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天十一年十二月底。大魏的新歲終於來了。
大魏士庶不論大小家,俱灑掃門間,去塵穢,淨庭戶,換門神,掛鐘尷,釘桃符,貼春牌,祭祀租宗。遇夜則備迎神香花供物,以祈新歲之安。大明宮處處懸掛了元寶琉璃燈,宮人設了天地紙馬香,忙著焚香上供佛堂灶王。皇帝亦是賞賜了諸宮押歲錢、荷包、金銀錁等,並在德秀宮擺下合歡宴,用那屠蘇湯、合歡湯、吉祥果、如意糕,宴請使臣官吏。
同時,金價之亂也在迅速平息下去。
昆侖公子再獻《再對平金安國策》。龍顏大悅,囑六部按照其策論遵照行事。
大理寺和刑部緝拿強買金礦地頭數百,於各州斬首示眾;
取締黃冊,發放黃冊的官員共計百余名,一律貶為九等官,流放嶺南;
市令控制全國官牙人,定下金礦交易最高價,於全國坊市發布《金價交易律》;
鄭家東征,平華州“華安教”,兗州、青州平;
魏軍破黃眉軍余孽,濠州平;
擒嶺南道陳甫楠,破汀州、虞州余孽;
鴻臚寺卿親至廣州,安撫胡商外客,減免關稅,已示大魏通商和鄰之意;
.
敬天十一年的新歲注定是史書明珠,大魏在短短幾個月時間內,經歷了噩夢般的金價之亂,全國近十萬怨魂牽扯其中。沒有誰知道它因何而起,但是經此****,昆侖公子名揚四海,百年仙人下凡,大魏法治得到完善,尤其是那個謎一般的“鳶姑娘”,更是成為坊間酒肆裡,說書人唾沫橫飛、高朋滿座的話題。
一切終將塵埃落定,一切終將因緣輪回。
一年滴盡蓮花漏,碧井屠蘇沉凍酒。曉寒料峭尚欺人,春態苗條先到柳。佳人重勸千長壽,柏葉椒花芬翠袖。醉鄉深處少相知,只與東君偏故舊。
敬天十一年的新歲,終於過去。
敬天十二年,正月廿。
一輛普通的馬車悠悠的往長安城門駛去。車轱轆在雪地裡劃出兩條長長的印子。
車內正是青鳶、桓夜與落英。而車子駛向的方向,正是大魏西域,巍巍昆侖。
“干糧、水、衣物.是不是鹿裘帶少了點,聽聞西域較關中冷。”桓夜整理著包裹,絮絮叨叨。落英噗嗤一笑,打趣道:“桓公子,你真是像個大娘。小姐都快被你念叨死了。”
桓夜尷尬的輕咳一聲,手裡卻停不下,細心的撥了撥黃銅手爐,待暖和了,才遞給青鳶。
“你饒了他罷。落英,他從六歲開始照顧我,就是這性子。”青鳶倚在錦墊上,目光溫軟的看向二人。
“地圖可有帶好了?桓公子。”落英似乎想到了什麼,豎起一根青蔥食指道。
“自然。抄錄了三份,各自的包裹裡都有。”桓夜點點頭,堅毅如山的目光讓人無由的安心。
這當口,馬車忽的一頓。桓夜下車一瞧,對青鳶道:“鳶姑娘下車罷。有人.等著見你。”
青鳶和落英詫異的對視一眼,她的遠行昆侖只有道上幾個貼身的人知道,大魏也沒有什麼消息流出去,誰又會單單的來送她。
落英把青鳶扶下馬車,還准備幫青鳶擋雪的鹿裘大氅系好,可兩個人都瞬時愣在那裡。
城門處,雪花從天空飄飄灑灑。積雪三尺,銀裝素裹。
一抹玄色身影靜然佇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