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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第四十章

痛仰 黃三_ 4464 2024-03-17 21:46

  

  chapter40

  見倪迦答應,肖子強喜笑顏開,又提醒道:“遇見我這事兒,就別跟陳勁生說了。”

  言下之意,就是想來陰的。

  倪迦的鄙視就快寫到臉上了。

  她漠然的點頭。

  肖子強:“懂事兒。”

  倪迦笑了笑,沒吭聲。

  他沒再多留,也沒多為難她,只是臨走前,他回頭,眼神很深。

  “倪迦,別讓我等太久,我這些兄弟可都記著你呢。”

  他話裡帶話,什麼意思,已經不言而喻。

  倪迦聽的明白,“嗯”了一聲。

  ……

  晚上,她回到家,收到程碩的微信消息。

  ——“你沒事吧?”

  馬後炮式的關心。

  沒事?

  那什麼叫有事?

  倪迦坐在窗邊點了一根煙,冷笑了一聲,直接刪除聯系人。

  也好,不用她再跟他浪費口舌,這個人,她不必再礙於同學之情給他任何面子。

  倪迦在界面上劃著,看到了列表頭像裡的那匹馬。

  她點開,裡邊還是他們上一次的語音聊天。那之後,誰也沒有在微信上找過誰。

  倪迦不喜歡聊天,陳勁生看起來也是。

  晚風從窗外吹進來,撩起她的長發,她打了個顫。

  她把煙放在嘴裡,深深抽了一口,看著深濃而幽黑的夜色,想到了陳勁生的眼睛。

  在這一刻,她很想念他的聲音。

  她在聯系人裡找到宋彰,飛快的打出一行字:你有沒有陳勁生的手機號?

  那邊幾乎是秒回,字裡行間都是調笑的意味:怎麼,想生哥了?

  倪迦皺眉:有還是沒有

  過了一會兒,宋彰回了五個字。

  他在我旁邊。

  倪迦差點把手機甩出去。

  她沒好意思直接問陳勁生要,才選擇迂回一點去找宋彰,誰知道他們倆在一塊。

  她臉發燙著,手機突然震動起來,她一看,是一串陌生號碼。

  是誰的電話,她心知肚明。

  她摁了接聽。

  那邊很吵,背景音樂節奏強烈而火熱,人聲喧囂,是聲色犬馬的場合。

  他不說話,倪迦也不說話,只有音樂聲在跳動,仿佛一種隱秘的聯系。

  剛才砰砰直跳的心,卻在這一刻平靜下來,又帶著點夜裡的柔軟。

  倪迦呼出一口薄煙,問:“你哪來的我電話?”

  他不回答,但背景聲不再嘈雜。

  應該是換了個地方。

  “去哪了?”

  他說:“出來了。”

  電話裡有風聲。

  他的嗓音像夜裡的流水,清涼而淡薄。

  倪迦彈彈煙灰,“喝酒去了?”

  “嗯。”

  “心情不好?”

  “朋友叫的。”

  “哦。”

  倪迦抽著煙,看著煙霧消散在夜空裡,她睜大雙眼,眼前還是一片無盡的黑。

  城市慷慨亮整夜光,可惜沒有自然光。

  白天就霧蒙蒙的,晚上更沒有星星。

  塵埃落滿天。

  “陳勁生。”倪迦輕輕吸了一口氣,把風中的涼意都吸進去,“想問你個事。”

  他靜靜聽著。

  “你什麼時候開始有那些心理問題的?”

  “……”

  陳勁生無言了一瞬,說:

  “初一。”

  他初一那年,她初三。

  所有人都犯了錯。

  倪迦嘴角多了絲苦笑。

  她看著城市連綿的燈火,淡淡道:“陳勁生,是我欠你的。”

  他察覺力很敏銳,“你有事。”

  她哂笑,“我能有什麼事?”

  “你在哪?”

  “床上,我好累,要睡覺了。”倪迦知道他說風就是雨,趕快掛電話,“你早點回家,再見。”

  她什麼也不想聽,什麼也不想看,倒頭窩在沙發裡,把手機扔在一邊。

  腦袋亂成一團,但漸漸,又有什麼變得清晰。

  她在沙發上睡了一夜。

  第二天她醒來的很早,但脖子疼的厲害,應該是落枕了。

  倪迦梗著脖子洗漱完,只喝了點水就背著書包出門了。

  她下樓,出單元門,清晨的風讓人呼吸順暢。

  她沒走兩步,目光被樹下一抹身影牽住。

  她不可置信的睜大雙眼。

  他坐在上次的位置,腿敞開,兩臂撐在膝蓋,半身向下弓著,雙手交疊,抵著額頭。

  他短硬的發似乎長了一點,往下垂著。

  他身側放著一個煙盒,半開著,裡面已經空了,只有一個金屬色的打火機。

  風再次呼嘯而來,吹散了她眼底一秒湧起的水霧。

  倪迦清了清干澀的嗓子,出聲:

  “陳勁生?”

  他動了一下,抬起頭。

  眼睛是紅的,全是血絲。

  一夜沒睡的像征。

  他在這坐了一晚上?

  倪迦心裡有什麼在轟然崩塌。

  陳勁生看見她,起身走過來,他在她身旁站定,臉上的疲憊很明顯。

  “你什麼時候來的?”

  她開口,發現聲音有點顫。

  陳勁生嗓子很啞,“你掛電話以後。”

  “為什麼不告訴我?”

  “你不是睡了麼。”他捏了捏鼻梁,重新看她,雙眼皮褶變得明顯,“走吧。”

  他語氣很淡,明明在這呆了一晚上,見到她卻什麼也沒說。

  往前走了幾步,發現身後沒人。陳勁生回頭,倪迦還站在原地,定定看著他。

  這麼多年,她從未碰見過這樣的人。

  沉默,冷淡,隱忍,又瘋狂。

  他從不隱藏情緒,或許是他在這方面的障礙,他的悲喜,愛憎,全都是最直觀的表達。這讓他在這個虛假的世界裡,真實的讓人心疼。

  他的眼簾裡,一場風暴就占滿整片山河。

  一個人,就是他的全部。

  倪迦走到他身邊。

  “我們去吃早飯吧。”

  **

  小區門口的早餐店很多,倪迦和陳勁生進了其中一家,小店裡擠滿了人,包子籠屜散發著騰騰的熱氣,混合著飯香。

  她沒什麼胃口,只要了一碗粥,陳勁生依然和她要同樣的。

  倪迦問:“你就吃這麼點?”

  “不餓。”

  “一晚上沒睡還不餓?”

  陳勁生沒再理她,回頭找座位。

  一桌學生模樣的女生剛好吃完,主動給陳勁生讓了座,走的時候互相扯扯袖子,一路三回頭,感嘆遇到了帥哥。

  倪迦看見了,低嗤一聲。

  陳勁生捕捉到了,“怎麼?”

  “沒怎麼。”倪迦點完餐,坐到他對面,“你這張臉還挺招人。”

  “比不上你。”

  論臉,她那股子妖媚氣息絕對是一流。

  陳勁生不鹹不淡的,聽不出來什麼語氣。

  倪迦笑的很明媚,“我當你在誇我了。”

  陳勁生看了她嘴角晃眼的笑,沒說話。

  他不想跟她說話。

  兩碗粥端上來,倪迦吹了吹,低頭喝了兩口。還是有點兒燙,她放在桌子上,晾著。

  “還去學校嗎?”

  “嗯。”

  “不困?”

  “不困。”

  倪迦看著他下眼瞼淡淡的青,“你一晚上都在干什麼?”

  陳勁生說:“想事。”

  倪迦挑眉,“想我麼?”

  他沉默應對。

  倪迦已經習慣了他時不時的沉默。

  又道:“經常這樣?”

  他問:“哪樣?”

  “熬一整夜。”

  “……”

  陳勁生靜了一會,低聲:“嗯。”

  倪迦問:“為什麼?”

  陳勁生說:“睡不著。”

  他的世界裡,黑夜比白天更可怕。

  

  他每次從噩夢中驚醒,再想起明天,都只覺毫無希望。

  他眼睜睜等著天亮,已經不知道多少次。

  太陽初升的那一刻,他感覺不到光亮。那意味著,他又要熬筋疲力盡的一天。

  “以後別這樣了。”

  她看著他的發頂,輕聲說。

  陳勁生喝粥的動作停住,眼睛落在她臉上,又黑又深。

  他說:“不要有事瞞我。”

  倪迦面不改色,“你想多了。”

  陳勁生面上帶了一絲譏諷,“倪迦,如果想瞞我,就別讓我發現你不對勁。”

  他說完,不再看她,把粥幾口喝完,利落的起身去結賬,然後出了早餐店。

  **

  倆人打車到學校。

  早晨這會兒是高峰期,校門口堵的厲害,出租車師傅不想排長隊,車停在路邊,前面還需要步行一個紅綠燈到學校。

  倪迦先下車,等他下車以後,站著沒動。

  她給陳勁生讓道,“你先走。”

  陳勁生立刻皺起眉,“為什麼?”

  倪迦:“校門口人太多。”

  陳勁生眉眼立馬冷了,“怕被人看到?”

  還不等倪迦說話,他已經單手緊緊抓住她的胳膊,往前扯著走。

  這姿勢要多狼狽有多狼狽,她完全是被動的,被陳勁生一路拽進學校。

  不僅如此,他還親自送她到班上。

  這怕是要成為今天早上的風景。

  倪迦一路不說話,使勁掙脫也掙脫不開,這會兒終於忍不住了,她瞪著他,“陳勁生你有病啊?”

  陳勁生把她放開在班門口,淡淡說:

  “有,第一天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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