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者馬騰,四十六歲。是炊事班的主廚。他在冷藏室取食材的時候突發心肌梗死,初步推測死亡時間在半小時到一小時之間,約等於死者失蹤時長。因為冷藏室溫度較低,屍體迅速失溫,所以無法更加精確了。”在場的執法隊拿著現場記錄,向匆匆趕來的魏東嫻小聲彙報。
“別的我不管。排除他殺的可能性了嗎?”魏東嫻關心這一件事。
“死者保持了良好習慣,進入冷藏室以後會關門,自動上鎖。而且直到執法隊破門進入為止,電子鎖沒有開啟記錄。所以死者屬於密室內死亡,初步排除他殺可能性。”執法隊一一說清楚。
“解剖屍體,報告直接提交給我。”魏東嫻簽名授權,直接跳過了尉栩,全權接管此事,“做全面的血氣分析和器官檢查,看看有沒有中毒,或者寄生蟲。”
“是。”執法隊也清楚尉栩已經日落西山,面前的內務部長才是常青樹,他不敢違抗,鄭重答應。
“你現在怎麼疑神疑鬼呢?一個心肌梗死病例,需要派駐免疫專家?”李明小跑才追上她,瞧見她小題大做,頗有微辭。
魏東嫻脾氣上來,不怒自威:“請不要妨礙我行使應有的權力。讓開,帶我去看現場。”
李明被嗆得訕訕閉嘴,很沒面子。
執法隊撩開黃黑色的隔離帶。魏東嫻將長發掠到肩後,要了一雙膠皮手套戴上,披著風衣彎腰鑽過隔離帶,走到涼颼颼的冷藏室裡去,瞧見3名軍醫正半蹲在地上,簇擁著一個佝僂的人,正在一同檢視屍體。
魏東嫻直腰大步走進去,抬起下巴說:“梁部長。你來的比我還快。”
佝僂的老頭子費勁地直起腰來,回頭瞧魏東嫻:“沒想到棲鳳基地裡會出這樣的事,我們沒有專門的犯罪現場調查部門,我只能事必躬親了。從執法隊、軍醫處、人事部拼湊了隊伍控制住了現場。軍醫檢查了一下,確定是自然死亡,我回頭寫個報告就完事了。”
“辛苦了。”魏東嫻直線走過去,軍醫、執法隊員和稽查隊員自覺起立讓開。
“我覺得研發部應該派人來。”魏東嫻彎腰瞧了瞧死者,看見這個鬢發斑白的主廚雙目怒睜。眉頭吃痛皺緊。就算涼透了,嘴巴都茫然張著,牙齒露在外面,看得人心驚肉跳。
李明追進來,張大嘴巴看著。
“魏部長,我覺得您有點反應過度了,鬧大了有什麼好處?唉——別的我也不說,讓軍醫跟你講好了。”梁非凡朝醫生挑下巴。
醫生看著抱胸昂頭的魏東嫻,小心翼翼地解釋:“屍體表面沒有絲毫外傷,沒有針孔。沒有搏鬥痕跡,沒有勒痕……事實上,冷藏室裡根本沒有第二個人存在過的痕跡。也許小說裡存在很多光怪陸離的密室殺人案件,但是平心而論,這種事情在現實裡很難發生。您也許驚訝死者的猙獰表情,事實上,心梗會帶來巨大的痛苦,死者現在的表情算是比較平和的了。”
“我說是他殺了嗎?我說密室殺人了嗎?”魏東嫻抱胸聽完,突然扭頭盯住醫生,一疊聲反駁:“我給事件定性了嗎?我叫研發部的人來看看。怎麼了?什麼叫‘寫個報告就完事了’?”
魏東嫻不顧梁非凡臉色青紫,指著地上的死屍,咄咄逼人地教訓軍醫:“這是你們的同僚,他就算沒上過戰場。也勤勤懇懇地給你們煮了十幾年的飯,現在他死了,我查的緊點又怎麼了?我告訴你們,我不想借題發揮小題大作,也不想敷衍搪塞含糊了事。一個詳盡嚴肅的調查,是對死者最得體的尊重。現在我全權接管這件事情。你們軍醫組直接對我負責。梁非凡,這裡沒你的事兒了。”
內務部長魏東嫻說得字字鏗鏘,毫無斡旋余地,斬釘截鐵得像個獨裁的暴君。梁非凡被順帶罵了一頓,臉色一會兒失血蒼白,一會兒羞恥漲紅,正在張口結舌時,魏東嫻察覺到梁非凡的抗拒,扭頭盯著他逼問道:“有什麼問題嗎?”
李明被魏部長這無與倫比的堅決鎮住,理智地咬住嘴唇,不敢有異議。
梁非凡張著嘴,干枯的嘴唇顫了顫,直勾勾望著氣勢如虹的魏東嫻,忽然視野一花,產生幻覺,仿佛面對的不是年輕漂亮的魏東嫻,而是鐵面無私的魏總理。
這似是而非的氣場,這若有還無的幻覺,讓梁非凡心頭瑟縮,竟無法再與魏東嫻對視。他的手指在袖子裡顫抖著,低頭說:“沒有任何問題。如果你堅持的話,我會盡量配合你的工作。那麼我先走了。”
魏東嫻得體地向梁非凡點頭,梁非凡點頭回禮,然後匆匆擠開李明,奪門離開。
李明第一次看見梁非凡奪路而逃,連他都生出對魏東嫻的畏懼之心。他像一只兔子嗅到了雄獅的氣味,忍不住貼服雙耳,皮毛發抖,這才意識到,魏東嫻隨著資歷的豐富、經驗的增長,已經不知不覺變成了高高在上的領袖接班人。而他只能像誇父追日那樣精疲力盡地追逐,口干舌燥地盼望有成功的那天。
魏東嫻記得莊言臨走前把很多事情托付給了肖璇,所以她命令肖璇放下手頭工作,做好生化防護來勘察現場。
肖璇一到這兒,第一句話就是:“您通知黎塞留了嗎?”
魏東嫻沒明白,反問:“黎塞留還負責犯罪現場調查哪?”
肖璇舉著黑光燈走過來說:“您讓讓。”把魏東嫻拉回門口,關了燈光,一邊解釋:“一時半會解釋不清楚——您叫黎塞留過來,有些證據只有她才能瞧見。”
魏東嫻低頭聯系黎塞留,一邊嘟囔:“要男人何用。”
“啥?”肖璇抬頭問。
“沒什麼——黎塞留?馬上過來一趟。你在哪裡?你和維內托在一起干嘛?你先過來。”魏東嫻放下電話,卻看見關燈的冷藏室一片漆黑,眼睛因為無法適應突如其來的黑暗,所以伸手不見五指。另外三個軍醫也不明所以地站起來,退到牆邊,不知所措。
“您看。”肖璇舉起黑光燈打亮,頓時地上亮起隱隱熒光,仿佛黑夜中的熒光塗鴉,在一片漆黑裡隱隱發亮。這熒光痕跡零落分布,像出浴時滴在地上的水漬,星星點點地拖曳向冷藏室的門縫,然後消失在門縫裡,並且在門縫上重重積累了明顯的一灘。
“這……這是什麼?!”魏東嫻掩住嘴,努力克制住驚叫。她想起了《異形》裡外星人的分泌物。
“體液。您別怕,外星人不會留下這麼明顯的痕跡,所以這是地球人的體液——應該是死者的血清。”肖璇冷靜地輕輕捏了捏魏東嫻彈軟的胳膊:“一部分生物蛋白和氨基酸衍生物會在紫外燈下發出熒光。醫生可以刮取這些體液,與死者的樣本對比,同步率應該有99%。”
“線索來的這麼簡單?”魏東嫻難以置信,撲朔迷離的密室死亡事件被肖璇一秒鐘偵破,讓她猝不及防。雖然這些線索不能作為指控的證據,但是依舊讓她激動亢奮。
“課長說黑光燈可是抓奸利器,囑咐我片刻不離身,是居家旅行必備道具。”肖璇觀察了一下門縫上殘留的體液,昂頭說:“把外面的燈關了,作案者可能沒意識到它身上有受害人的體液殘留,我們可以追溯這道蹤跡。”
“關燈。”魏東嫻斬釘截鐵地下令。然後肖璇打開了門。(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