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開門的是位穿藍白裙制服的omega佣人,將白楚年引進公館內,請他在會客室稍坐,他去請主人過來。
白楚年在綿軟的沙發裡坐下,他換了件新的黑色背心,表示自己還算重視這次會面。
韶金公館建築風格恢弘氣派,後背臨海,裝潢也十分時髦講究,白楚年摸了摸面前的芬迪茶幾面,不免在心裡跟會長和錦叔的度假別墅作個比較,公館主人品味也就算一般吧,要說格調,還是錦叔的眼光高些。
主人並沒讓他等太久,過了一小會兒便推門而入,白楚年放下咖啡杯,見來的是爬蟲omega和那位黑豹alpha。
白楚年自然地問:“多米諾不在啊,原本還想謝謝他在看守所幫我打掩護來著。”
黑豹alpha冷漠地注視他,緩緩在沙發裡坐下,叫佣人端來新的咖啡。
“多米諾近期簽售會的行程安排得很滿。”爬蟲叼著糖棍,仍舊穿著他那件熒光黃的撞色衛衣,衛衣前面印有一個黑色的蠕蟲圖案。
“哦,對。”白楚年說,“我最近看完了他所有的作品,有一本叫《水色墳墓》的寫得蠻不錯,讀起來身臨其境,很有代入感。”
多米諾其實是筆名,《水色墳墓》是一本類科幻小說,字數不到十萬,講述了一個嬰兒從一人高的長方體透明魚缸裡出生、長大,生育最終死亡的過程,他的孩子繼承了他的記憶,並在透明魚缸裡循環父輩的人生,這樣循環了無數年後,最後一個嬰兒長大,打碎了魚缸,踩著碎玻璃離開了那個沉默的房間。
這本書人氣火爆,受到了大量科幻讀者的追捧,半年前還獲了銀河獎,賣點就在於感情真摯,細節異常逼真,那些狂熱讀者們深信不疑,多米諾老師一定為了創作於是在魚缸裡生活過一個月,才能寫出這樣令人嘆為觀止的作品。
“巡回簽售嗎,去不了現場太遺憾了,希望能給我留一本帶扉頁簽名的。”白楚年笑道。
黑豹alpha注視白楚年的眼神帶上了敵意。
爬蟲咬著糖棍,應和道:“我會轉告他。”他意識到白楚年已經發現了異樣,當然了,什麼秘密都瞞不過神使的眼睛。
白楚年悠閑靠在沙發裡,雙手交叉搭在腹上:“林燈教授也不在,看來我來得還挺不巧。”
爬蟲心裡咯噔響了一下,不過面色如常。
白楚年又道:“我剛從加勒比回來,那邊平靜得不像話,就很容易讓我誤會你是不是向紅喉鳥偷偷泄漏了我的行蹤。”
爬蟲暗暗咬牙,這家伙是怎麼做到在別人家的地盤也能這麼咄咄逼人於無形的。
“對,是我告訴他們的,不過也僅此而已。”爬蟲只能坦白,“因為我們不敢靠近蘭波的地盤,所以才想利用恐怖組織替我探查情報,結果他們畏首畏尾,眼看著你把章魚克拉肯殺死,連屁都不敢放一個。”
白楚年嘲諷哼笑:“那不是個普通的恐怖組織,裡面不乏有頭腦的高層。你想探查情報直接找我啊,我這邊定價合理童叟無欺,你想要什麼情報直說。”
“你給我的情報挺有用的,我也不能白來,給你說點在加勒比海我的見聞。”
爬蟲身體前傾,認真等著白楚年說,聽了半小時他和蘭波的浪漫愛情故事之後,終於得到了一點有用的線索。
白楚年把在海域內發現了裝有大量自己克隆體的事情如實說了出來。這件事已經不能算作秘密,南美分部的特工全都看見了當時的景像,消息是瞞不住的,白楚年最終也選擇在分部向上彙報之前把情況坦白給了會長,所以會長那時才會安慰他,你獨一無二。
分部的保密性不一定值得信任,與其讓爬蟲自己調查出來,還不如順水推舟送個情報當人情。
這消息讓爬蟲有些意外:“這,我會再調查,有新消息會通知你。”
“對嘛,我們是一路人。”白楚年淡笑附和,“至少目標大方向差不多。”
“我們都是實驗體。”白楚年彎起眼睛,“摧毀109研究所應該是我們每個人的願望,至於摧毀後你們想利用什麼手段反制人類,我也不是很在乎。”
被他直白地戳穿,爬蟲心情反倒輕松了些,和神使對話即使花再多心思設計話術也沒用,人家辦事根本不拐彎抹角。
在109研究所爆炸事件中出逃的實驗體不計其數,研究所為了掩飾罪行縮小影響,對外宣稱只走失了一小部分,並且基本上完成了抓捕回收工作,事實並非如此,現在大量實驗體游離在社會中,雖然表面相安無事,其實局面已經完全失控了。
普通人是無法分辨實驗體和人類的,只能利用一些稀有儀器才能檢測,但這種設備數量少,檢測範圍小,作用微乎其微。
“好吧。”爬蟲為了表示誠意坦白,“無像潛行者和薩麥爾都是我們的成員,無像潛行者的三棱錐小屋是我們贊助的,薩麥爾也是我們派出去營救林燈教授的,只不過薩麥爾的能力太特殊了,他所在的地方就會有人感染病毒,很容易暴露我們,他早知道自己會死,他是自願去換林燈教授的。”
“最初我在atwl考試裡大量散播研究所的資料,希望能引起大的騷動,但研究所裡也有厲害的黑客,我在前面篡改,他在後面修復,導致至少有一半重要資料我沒能成功散布出去。”
“林燈教授是我們的希望,我現在還不能說得太多,除非你答應加入我們,如果你和蘭波都願意加入我們,摧毀109研究所就容易多了。”
白楚年攤手:“我是ioa成員,加入你們算背叛聯盟,我們會長你也知道,那個級別可不是哪個實驗體能抗衡的,我勸你們目標單純一些,別打ioa的主意。”
“言逸會長……挺好的。”爬蟲輕聲嘀咕,“我黑進了國際會議監聽,他真的在會議上要求禁止繁育活體特種作戰武器,承認現有實驗體獨立人格,教化為主,反對濫殺。即使達到罕見a3級的高階omega也不敢冒著巨大風險提出這種要求,遲早會被各方勢力碾壓死,而言逸的級別足夠高,做事又強勢。”
會長這些天一直在威斯敏斯特沒回來,白楚年也一直默默關注著進展,會長願意這麼做已經表明了立場,不管結果如何,只看會長的態度,白楚年也願意追隨他。
“好吧。”爬蟲搖了搖頭,“請你答應我,別再與我們作對了,無像潛行者被你弄進國際監獄,對我們是個不小的損失。”
白楚年沒有立即答應:“我不知道你們的成員還有多少,但也請你們自我約束一下,實驗體能靠吃無機物活得很好,就別吃人,也別把對研究所的怨氣撒在普通人身上,會長已經很累了,只要是給他添麻煩的,不管是什麼我都會解決掉,會長前腳剛從會議上提出這些,你們後腳就制造一堆命案,這不是打我們會長的臉嗎。”
爬蟲想了想:“我可以答應你。”
白楚年伸出手:“不錯,上道。”
爬蟲和他握了一下手。
“既然如此,我再告訴你一個情報,來為之前泄漏你的行蹤道歉。”爬蟲說,“紅喉鳥一直敵視ioa,起初是因為他們靠倒賣高階腺體獲得暴利,ioa成立後omega的人身安全得到了最大的保護,殺人取腺體和強制婚姻的情況幾乎絕跡,導致紅喉鳥很難再找到價格昂貴的高階omega來販賣,現在言逸會長又在會議上提出針對實驗體保護的要求,更損害了紅喉鳥軍火方面的利益,言會長早就成他們的眼中釘了。”
“我攔截到紅喉鳥的內部消息,他們打算在言會長飛機經停m港時發起一定規模的恐怖襲擊,為的就是不斷引起騷動來降低言會長的威信。”
“他們恨不得把言逸弄死,但又沒人真能打得過他,暗殺肯定是行不通的,只能從邊緣上曲線達成目標,說白了就是為了惡心你們,制造恐怖氣氛,讓言會長的話語權分量減輕。”
白楚年笑意淡了些:“但我沒有總部批准的任務書是不能出境的。”
爬蟲:“這與我無關,言會長的行為讓我感動,但我不至於犧牲我們的成員去為他解圍,再者說言逸的實力你我都清楚,他本人肯定是不會有危險的。”
他們多聊了一陣,白楚年起身告辭,臨走前插著兜俯身對單人沙發裡端坐的黑豹alpha說:“你坐在這兒就沒動過,我建議你掛在牆上,這樣你就是海豹了。”
黑豹alpha瞪了他一眼。
白楚年走後,黑豹alpha淡漠開口:“難纏的家伙。”
爬蟲叼著糖棍坐在沙發裡晃蕩兩條腿:“沒辦法,我要是神使,我也會很狂的。”
“你覺得他會去m港嗎?”
爬蟲反問:“為什麼不去?我又沒騙他,看得出來他對人類的感情和我們不一樣,很大程度上源於那位會長,啊,得到人類寵愛和信賴的實驗體真是,不知道該羨慕呢還是該鄙視呢。”
“現在我們是合作關系,短期來看我們在利益和目的上都沒有衝突,只要有共同的敵人,我們就算朋友。”
“去交代一遍,讓大家最近都不要攻擊活人,吃點正經東西。他說得有道理,其實這個會長的確不錯的。”
黑豹alpha輕哼了一聲,起身離開會客室。
白楚年離開韶金公館後,回到碼頭逗留了一會兒。
他當然不會輕易全部相信爬蟲的每個字,但有些情況不得不預防。
他按下耳中的微型通訊器,聯絡韓行謙。
韓行謙正在伏案批改學員們的生化作業,頭也不抬地問:“我都聽到了,向總部申請m港監測站檢修任務吧,去看看總不會出差錯,以防萬一,紅喉鳥每次策劃的恐怖襲擊都很棘手。”
“嗯,我也是這麼想的。”
韓行謙:“你要帶蘭波去嗎?”
白楚年:“帶。你也得去,最好再帶三個學員。”
韓行謙微微皺眉:“是不是反應過度了。”
白楚年篤定道:“不會。這次年終考核總分前三名都有誰?”
韓行謙翻了一下成績單:“畢攬星,陸言,蕭馴。”
白楚年:“打包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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