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一愣。聽得男子對某個方向朗聲喝道:“夫子可是眼饞了這魚羊鮮湯羹跟來?”
“姜末加少了。可惜可惜。”若是旁人見了,一定覺得古怪。因為房間裡確實空無一人,聲音放佛從虛空中傳來。
白衣男子並未見怪,反而悠悠道:“那日於我的結界中,你以身為盾牌,吸收了十萬冤魂,但不覺得古怪麼?天罰並沒有想要她的命,不然一個金雷早就利落轟死了。但是十萬怨魂,若真的全部進了她的身子,她一介凡人,會頃刻神經崩潰理智渙散而死。”
若是旁人聽了,一定會毫不猶豫的否認這個推測的荒唐。天罰可不是隨便想下就下的,需請示玉帝,記錄在天庭檔案。而男子口中的那個人,竟然私自或者故意的演了一出戲,以天罰為手段,直逼對方性命。
“你,很好。”虛空中的聲音念出兩個字,突然間,廂房中所有的桌案榻床瞬間化為了粉末,連一絲聲響都無。
“吾主息怒。”男子白衫一撩,靜靜跪下,肅然而恭敬的神色,及腰黑發瞬間化為雪白。
秦隴某處山谷。枯黃的竹竿蓋了厚厚的雪,掩映著一處普通的竹屋。苑子裡的荷塘都已結冰,像面鏡子。
竹屋外的一處草亭裡,軒轅簌抱著個青瓷蓮瓣缸子,對著面前的女子笑道:“鳶姑娘,這是今冬我存下來的竹芽雪水,拿回去煎茶應是不錯。”
不待青鳶回答,桓夜倒是感激的接過道:“有勞了。崤山沒有什麼竹子,小姐一直想喝竹雪茶,如今可有著落了。”
青鳶沒好氣的瞥了桓夜一眼,正色對他道:“桓夜,你和落英先去走走。我和軒轅姑娘有話說。”
“好。”桓夜和落英也沒有異議,倒是落英瞧向軒轅簌的目光有些古怪。
二人走開後,青鳶頓時換上了一副凝重的表情,沉聲道:“那日,軒轅姑娘說,若是我能活下來,便來竹屋故居找你。當晚我便身子.古怪.以至於讓.”
軒轅簌嘆了口氣,眸色異樣的晦暗:“莫相離。三界第一毒姬程小湖名作。中者陷於極度孤寂幻滅,甚至要舍棄自己方得安寧。解法,不一。”
青鳶一怔,遲疑道:“莫相離?我曾在花間中過此毒,心境亦是如常,甚至三日內才會毒發。”
軒轅簌淡淡一笑,應道:“如此精妙之毒,本就是不是俗世可有。市面上流傳的不過是仿品。莫相離,莫相離,生當不離,散則兩亡。這本就是,情毒。”
軒轅簌最後兩個字帶了莫名的哀然,竹葉尖上的一滴雪落下來,瞬間就化為了幾點水珠。
“誰,給我下的。”青鳶沉聲問道。
“昆侖山的地圖,已經給姑娘備好了。”軒轅簌起身,並沒有回答青鳶的問題,言笑如昔。
“地圖何在?”青鳶起身,換了個話題,唇邊恢復了如昔的笑意。她知道自己問不出結果,就如同,自己根本看不透軒轅簌的底細。
軒轅簌帶著青鳶走出亭子,來到積雪竹海間。有些懷念的輕道:“還記得姑娘第一次來我這兒,破竹海幻迷陣,那英姿凜凜,讓簌都自嘆不如。”
不待青鳶應答,軒轅簌續道:“我這地兒甚少人來。路上都灑了特制的光粉,歷年不散。姑娘當時鞋底亦是沾惹上了。姑娘可還記得當時破陣時,所踏竹林路線?”
青鳶一怔。目光愣愣的投向冬日光禿禿的竹林,某些竹竿上,隱隱有光點閃爍。於竹海中前後相連,成了一副奇怪的線路圖。
青鳶大喜。剛想道謝,卻又猛然回頭冷然直視軒轅簌:“既然那個時候,你就有意為我留下了這昆侖地圖,那個時候,你莫非就知道了我的打算?那為什麼不早日給我,以免九州亂金?為什麼要以此阻止我殺周家的蒼蠅?”
“似乎天兒又要下雪了。姑娘早回罷,以免路滑,濕了鹿裘。”軒轅簌莞爾,容顏平淡似風雨中一朵玉蓮花靜然綻放。
她轉身離去,玉白衫子恍惚如煙水雲霧,讓青鳶只覺得能看見,卻無法觸碰,宛如鏡花水月。
青鳶嘆了口氣,抬眸看向積雪竹林。閃閃的螢火串聯成阡陌千萬,盡頭昆侖巍峨。最終化為佳人唇邊,一抹笑意似雲間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