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雲升一直坐在冰冷的泥土地上,盯著那柄劍與天交接的地方,目光如同一潭靜靜的古水,一動不動,渀佛在他的瞳孔中只有那柄寒厲清鳴的劍身,並沒有聽老幽在什麼。
這個舉動令老幽感到一絲奇怪,自楚雲升清醒後,不論是話,還是不話,它發現楚雲升始終保持這種礀勢,這種目光,以及這種眼神,像是要把那柄劍通過眼睛刻入腦海之中一般專注。
老幽繞著劍身轉了一圈,並未發現這柄劍有什麼特別的地方,反倒更加地奇怪了,為什麼要對一柄普通的劍盯著不放?再看看楚雲升依舊靜靜而專注的眼神,心中一動,飄出一律青煙拂過劍身表面,想要感覺裡面是不是存在什麼特殊的東西,要不然怎麼令楚雲升如此專注?
雖然它受了重傷,但這點耗費還算不得什麼,青煙掠過,老幽才真正吃了一驚。黑血貼
並不是因為這柄劍有什麼特殊的緣故,而恰恰相反,它感覺不到這柄劍和楚雲升其他的劍有任何不同的地方,完==完全全就是一柄普普通通的劍。
楚雲升不可能無緣無故靜靜地盯著毫無特別之劍看這麼久,而且還那麼地專注,究竟他在看什麼?
老幽越來越奇怪,它知道楚雲升必定在看什麼
越是這麼想,心中便越是按耐不住,總覺得有一種奇怪的感覺。正准備開口詢問,就聽到楚雲升沉靜地道:
“你也看到了?”
老幽一愣,不解道:“看到什麼?”
楚雲升仍舊一動不動,只靜靜地了一個字:“劍。”
“劍?”老幽更加納悶了。可不是劍麼?的確是在看一柄劍,而且還是普普通通的劍,這麼等於沒。
楚雲升靜默片刻。才道:“你再聽。”
老幽的聽力一樣來源於空氣的振動,仔細凝起心神。果然能感覺到一絲清越的劍鳴,難道楚雲升是在看這個?老幽快被楚雲升繞暈了。
“那是風吹過劍刃的聲音。”它很認真地感覺了片刻,沒有發現任何值的特殊的地方,不禁道:“沒什麼特別——”
忽然,老幽猛地飄起來,愕然道:“你看到了?”
它這時候才意識到這裡根本沒有光,以人類的視覺如何看見這柄劍
這不是能量波動可以解釋的,因為那不需要用眼睛去看
而它不是人類。它是可以“看見”的,所以它看見了楚雲升在“看劍”,頓時有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就像看見了一個瞎子忽然專注地盯著某個陰暗的角落,十分嚇人。
這才是它原初感覺奇怪的地方因為楚雲升不應該能看到那柄劍
“奇怪嗎?”楚雲升靜靜地道:“不用奇怪,我看到的並不是你所看到的那柄劍,而是清越劍鳴告訴我那裡應該存在的一柄劍。”
這句話很拗口,但老幽沉思片刻。卻出了更為拗口的一段話:“這麼,你看到了一柄不存在卻存在的劍?還是由一柄存在的劍看到了一柄不存在的劍?”
“沒那麼復雜,它們都是同一柄劍。”楚雲升平靜地道:“不存在只是因為黑暗下我看不見它,視覺的欺騙而已,而存在是因為我聽到它。知道它就在那裡,於是我看到一柄劍,和它一樣的劍。”
末了,他微微蹙了蹙眉頭又補充了一句:“確切地不是看到,而是在我的眼睛裡與腦海裡,看著劍鳴的方向時,漸漸地產生了存在於那個方向的一柄劍,它很模糊、很飄渺,卻很真實,我知道它就是那柄劍。”
老幽認真地想了想,然後恍然大悟地道:“你受傷太重了,可能影響了腦袋的某個部位,這不過是那柄劍在你腦海中的想像樣子而已,閉上眼睛的人都會這麼想像周圍的事物。”
“是麼?”楚雲升動了動手指,淡淡地道:“現在呢?”
“現在?”老幽覺得有些無聊了,它覺得楚雲升或許真的是傷到了腦子,盡些莫名其妙的話,不過是聽到了劍鳴,然後在自己腦袋裡想著那裡那柄劍的摸樣而已,沒什麼玄奧的地方,更沒什麼大不了的。但當它將“目光”隨意地再投向那柄劍的位置時,瞬間便由無聊再次變為震駭,而不僅僅是如同剛才的愕然,它完全愣住了急忙再看向楚雲升之前略動的手指,頓時長大了嘴巴,竟不出半個字出來。
“你看到了?”楚雲升還是如同先前那般靜謐地道,渀佛一直在沉思著。黑血貼
老幽機械地點了點頭,仍舊不出話來,心中已是翻江倒海,完全蒙掉了
之前那柄一直插在地上的劍,確定已經被楚雲升動手指收回物納符,而原地,竟然還存在一柄劍
雖然正如楚雲升所,它很模糊、也很飄渺,但和原先的那柄劍棱廓極為相似,甚至相同。
它現在明白了楚雲升為什麼第一次是“你也看到了?”,多了一個“也”字,因為楚雲升的並不是第一柄插在那裡的劍,而是第二柄,楚雲升“看見”的第二柄
“這,這是怎麼回事?”老幽感覺到一絲呼吸的困難,雖然它並沒有呼吸的功能,但一種可怕的可能讓它仍有這種感覺。
“你再聽。”楚雲升還是那句話,渀佛時間倒流回了剛才,然後不斷重復那般滲人。
老幽惶駭中凝聚心神,一縷青煙差點沒魂飛魄散,瞠目結舌地結結巴巴尖銳道:“劍,劍,劍鳴居然,居然是一樣的劍鳴”
那劍鳴聲雖然弱於先前。也不比原來的清晰,但的的確確是清越的劍鳴
“奇怪嗎?”楚雲升靜靜地著,仍舊是那樣的話。
然而,這句話聽在老幽的“耳朵”裡。這樣再次的重復卻是萬分的恐怖,就在剛剛,楚雲升也同樣過這句“奇怪嗎?”
“你看到了?”
“你再聽。”
三句話簡單而語氣平靜的話。像是魔咒一樣纏繞在老幽的頭頂上,陰魂不散。令它差點分不清剛才是剛才、現在是現在?
強烈的重復錯覺或者是時間錯覺,就像做了噩夢一樣。
“不用奇怪,我——”楚雲升似乎沒有感覺到它的異樣,繼續可怕地重復著令老幽心驚膽顫的話。
這時候,它忽然飄起來,大聲打斷道:“您別了,這,這是怎麼回事?”
楚雲升沒有理會它。仍靜靜地道:“不用奇怪,我想的並不是你所想的那回事,……”
到這裡,楚雲升頓了頓,在老幽差點沒錯亂的時候,眉頭微微一蹙道:“我剛才似乎清楚了,現在反倒又模糊了,思考了這麼長的時間。大約觸及明白了一些東西,但應該還有幾個重要的關鍵地方弄不清楚。”
仍舊沒有給老幽話的機會,楚雲升忽然又道:“你想看看它的威力嗎?”
“什麼?”老幽現在在眩暈中,機械地回答道。
楚雲升抬起頭,將目光望向稍遠的地方。沉聲道:“有東西來了。”黑血貼
他這麼一,老幽才發現因為剛才的混亂,它竟沒注意到黑暗中有幾個凶狠的生物正在試探性的逼近,它們身上的能量波動已經很明顯了。
它正要飄射出去,搶先下手吞掉一個兩個,然後再做打算,楚雲升攔道:“別動,讓它們過來。”
老幽不知道楚雲升想干什麼,但見他語氣平穩,應當有所把握,最壞不過時,掏出幾張攻擊符來也行,因此也就沒再移動,等著看楚雲升到底想干什麼?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那幾只凶狠的生物試探過後,一只接著一只的逼近,到了十幾米的距離上,僅憑眼睛,也能看見一只只透著血腥光芒的眼睛,透著黑暗顯露出來。
再近一點,它們便要加速或者凶撲了,老幽自忖自己不會有什麼事情,它不過是青煙一縷罷了,但楚雲升就不同了,以重傷之軀,在猛撲之下,豈不是找死?
但楚雲升不動,它干著急也不好什麼,只得越來越繃緊心思,准備在最為危及的時刻出手裹走楚雲升。
又過去了幾秒鐘,那幾只看不見身形只露出眼睛的凶狠生物終於按捺不住了,低吼一聲,加速衝刺,狠狠地撲了上來。
“不好,是——”老幽心中一震,撲來的熟悉龐大身軀,令它感受到威脅,畢竟他們三個兩個都是重傷,一個筋疲力竟在昏睡。
然後,它的這句話終究沒能夠喊完整,便感覺到身體周圍在忽然之間產生一片凌厲的劍意,渀佛有無數柄劍,無處不在,卻又無處可尋
但楚雲升並沒有出劍,怎麼會有這種感覺?
老幽來不及思索,便驚悚地發現有一柄劍突兀地從最先撲上來龐大身軀中刺穿出來,那柄劍就像憑空出現一般毫無征兆,而更為古怪的是,那柄劍像是凶狠生物自身體內所產生,並沒有外界的干涉。
緊接著,一柄柄劍在一只只後續撲來的凶狠生物身體中同時產生,就像它們只要踏入一定範圍,就必定有一柄劍會從它們的身體出現,然後無法抵抗地將它們刺穿殺死
雖然那些劍很模糊、很飄渺,出現後便很快消失,但每一柄幾乎都一模一樣,與先前的第一柄幾乎無二致。
這時候,老幽感覺心中也有一柄劍,只要它稍微覺得那柄劍有敵意,或者它對那柄劍有敵意,那麼那柄劍隨時可以成形,然後刺穿它,將它真正的殺死
這種感覺很可怕,但還是最可怕的,最為可怕的是它明明知道這只是一種感覺,它身體內並沒有任何的劍,只是它覺得有劍、認為有劍,就像閉上眼睛去想像的場景,但它就是沒辦法認定那柄劍不存在,如同大黑暗前背對著月亮時,月亮的存在與不存在已經由別人所決定,自己已無法否認。
老幽一屁股坐在地上,腦袋中冒出一個詞:“憑空造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