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形龐大的凶狠生物是幾只章魚觸手怪,可能是因為這裡靠著海的緣故,它們出沒的次數便多了一些,不過比起楚雲升後來所見的大型觸手怪,它們的身形還不是太大,只是以楚雲升三人目前的情況,也不可小視。
殺戮的動靜驚醒了藍發少女阿芙,她只聽到了一陣凶戾的吼聲,醒來一看,地上已經橫七豎八地躺著幾具龐大怪物的屍體,所以都不知道剛才發生了什麼。
他聽到阿芙爬出臭水溝的聲音,回頭道:“阿芙,你還能背動我嗎?”
經過袁小憶的啟蒙以及語言專家們一個多月的灌輸,藍發少女能聽懂幾個簡單的語言音節,再經過老幽的青煙肢體語言,阿芙點點頭,生疏且發音不准地說道:“嫩……”
“那就好。”楚雲升沉沉地說+道:“我們首先要找到一個僻靜的地方養好傷,要去埃及,靠兩條腿不現實,只有高空飛翔的青甲蟲才能辦到。”
阿芙細細的尾巴是最好的“雷達”,不需要用視覺,她也能感覺到楚雲升的位置和坐姿,極為恭敬地走上前,先是叩拜一翻,然後說了一些聽不懂的話,其中夾雜著一句“蓋伊斯”,才肅穆地將楚雲升扶起來,拉在自己的背上,很是聖潔的樣子,看樣子,她仍將楚雲升視為無所不能的蓋伊斯,但在科研基地這麼多天後,她的眼神中似乎也有一絲不解的疑惑。
楚雲升的身體很沉。筋疲力盡的阿芙背起的時候也有些吃力,老幽回過神來,馬上纏上她的身體,一邊向她提供浮力。一邊急忙向楚雲升求證道:“剛才,剛才是憑空造物嗎?”
“憑空造物?”楚雲升在阿芙的背上微微凝起眉頭,道:“我不知道,其實我更想問你,所以才用它殺死了那幾只章魚觸手怪,讓你從旁做個參考……當時你有什麼感覺?”
老幽一想起剛才的情景,仍心悸地說道:“身體中似乎有一柄劍。感覺很奇怪,劍好像不是你塞進來的,而是我自己感覺到的,是一種強迫的感覺,強迫我認為自己的身體中存在著一柄鋒利的劍!這很荒誕,但我分明地感覺到了它。”
“而且,這柄劍似乎完全是由我的想法而產生,和你看似無關。但,卻又有一股說出不來的緊密相關,現在細細想來。源頭還是在你,起初有一股凌厲的劍意出現,但不是我所看過的那些書中的劍意,怎麼說呢?我仔細想想……它並不是什麼劍的意境之類的東西,而是一種真正的意念,一種想法,且不是你的,而是我的,讓我產生一種奇怪的意念或想法,認為那裡就應該有一柄劍。即便我不願意這樣想,它也會強迫我這樣想,不管我願不願意!”
“而能夠做到這點,那裡就必須真正的有一柄劍!所以,所以還是憑空造物!”
楚雲升沉默片刻,道:“你說的雖然不一定對。但也沒有明顯的錯。我自己的確沒有感覺到什麼劍意,我只是在想那裡應該出現一柄劍,這時候,記在我腦海中原先第一柄劍的模樣便會向我提供這柄劍的棱廓,模樣有多清晰,那柄劍就會有多清晰,同樣,模樣又多模糊,那柄劍就會有多模糊。”
老幽不解道:“但是周圍黑漆無光,你並不能看見原先第一柄劍的模樣,又怎麼會牢記到腦海中?”
楚雲升自嘲道:“你忘了我是靠什麼活命的?從我踏出那個租來的房子第一天起,就是靠一把劍活著。這麼多年了,有時候我連自己的樣子都不記得了,但我手中的劍多長、多重、多大多小,卻無時不刻不像刻在腦袋中一般清楚。對劍,再是熟悉不過了,根本不用看,閉著眼睛我就能想像出它的摸樣。所以若真是憑空造物,也是憑空造劍,別的卻是怎麼也造不來的。”
老幽思索道:“如果你閉著眼睛都能……為什麼造出來的劍還這麼模糊、飄渺?”
楚雲升皺起眉頭道:“這就是我困惑的地方,明明我能想像出它的模樣,但它始終仍只是一個晃蕩在腦海中的影子,尤其是在細節上,一觸及散,和真實看到一柄劍完全是兩個樣子,如果想要做到這點,只有一個途徑,那就是在夢中,只有做夢的時候,不用視覺也完全可以欺騙大腦“看見”了一柄真正的劍。”
老幽搖頭道:“你越說我越糊塗了。”
楚雲升沉凝目光,靜靜道:“不糊塗,我已經想到了一些關鍵之處,比如清醒時,對大腦的控制力問題,眼睛與耳朵只是將看到與聽到的外界信息通過神經化學電傳導給大腦,傳導的速度很快,但也不是快到沒有過程,如果把眼睛與耳朵接受到外界信息看做第一個過程,神經化學電傳導看做第二個過程,大腦接受並處理神經信息為第三個過程。
在這三個過程中,去掉第一個過程,再去掉第二個過程,只剩下第三個過程,便和做夢差不了多少了,在夢中,大腦可以自己組織龐大的信息將其當做由神經傳導過來的外界信息,讓夢中的人感覺到真是自己所看到的,聽到的,甚至是摸到的!
而問題就出在這裡,當清醒時,清醒的意識無力組織如此龐大的信息,因為它有一個悖論限制,如果組織出來了,便和自己看到、聽到、摸到的巨大信息產生不可調和的衝突,大腦無法知道那個是真、那個是假,如此一來,不瘋掉,也會傻掉,更可能大腦完全崩潰“死機”,成為一個白痴或者直接死亡。”
老幽驚道:“那你剛才豈不是冒著……?”
楚雲升微微點點頭道:“是的,剛才只要稍有差池,我就會成為一個白痴或者直接崩潰死亡。即便我目前對第三過程的控制力很弱很弱,只能組織出一點點模糊、飄渺的信息,仍能感覺到大腦在那一剎那間的極度混亂與刺痛衝突,完全是在白痴與死亡的邊緣走鋼絲。所以,我沒辦法保留造出的劍更長一點的時間,也不敢。
而且,現在我仍能感覺到它所留下的混亂後遺症,如果弄不明白另外幾個關鍵問題,每一次動用它,不但要冒著白痴與死亡的危險。還會越積越累越來越多的後遺症,最終它會害死我。
但,老幽,我不後悔,因為這是我唯一能夠殺掉邁入樞機源門四元天境界灰影人的辦法,不管我藏在哪裡,他們遲早都會找到我,時間最多在三個月到四個月之間。以往,我用了三十年也沒有達到四元天,如今三個月就更不可能。所以這是我能想到的唯一的辦法。”
老幽沉默了片刻才道:“我還是不太明白,你在你自己腦袋中組織第三過程的信息,也應該只存在你的感覺之中,就如你說的是你自己在做夢,雖然是和現實衝突的夢,可為什麼會影響到我以及那些觸手怪?”
說到這裡,它忽然一動,失聲道:“難道是這裡的緣故?”
楚雲升搖搖頭,卻說道:“肯定和這裡有莫大的關系,不管它是偽碑、是節點、是彩虹橋。還是想像的世界,都和我有關,或者是我的記憶體,或者是我的輪回,我組織出來的第三過程信息認定那柄劍為真的時候,在這裡便有可能真的為真。所以,當時不管你願不願意,都會認為那裡有一柄劍,甚至強迫你去這樣想。
但它並不是充分的條件,否則的話,這裡早就亂套了,必然有諸如節點偽碑推演的限制,不是我能干涉的領域,甚至它都不是一個基礎的必要條件,只是一個極為有利的條件,利於我憑空在這裡造出一柄劍,如果離開這裡,以我現在的境界和能力,很可能就造不出那柄劍。
而關鍵之處——為什麼能造出這柄劍,我想不明白,我只能照著這個感覺去運用,所以才要問你,在某些方面,你的確知道的比我要多得多。”
老幽思考道:“憑空造物在宇宙中也不是沒有例子,但那些都不是人力可以辦到的現像,比如在真空中能量會在極短時間內的起伏,憑空在任意位置出現或微小或極為龐大的能量,但這種借來的能量,很快就會歸還,然後消失的無影無蹤,這個過程快到無法檢測到它們的存在,因為它們起伏的能量與出現的時間乘積小於最小單位常數,所以無法感覺其存在。其實這種起伏的能量人類在大黑暗前從方程式和試驗中已經發現了,被稱之為虛粒子,想要它被控制住,且被感覺檢查到,只有一個根本無法做到的辦法,首先有辦法隨時借來憑空借來能量,然後拖延時間不歸還,使之乘積大於最小單位,這時候它就會轉化為實粒子而真實存在,猶如憑空創物!”
楚雲升搖搖頭:“這就不是憑空造物了,這是借物造物,或許四元天、九元天或者更高的境界以上能辦到,但和我的感覺不同,你說的這種方式仍是遵循第一過程到第三過程,符合“認識”規律,不會令大腦混亂無法判斷,只是前提條件是要有猶如神話般的借物大神通,而我的感覺也很簡單,先由我的第三過程,再到使你、觸手怪甚至包括我在內產生強迫感覺,進而出現第一過程,第二過程,順序完全顛倒相反,有很大的區別。
不過,我總覺得和物子碎片有很大的關系,這東西從來沒有離開過我的零維空間,而零維空間除了意識,不可能有實物存在,黑氣與我的意識息息相關與它也不同,所以至今也不知道它究竟是個什麼性質的東西,只有先前在灰影人凌空一指下,我感覺自己越反抗那根巨指,巨指的力量就越強,生死的邊緣,我就想著即是死我也要一劍削斷它,那種執念很強很強,仿佛整個意識中只剩下這麼反抗的一劍……後來你也看到了。
那時候,我已經是在半昏迷半清醒之中了,削出那一劍後更是直接昏死,但那種朦朧的感覺卻一直保留下來,所以才會在剛才一直盯著第一柄劍凝視,重現那種感覺。
經過剛才的重試,我大約能弄清楚物子碎片可以幫助我組織第三過程的信息,也就是靠它們形成一柄劍的信息,有它們作為橋梁工具,可以讓清醒的意識獲得對大腦的主動控制,但為什麼會反應在你的眼中,根據物子碎片存在的性質,我猜測可能是零維空間出體的延伸,不對——”
楚雲升絞起眉頭:“零維空間沒有維度如何在三維甚至四維空間中延伸?等等,物子碎片第一次出現時,也是在外面,但……對,它第一次出現的時候,前輩的影子也出現了,不但有盔甲中睜開的那雙眼睛,還有給我遺留的聲音,尤其是留言的聲音,明顯就是第三過程組織出來的信息,而不是耳朵真正聽到的!以前前輩留下的只是觸發的文字……而那副白雪戰甲以及睜開的眼睛與我創造出來的那柄劍又何其相像!?”
他雙眼似乎由混亂逐漸清晰起來,突然道:“我明白了,前輩只是將信息與最後一絲打擊能量留在物子碎片中,然後通過我完成對七釘之主繼承人的最後一擊,但因為前輩已經去世無數年,零維空間早已消散,他不可能……所以必須借助我的零維空間來幫我……我明白了!不是零維和意識的出體延伸,而是跨過多維空間限制與隔閡直接闖入別人的零維空間,強迫別人存在於零維空間中的意識不得不認為那裡就有一柄劍,就有一副雪白戰甲!”
楚雲升目光逐漸凝實,犀利道:“究竟是什麼力量,竟然強大到如此程度,可以讓我破除多維壁壘強行闖入到別人的零維空間!?”
聽到這裡,老幽也不由得地打了寒顫,它聽過楚雲升過往的敘述,因此不禁問道:“那麼你究竟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感覺到這股力量的?是凌空一指後,還是北極的那次?”
楚雲升聽它這麼一問,本已清晰的目光再次疑雲重重,道:“都不是……我不知道,進入偽碑前,我甚至從來都不知道有這樣的力量存在,即便有北極的那次,我也未曾發覺,進入偽碑後,我就一直疑惑疑惑、混亂混亂,聽了一號與骨骸六序的話以後,就更加的混亂,但越是疑惑越是混亂,想得東西和事情就會更多,直到凌空一指,再到現在,我也只是從混亂中感覺到這股力量的一絲神龍般的影子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