜歡的懲罰。”
“當然了,人太多游戲就玩不成了,所以我請了每個區域的主管過來替大家抽牌,一共十位主管,分別代表十個區域,很公平吧。”
白楚年淡笑著說完規則,將撲克牌洗了洗遞給第一位主管:“先生,您先來吧,洗過再抽。你們對我應該很熟悉了,我沒有透視能力,規則是很公平的。”
第一位主管名叫陳旺,戰戰兢兢接過撲克牌,手已經被冷汗浸濕。
他升職前是負責檢驗神使幼年過渡期情況的,當時的神使還沒有代號和編號,還很幼小,剛睜眼沒幾天,他放了幾只白鼠進培養箱試探白楚年的反應,結果白楚年被幾只大老鼠嚇得在培養箱裡亂竄亂叫,幾小時過去,沒進化成人的耳朵和手爪腳爪都被老鼠咬得血肉模糊。他把傷重的白楚年扔還給老培育員白延森,讓他治好了再送來,還啐了一口,說老培育員把好好一個胚胎養廢了。
也正因如此,起初研究員們都不太看好白楚年後續的發展。
主管認命般低下頭,哆嗦著從整摞撲克牌裡摸出一張,白楚年也摸了一張,兩人同時翻開牌面,白楚年是一張草花3,而陳旺主管是一張紅桃q。
“呵,開門紅,您真是好運氣。”白楚年將桌面上的左輪手槍推給他,“來吧。”
陳主管不敢去摸槍,瑟縮著不敢看白楚年。
白楚年起身繞到他身後,將左輪手槍放在他手上,幫他把食指放在扳機上,然後把著他的手,教他把槍口抵在自己太陽穴上。
“您看打哪兒?”白楚年親昵地摟著陳主管,“喲,不敢?我尋思著你敢摸老鼠呢,槍比那玩意兒容易玩多了。我教你。”
白楚年握著陳主管的手,教他用槍口挑起自己脖頸上的項圈,對著氣管按下扳機。
陳主管驚懼地閉上眼睛。
但槍沒響,這次左輪手槍膛上並未轉到有子彈的那一個位置。
“你看這事兒鬧的,我也好運氣。”白楚年將左輪手槍彈匣再次撥亂放在桌面上,將撲克牌推給第二位主管,微笑了一下。
第二位傑森主管,咬牙接過了撲克牌。
他曾經將白楚年放入射手模擬訓練箱,操縱機槍測試白楚年的躲避技巧和敏捷度,這種訓練每個小時中間會有十分鐘的間歇給實驗體喘息,但在白楚年倒地休息時,沒到時間的情況下傑森就重新開啟了機槍,導致白楚年被重機槍子彈一槍爆頭,在援護區重新拼合了顱骨,住了三天才自愈結束。
“他玩兒真的呢。”厄裡斯低低罵了一句,無意間與屏幕中白楚年深藍的瞳孔對視。
“這家伙……”
厄裡斯輕哼了一聲,雖然防彈玻璃困不住他,外面那個爬來爬去的蜈蚣實驗體也還不夠讓他正眼看,但白楚年眼睛裡那股子玩弄一切的勁兒讓他不舒服,像只抓住老鼠的貓,不急著殺死,而是玩到他們驚懼萬分肝膽俱裂才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