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不知過了多久,長安朱雀街。
一男一女終於相逢。
當那素衫俊影終於出現在視線裡,出現在對面的街口,青鳶的腳步還是不由的凝了凝。
而對面的男子也邁步向她走來,他負手步行,素衫翩翩,十裡朱雀街,他只跨了一步,就轉瞬站在了青鳶對面。
十尺之隔,宛如咫尺。
二人就這麼面對面的站著,一時間誰都沒能說出第一句話。
青鳶默默的瞧著他,就算她的視線有些模糊,但也能瞧出對面男子無雙的容顏宛如上天的雕刻,頎長的身姿,飄飛的及腰墨發,渾身散發出的清華氣度,一切都完美如同下凡的神祗。
一切的一切,像極了,那個消失的人兒。
青鳶的心猛地一陣鈍痛,痛得她靈台一陣發暈。
她不得不杵著莫邪劍穩了穩身子,這才恢復了常態。她動了動嘴唇,似乎喚了聲男子的名字,但終究沒有任何聲音發出來,她早已經啞了。
這一幕讓男子的眉心驟然蹙起。
“怎麼回事,鳶鳶。你怎麼成了這個樣子。一襲黑衣,雙目血紅。你是啞了無法說話了?你的瞳仁全是凝固的獻血,是否眼睛也不大好了……能看清我麼?”男子關切的上前一步,眉宇間一派溫柔。
青鳶驀地那莫邪劍一敲地面,發出清脆的一陣銳響。
這響聲不大,卻驚得男子瞬時駐足,略帶疑惑的看著她。
青鳶握緊莫邪劍,用劍尖在身前的地面上刻字如語。她每一筆都刻得很沉,入地十寸,卻是簡單的三個字——
“顧雲川”。
這是男子的名字,然而,卻是青鳶第一次以全名稱呼男子,不再是小顧或是調皮時的夫子。
顧雲川眸色深了深,他眸底劃過片刻的心虛,但只是片刻,他又換上了溫柔的笑意:“鳶鳶,怎麼了。這麼鄭重的喚夫子全名,連小顧也不叫了?沒大沒小的,小心回去罰你抄書。”
男子的語調,和前世記憶一般的繾綣溫軟,然而,卻讓青鳶的眸色愈發冰冷。
她執劍在地面上刻下——
“只有自己殺了自己。而你,是抽取他的前世記憶幻化成人。”
這一句簡單的,甚至有些沒來頭的話,卻讓兩個人之間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
自己殺了自己。
前世的自己殺了今生的自己。
顧雲川沒有辯解,他微微眯眼,看著他對面的女子,眸底一時晦暗不明。
而青鳶則是握緊了莫邪劍,握得指關節都發白起來。
半晌,顧雲川終於溫軟一笑:“鳶鳶說什麼呢。不是我動的手哦。”
男子話音剛落,青鳶的莫邪劍劍尖兀地敲擊地面,發出一聲銳響。
這儼然是無聲的、冰冷的對答案的拒絕。
顧雲川無奈的嘆了口氣:“鳶鳶,你如今除了搜尋類道法,記憶全失,而我作為他的前世,自然繼承了他所有的道行……你確定,你要和夫子過招麼?”
回答男子的,依然是莫邪劍劍尖陡然敲擊地面,發出的一聲銳響。
決絕的、冰冷的銳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