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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第四十二章

痛仰 黃三_ 4254 2024-03-17 21:46

  

  chapter42

  倪迦沒想到,放學她還是碰到了陳勁生。

  也不是碰到,他是在等她。

  高三的晚自習比別的年級晚一個小時結束,人群三三兩兩的出教學樓,她獨自走出來時,陳勁生就在樓下站著。

  宋彰不在,他身旁那些七七八八的人都不在。只有他一個人,身影在地上拖了很長。

  晚風一吹,倪迦抖了一下。

  天是真的冷了。

  中午的不歡而散,她現在沒什麼心情理他。

  她略過他走,陳勁生也沒叫住她。

  但她知道,他跟在她後面。

  靜靜的,一聲不吭。

  出了學校,學生流漸漸變少,走到十字路口處的等候區,倪迦停步。

  她回頭,他也停下了,和她保持著一段不長不短的距離。

  倪迦問:“准備跟到什麼時候?”

  他說:“你回頭的時候。”

  “……”

  綠燈亮了,等候的人走了一波。

  倪迦抱起胳膊,淡淡瞧著他:“有意思麼?”

  “沒。”

  他往前走了幾步,停在她面前。他個子很高,暗影投在她臉上。

  “還生氣?”

  語氣裡有求和的意思,藏在慣有的冷淡裡。

  倪迦倒是沒想到他能主動來找她,被她晾了這麼久,他也沒發飆。

  倪迦不是揪著不放的人,她也不習慣陳勁生這樣。

  “不氣了。”

  他眼底的暗沉幾乎是一瞬間散開,他站在她身側,“走吧。”

  倪迦斜眼看他,“你要送我回家?”

  “嗯。”

  “那你記好,是你送我,不是我帶你回家。”綠燈再次亮起之前,倪迦伸手,把他的下巴扳了過來,眼神筆直的看著他。

  “我不亂帶男人回家。”

  **

  那晚的路上出了點狀況。

  過馬路時,一輛摩托車橫衝直撞的朝他們飛過來,陳勁生幾乎是下意識就把倪迦攬進懷裡,一個轉身,摩托車的手柄擦著他的背劃過去。

  陳勁生悶哼一聲,緊緊咬住牙。他再抬頭,摩托車已經揚長而去,絲毫未減速,看不清上面的人是誰。

  他轉過頭,握緊倪迦的肩頭,“你沒事吧?”

  倪迦搖頭,想去觸他的背,但他先一步放開她,往後退了一步。

  “我沒事。”陳勁生面色很快恢復冷靜。

  倪迦眉頭緊皺,“我看到他碰你背了。”

  “碰了,沒爛。”

  陳勁生背後那塊皮膚已經痛到發燙,但他眉頭都沒皺一下。

  確實沒爛,這得是淤血。

  但他不肯讓她碰,她就不碰。

  只是倪迦心裡陡然升起一股不安。

  這個看似意外的摩擦,更像是一種來自暗處的警告,警告她的不作為,警告她,他就在他們身邊。

  那個人,不知道還能干出多少這種下作又陰險的事。

  倪迦寧願是自己想多了,但她做不到。

  **

  事實證明,感覺這個東西,很多時候並不是空穴來風。

  凌晨一點多,倪迦的家門被一陣粗暴的敲門聲砸響,她住的小區公寓樓是有一定年代的,門不牢靠,被人狠命砸的時候,總像下一秒就能被砸開似的。

  門外的人發了瘋一樣,嘴裡還嘰裡呱啦的低聲咒罵著,這個時間點,樓裡衝進來一個醉鬼,誰也不敢開門罵。

  於是任憑他大肆的砸門踹門,放炮似的,吵的倪迦從夢中驚醒。

  那些聲音更清晰了,簡直就是在耳邊。

  原來不是夢。

  是真的有惡鬼在敲門。

  倪迦睡前是反鎖了門的,但還是不夠,她直接去廚房提了把菜刀出來。

  她沒有慌,這種時候,她反而冷靜的不像話。

  她摸黑走到客廳,門上的貓眼透露出一縷微光。

  那是從外面投進來的,被震亮的樓道光。

  門還在哐哐作響,倪迦一步一步走過去,微微躬下身,從貓眼看出去。

  她看到了一只眼睛。

  倪迦的冷汗在那一瞬間湧了出來。

  門外的人在從貓眼往裡看她。

  從外面看裡面,是看不到的,所以他眼睛睜的巨大,眼球都要爆眶而出。

  倪迦屏住呼吸,手機在這一刻響起來。

  鈴聲大作,格外刺耳。

  門外的人似乎也聽到了,他不再敲門,後退一步。

  倪迦看清了他的臉。

  是那天肖子強帶來的其中一個男人。

  顯然喝了酒,現在神志不清,一會兒罵罵咧咧,一會兒又兀自笑起來,笑容猥瑣至極。

  

  倪迦接了電話,她已經猜到這個陌生的號碼是誰的。

  肖子強的粗啞的聲音在夜晚被無限放大,咒語一樣縈繞在耳邊。

  “倪迦,我最多等到這個星期五。”

  說完就掛,多一秒的時間都沒有。

  倪迦還握著電話,聽著裡面的忙音,她再一點一點對上貓眼,門外已經空了。

  像沒來過人。

  她的冷靜在這一刻被抽離,大腦一片空白。

  她慢慢轉過身,背倚著門,腿沒了力氣,整個人軟踏踏的滑坐下去。

  她松開菜刀,在地面上泛著銀光,手因為捏的太緊,關節都在泛疼。

  倪迦把手機摔出去,然後揪住頭發,扯到頭皮發疼。

  她在地上縮成一團。

  **

  宋彰再見到倪迦的時候,總覺得她哪裡不對勁,她五官中向來難以掩蓋的妖冶被一種近乎嚴肅的沉默代替。

  她平時是外放的花,嬌艷的厲害,今天卻斂起所有鋒芒,安靜的站在那裡。

  宋彰走過去,搖了搖手機,“你找我?”

  倪迦往他身後看了一眼。

  “放心,我沒告訴他,你不是不讓說麼。”宋彰道,“我偷溜出來的,你找我不找生哥,他知道不得砍死我。”

  倪迦毫無心思和他貧,言簡意賅,“這個周末,你把陳勁生看好,最好讓他連家門都別出。”

  宋彰說:“怎麼可能,我約他打球來著。”

  倪迦不說話,只是那雙眼筆直的盯著他,利劍一樣。

  宋彰靜了一瞬,“出什麼事了?”

  倪迦抿唇,“你之後會知道。”

  “什麼意思?你要瞞著陳勁生干什麼?”宋彰皺眉,“倪迦,我先跟你提個醒,陳勁生受不了別人騙他,你想干什麼不如直接告訴他。”

  倪迦:“我沒騙他。”

  “你現在什麼都不說,就是騙他。”

  “宋彰。”倪迦深吸一口氣,“陳勁生以前的事你知道多少?”

  宋彰停了一會兒,才道:“全部。”

  就是知道全部,替他憤怒,也替他可惜,所以才總想讓他好起來。不然以陳勁生那個脾氣,他不會有朋友。

  倪迦問:“他現在的情況,可以支撐他再經歷一次以前的事嗎?”

  宋彰眉頭越攥越緊,“到底怎麼了?”

  倪迦說:“有人想報復他。”

  宋彰反應的很快,“以前那些人?”

  “嗯。”

  “報復?他們憑什麼?”宋彰幾乎立刻上火,“他們算什麼幾把玩意?陳勁生他媽的一輩子都被他們毀了,到底誰應該報復誰?”

  倪迦理解不了宋彰口中的“一輩子被毀了”是什麼概念,但她知道陳勁生的心理狀況。

  它從未愈合,甚至傷痕累累,每一秒都可能徹底毀滅。

  肉體上的創傷可以痊愈,心裡不行,陰影是長久的,它無孔不入,從所有細微的地方滲透生活,再吞噬生活。

  心塌了,整個人也就塌了。

  這樣的打擊,陳勁生禁不起第二次。

  倪迦清楚,宋彰比她更清楚。

  他問:“那你想怎麼辦?我可以不告訴生哥,但這事兒必須有個解決辦法。”

  “你只要看好他。”倪迦語氣平靜,“其他的我來解決。”

  宋彰氣的想笑,“你怎麼解決?”

  “我來攔。”

  宋彰聞言,挑了一下眉。

  倪迦:“我認識他們”

  她握緊拳頭,指甲蓋發白,“我當初……和他們一起的。”

  宋彰無言了一會兒,“裡面不是有個人是肖凱明他哥?你們還沒翻臉?”

  “沒有。”倪迦說,“他哥不怎麼管他。”

  這是事實。

  “我以前也認他當哥,不至於翻臉。”

  倪迦面不改色的說著。

  手指甲都快把掌心戳破。

  “太危險了。”宋彰還是覺得不妥,“他們不一定給你這個面子,真想過來找事兒,你攔不住。”

  倪迦:“這你不用管。”

  “我他媽也是服了。要打我也叫人,我他媽揍不死這幫……”

  倪迦冷聲打斷,聲音有點顫,

  “他們打回來,你再打回去,他們再打回來,打一輩子?你知不知道這些人……”

  有多惡心。

  他們是真正的垃圾。

  “但總得有個結束吧?指不定哪天這群人又上門找抽,要是陳勁生再犯一次病,他就完了!”

  宋彰氣的臉紅脖子粗。

  倪迦閉了閉眼,緩聲道:

  “是我欠他的。”

  所以,這些事情不能再有後續。

  要解決,徹徹底底,干干淨淨。

  她畏罪潛逃了這麼久,她知道的。

  總會有這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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