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楚年繞到第二位傑森主管身邊,手肘搭在桌面上,悠閑趴著等他洗牌。
在這期間,白楚年遮掩在發絲裡的獅耳輕輕動了動,他聽到輕微的哢聲,不動聲色地用余光掃了周圍人一圈,與坐在第四位的列萊尼主管淡笑對視。
傑森主管臉色鐵青地從撲克牌裡抽出一張,翻開甩在桌面上,黑桃8。
白楚年不緊不慢地用食指從整摞牌的最上方撥了一張,扣在桌上。
“有點激動。”白楚年輕輕用指甲把那張牌掀起一個角,傑森主管屏住了呼吸,死死盯著那張牌。
“等等。”白楚年又把牌扣回桌面,手肘搭在傑森主管肩頭,彎腰問他:“這樣吧,我們先來看看輸了的懲罰怎麼樣?”
傑森主管是個火急火燎的性子,白楚年了解他,反而更不緊不慢起來。
白楚年從兜裡摸出打火機,將傑森主管抽出來的那張黑桃8在點燃,撲克牌遇到火焰的一瞬間背面的花紋消失,露出幾行文字來。
“嗯……這張牌有兩個選擇,一,用左輪手槍對自己的頭開一槍,二,去打開a實驗區的防彈玻璃門。”
實驗區被白楚年劃分成了十個區域,分別標號a到j,現在研究員們都被分別鎖在了十個實驗區中,最底層和第二層的研究員們與外邊的蜈蚣實驗體僅一門之隔。
傑森主管額頭滲出冷汗,白楚年這才慢慢掀開自己抽的牌,紅桃9。
看見白楚年牌面的數字,傑森主管認命般閉上眼睛。
“不好意思先生,你得做個選擇了。”白楚年將左輪手槍推給傑森,“我覺得還是開一槍好些,畢竟這一槍也不一定真會響,可要是開了那扇門,你的同僚們就得葬身蜈蚣之口了。”
傑森重重握住白楚年遞來的左輪手槍,食指搭在扳機上,槍管對著自己的頭,咬牙猶豫,從脖子開始漲紅了,兩條大腿不可遏制地哆嗦。
白楚年插兜站在他身邊,等著他動手。
傑森突然目露凶光,調轉槍口對准了白楚年毫不遲疑地扣下扳機。
只有一聲空響,白楚年並未受傷。
白楚年攤攤手:“可惜了,這一槍對著自己不就沒事了嗎?打我可不算。繼續吧,先生。”
傑森主管突然狂笑起來:“哈哈哈哈哈,這把槍根本就不會發射子彈,你永遠不會輸,哈哈哈哈,我不會上你的當!”
他將手槍轉向自己,無比自信地扣下扳機。
砰的一聲,槍響了。
圍坐在桌面周圍的其余九位研究員猛地驚了驚,再睜開眼睛時,傑森還坐在桌前,但半個頭已經被打碎,血噴濺在牆上和左右旁鄰的幾個研究員身上。
他們尖叫起來,在椅子上胡亂掙扎痛吼。
“蘭波曾經對我說,人會為高傲和自大付出代價。希望你們不要低估我的誠信。”白楚年從血泊中撿回左輪手槍,撿起傑森主管的衣擺將上面的血跡擦干淨,輕笑道:“我說過,這是個公平的游戲。不過他有一點說得很對。”
白楚年朝天花板開了一槍,一聲槍響讓所有人噤若寒蟬,房間裡頓時鴉雀無聲。
“我永遠不會輸。”白楚年將槍放回桌面,把撲克牌推給第三位主管珍妮。
珍妮的眼眶和鼻子都紅著,不斷抽泣,白楚年拿出一包面巾紙,幫她擦了擦眼淚和鼻尖:“別哭了,我就帶了一包紙,得給九個人擦呢。我看你也不像個笨手笨腳的人,為什麼端個盤子也能手滑呢。”
在段揚給的那段影像裡,將珍珠放到無菌盤裡從蘭波身邊端走的就是她,視頻裡將情況拍得很真切,珍妮急忙托著無菌盤離開實驗室,蘭波哀求地握住了她的手,她在甩開蘭波的手時托盤傾斜,珍珠滑落出去掉在地上,幾個研究員手忙腳亂為珍珠重新消毒,從沒想過那裡面會深藏著一個生命,白楚年認定珍珠的生命消亡在此刻,誰也沒法反駁。
珍妮抽牌抽到了方片7,白楚年則翻開了一張草花k。
看見翻牌結果的一剎那,珍妮嚎啕大哭,顫巍巍地去摸桌上的左輪手槍。
白楚年忽然按住她的手:“誰說你的懲罰是這個了。”
他從地上拿起一顆白熾燈泡,放在珍妮面前用指尖當軸轉了一圈:“給我把它吃下去……或者打開a實驗區的防彈玻璃門。”
燈泡這種東西塞進口腔是無法輕易拿出來的,除非在口中破碎,掉落的碎塊會劃過食道進入胃裡。
“你有十秒鐘考慮。”白楚年看了眼牆上的電子鐘,“吃不下去我可以幫你。十、九、八……”
倒數到零,白楚年嘴角一抽:“硬拖是嗎?”他拿起燈泡,掰開珍妮的下頜。
“開門!我……我選開門……”珍妮痛苦地趴在桌上,驚懼萬分地看著白楚年重新放回桌面上的燈泡。
“是嗎,a區可有不少人呢。”白楚年對著揚聲器話筒笑道,“a區的朋友們,珍妮主管決定放棄你們來換取自己的生命,不要怪她,因為坐在這裡,你們也會做同樣的選擇。”
厄裡斯從屏幕裡看著白楚年的殺人游戲慢慢進行,不由得抬頭看了一眼自己所在的區域,自己所在的實驗區是f區,和a區不在同一層,但能通過屏幕和玻璃幕牆看見下一層的情況。
研究員們不敢出聲,突然聽見滴滴的開門聲,厄裡斯抱著槍循聲望過去,a實驗區的防彈玻璃門緩緩開啟,裡面的研究員有的瑟縮在牆角不敢動,有的則冒險拿著滅火器或者其他能找到的備用抑制器衝了出來,最多的一撥人則在爭奪一管熒光紫色藥劑。
“他們在干什麼?”厄裡斯問。
人偶師回答:“sh屏蔽藥劑,注射以後半個小時內實驗體感知不到他們的氣息,a實驗區基本不會面對有殺傷力的實驗體,所以沒配備針對實驗體的殺傷型武器,只有一些備用的sh屏蔽藥劑。”
厄裡斯撓了撓臉:“可是我還是能看見他們啊,皇帝的新藥劑?”
“這種屏蔽藥劑只對培育期實驗體有效,成熟期實驗體感知力就不再僅僅依靠嗅覺和熱量了。”
游走在實驗區之間的蜈蚣實驗體感知到了食物的氣息,立刻拖著一股腐蝕地磚的毒煙迅速朝打開了防彈玻璃門的實驗區爬了過去,一口咬住跑在最前面的一個研究員,研究員瞬間化為冒煙的膿血,淌進了蜈蚣實驗體口中。
“有點意思。”厄裡斯踮腳往下看熱鬧,手也有些癢癢起來,“我能加入他嗎,我覺得很好玩。”
人偶師:“不准去,今天絕不能與白楚年碰面。蹲下來,別面對攝像頭。”
“嘁,真沒勁。”
與a區相鄰的c區實驗區裡,幾個研究員趁著蜈蚣實驗體的注意力被吸引,開始用消防斧猛擊玻璃門的逃生點,重擊了幾下之後,玻璃門爆碎,裡面的研究員一窩蜂湧了出來,朝逃生出口跑去。
白楚年在監控中看著這一切,支著頭,懶懶地按下了控制面板上一個按鈕。
按鈕按下後,靠近c實驗區的一個培養艙開始倒計時開啟。
2316號是只螳螂實驗體,首位2代表蟲型腺體,中位3代表稀有的雙手刀形擬態,末位16代表格鬥型能力。
螳螂實驗體雙手皆形似螳螂的雙利刃,飛速向聚集在逃生門的研究員們撲了過去。
擁有代號的實驗體一般都是檔案遞交給109研究所總部審核通過的優秀實驗體,培養完畢就會發送給總部研究員挑選,他的實力可想而知。
白楚年手邊的控制面板上黏貼著一枚破譯芯片,仔細看就能發現芯片上方刻有一只黑色蠕蟲圖案。培育基地雖然僅僅是109研究所的一個下屬機構,其安全防護系統依然嚴密,這時候爬蟲和段揚的幫助就顯得格外重要。
珍妮主管趴在桌上泣不成聲,白楚年心滿意足地離開控制台,走向第四位列萊尼主管。
他洗完牌推給列萊尼,列萊尼冷冷地瞥了他一眼,突然翻手扣在白楚年遞牌的手腕上,他掌心藏著一枚從抑制器上拆卸下來的小玻璃針,裡面盛裝著一管藍色的in感染藥劑。
事態翻轉就發生在電光石火之間,一管感染藥劑被身材高大強壯的列萊尼主管狠狠壓進了白楚年手腕裡。
in感染藥劑可以在十分鐘內毒殺實驗體。
混合氫氰酸的藍素病毒瞬間爬進白楚年血管中,藍色順著血管蔓延,白楚年笑容凝固在臉上,驚詫地瞪大眼睛緊盯著他,扶著桌面緩緩倒了下去。
“哼,區區實驗產物而已,還想取代人類嗎。”列萊尼主管用盡全力掙脫將自己雙手禁錮在桌面上的手銬,一把搶過桌面上的左輪手槍,將子彈調到上膛位置,朝白楚年脖頸崩了一槍。
血花飛濺,列萊尼主管快步跑到控制台前,試圖啟動兩個被放出來的實驗體後頸的抑制器,但控制台不聽使喚,他根本無法操縱,他又試著向總部求救,但整個培育基地與外界的聯絡都被切斷了,信號發不出去。
列萊尼主管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看了一眼瘋狂向他求救的幾個同事,他沒有鑰匙,也解不開他們的手銬,只好拔腿奔向門口。
但他剛觸摸到門把手時,忽然感到指尖被一根尖銳的針扎了一下,條件反射縮回手,指尖被扎破流血,傷口沾染著一些殘留的藍色藥劑。
氫氰酸中毒的症狀很快顯現在了列萊尼主管身上,他痛苦地抓住自己的脖子,扶著門一寸一寸地跪到地上。
他感到呼吸困難,卻有一個聲音像幻覺似的在他耳邊笑了一聲。
白楚年不知什麼時候已經蹲在他身邊,手裡擺弄著從脖頸裡摳出來的彈頭,脖頸上的傷口緩緩愈合,而從手腕開始蔓延的藍色毒素也漸漸淡了,直到消失。
像被淨化了。雖然淨化速度比蘭波慢上許多。
“我沒想取代任何人,我是來教你們做人的。”白楚年低頭替列萊尼主管合上暴凸的眼睛,雪白發梢掠過他僵硬的臉,“下輩子注意點。”
厄裡斯在屏幕裡目睹了全程,人偶師輕聲說:“差不多了,找機會離開吧。”
一個不經意的回頭,厄裡斯又一次與屏幕中的白楚年視線相接。
“……尼克斯……?”厄裡斯喃喃道。
“嗯?”
“我覺得他……看見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