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41

　　早上走廊裡來來往往的同學很多，看到陳勁生這種稀奇人物出現在高三,都投來一眼。

　　他的到場,永遠都將引來腥風血雨。但因為女生出現在別的年級,從未有過。

　　倪迦不想被人當成猴看,“你走吧。”

　　陳勁生不走，“用我放學來接你麼？”

　　倪迦立刻炸毛，“不用！”

　　“那就別躲。”陳勁生唇邊泛起一抹冷笑,語氣微諷：“我見不得人？”

　　倪迦總算知道他莫名其妙的火是從哪兒來的了,“我見不得人，行了嗎？”

　　倪迦看著他漸行漸遠的背影,嘆了一口氣。

　　他們倆是真的不能正常交流。

　　他的性格,她的脾氣，都是一點就著。

　　倪迦迎著全班打量的目光進班，程碩也在看她，在倪迦將要回視的時候逃避似的低下頭。

　　倪迦面無表情的走到座位上。

　　她不會怪他，救或不救,她都會想辦法跑掉。肖子強現在的目的不是她,動她沒什麼好處。

　　但她看不慣男人這副縮頭縮腦的樣子。

　　尤其是,對她明裡暗裡表達著好感,卻在緊要關頭落荒而逃。

　　沒勁透了。

　　感覺到身旁的人斷斷續續的視線，倪迦直截了當的看過去,“有事兒？”

　　楚梨迅速移開目光,低聲說：“沒有。”

　　她不能問。

　　昨天晚上她也給趙千叮嚀萬囑咐過,她偷看程碩手機這事如果被程碩知道，倆人的關系只會更加破裂。

　　況且，問了就會暴露昨天她和趙茹也在的事實。

　　雖然不知道倪迦是怎麼虎口脫險的，但看她現在的樣子，應該沒被怎麼樣。

　　楚梨又想起剛剛陳勁生和她在班門口糾纏的樣子，捏著中性筆的手慢慢用了力。

　　“你和陳勁生……”

　　她話說一半，猛然停住。

　　因為倪迦正轉著筆，似笑非笑看著她。

　　她有一雙極其漂亮的狐狸眼，經常懶倦的闔著，很少正眼看人。

　　但她這會兒就這麼直白的盯著她，然後手間靈活的一停，筆穩穩握在手心。

　　“繼續說，我和陳勁生怎麼了？”

　　楚梨有點呼吸被掐住的感覺。

　　她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倪迦把筆放在桌子上，問：“你是關心我，還是關心他？”

　　楚梨覺得，額頭的冷汗要出來了。

　　她聽到倪迦繼續用平淡的語氣問：

　　“你喜歡他？”

　　“沒有。”

　　楚梨回答的很迅速。

　　她甚至，根本不敢正視自己的這份感情，因為陳勁生離她太遙遠了，遙遠到她只是平靜的，默默的，知道他，關注他就足夠。他那些事跡，荒唐又暴力，是和她完全相反的兩個世界。

　　但學生時代，這樣的男生反而具有致命的吸引力。

　　她剛開始接觸倪迦，也是被她身上那股離經叛道的氣息而吸引，哪怕她一再掩蓋，低調，但骨子裡是什麼樣的人，根本改不了。

　　那是一個，她身為“乖乖女”“好學生”，根本不敢踏足的，迷亂又鮮艷的世界。

　　陳勁生此前不是沒有談過女朋友，她知道這些消息的時候，一點反應也沒有。

　　她知道，這些女的走不進他的心裡。

　　不出一個月，這些戀情會像癌症晚期一樣，變得無可救藥。

　　事實也是如此，陳勁生冷的像塊冰，沒有人撩的動他，也從未見他與愛情沾邊。

　　直到倪迦出現。

　　她是陳勁生的同類。

　　楚梨剛開始是真心喜歡倪迦的，她沒有同齡人身上的浮躁，不利用那張臉肆意妄為，她獨來獨往，不卑不亢，安靜的活著，身上的氣場卻是渾然天成。

　　她如果站在陳勁生身邊，必然是絕配。

　　從她和陳勁生有交集開始，楚梨有想過，這一次，結果應該會不一樣。

　　但直到那個視頻出現，她保存在手機裡，自虐似的看了很多遍。

　　直到陳勁生討厭她，整她，折磨她，鬧得眾人皆知。

　　他們兩個在一起，永遠是毀滅性的效果。

　　楚梨突然意識到，倪迦或許不會讓陳勁生幸福。

　　她只會讓他更糟。

　　而這樣的結局，楚梨不能接受。

　　……

　　楚梨回過神，倪迦已經趴在桌子上准備入睡。

　　她平靜了下心情，強迫自己把注意力投到卷子上。

　　而另一邊，倪迦並不能睡著。

　　遇見肖子強的事，陰霾一樣罩在她心頭。

　　她如果主動告訴陳勁生，按他的性格，勢必要出大事。

　　而肖子強所有的手段都是暗地裡進行。上次在酒吧下藥，這次放學堵她，下次又能干出什麼？

　　她不敢想。

　　她不能讓他們倆見面。

　　也不能報警。

　　什麼也沒發生，她報警了也沒有用。

　　她只能拖。

　　能拖一天是一天。

　　再怎麼樣，肖子強不敢正大光明的貿然行動。

　　還有，她得看緊陳勁生。

　　……

　　午休時間，倪迦一個人坐在食堂。

　　楚梨不想吃飯，趙茹今天沒來，就算來了，她也不想跟她一起吃飯。

　　倪迦對於獨自吃飯沒有什麼概念，現在很多人害怕一個人做的事，她全都做過。

　　吃飯，睡覺，生活。

　　沒誰會陪著她。

　　她也不需要。

　　程碩環顧了周圍一圈，走到倪迦的飯桌前，敲了敲她的桌子。

　　這種暗示似的的舉動，讓她覺得有點好笑。

　　她懶洋洋的掀起眼皮，“怎麼？”

　　程碩端著餐盤，看著她對面的位置，問：“這裡有人嗎？”

　　倪迦坐著吃飯，沒回答。

　　程碩就自己坐下了。

　　表情有點愧疚，他不敢直視她，“我有話想跟你說。”

　　倪迦頭也不抬，“如果是道歉的話，免了。”

　　程碩沒想到她直接就猜到了他要說什麼，眼神呆呆的，“啊？”

　　倪迦抬起頭，重復：“不用你道歉。”

　　她這副冷漠的樣子，讓程碩很難堪。

　　他還想為自己辯解兩句，壓低聲音說：“我後來回去找過你，但是你已經不在那了。”

　　因為她已經被肖子強放走了。

　　倪迦看著他，眼神很平靜。

　　程碩瞬間覺得，自己這句企圖給自己挽回面子的話，還不如不說。

　　倪迦把筷子擱在餐盤邊，“我沒怪你。”

　　程碩擰著眉，“可是……”

　　“你回來找過我，我很感激，但是，也僅此而已。”倪迦淡淡道，“你也看到了，我有很多麻煩，所以，你不要再給我找麻煩。”

　　“我沒有……”

　　“有沒有你自己清楚。”

　　倪迦不想再多說，重新撿起筷子吃飯。

　　程碩默默閉了嘴。

　　他和趙茹的事，確實攪的她不得安生。

　　可他回想起昨天，還是有點後怕。

　　“那些人到底……”

　　“不關你的事。”倪迦打斷，已經徹底沒了胃口，她端起餐盤想走，一轉身，直直對上陳勁生那雙黑漆漆的眼。

　　靠。

　　他什麼時候來的？

　　倪迦剛張口，“你……”

　　宋彰突然冒出來，一臉不耐煩，“這他媽都快把食堂擠爆了，上哪兒找座位啊……”

　　他往前走著，撞著突然停步的陳勁生。

　　“咋了，咋不走了？”

　　宋彰探出頭一看，挑眉。

　　“倪迦？”

　　**

　　宋彰坐在她對面後，眼睛瞅著程碩離開的方向，道：“倪迦，你撩人也看著點撩啊，人家不是有對像嗎？”

　　倪迦知道他安的什麼心，懶得理他。

　　倒是陳勁生不知道哪根筋沒搭對，冷淡道：“她不挑。”

　　他一生氣，就忍不住惡語相向。

　　明明對別人不想多說一個字，到她這，就怎麼傷人怎麼來。

　　他現在越來越不能接受她跟其他男生在一塊的畫面，如果她哄著他，他還會忍耐一下，如果她什麼也不說，他就只想刺她。

　　倪迦只當他還在發今天早晨的脾氣，加上慶幸剛才和程碩的對話他沒聽到，沒吭聲。

　　她沒反應，讓他火氣橫衝直撞的往上冒。

　　他眼底的諷刺意味深濃，“下一步是不是該往家裡帶了？”

　　倪迦“砰”的一聲摔了筷子，眼裡也冒著火，“你有完沒完？”

　　陳勁生眼神倏地變冷，不再說話，扭過頭。

　　倪迦氣的夠嗆。

　　她在這想盡辦法幫他防小人，他反過來跟她發脾氣。

　　倪迦冷著臉，餐盤也不管了，直接走人。

　　陳勁生想拽她的手抬了一半，又逼著自己收回去。

　　他還沒消氣，留下她也只是吵架。

　　宋彰有點驚，“你這飛醋吃的也太嚇人了吧。”

　　陳勁生閉了閉眼。

　　他現在，有關於她的情緒越來越不受控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