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7、現實
蘇恙派遣了異端處理局的車子送白柳他們去療養院,並事和療養院的負責人好了招呼,白柳他們一到,療養院的負責人就迅速地接應,帶著白柳他們往裡走。
療養院有些舊了,但裝潢綠化並不很差,四面樓棟環繞中間一個精心理的小花園,貼在最幽靜角落的樓棟修得要高檔一些,正門側方還壘了一個條狀的小池塘,荷花游魚都有,看比其他樓棟的條件要好一些。
“906的病人就住在最裡面那棟。”
療養院的負責人帶著白柳穿過小花園,一邊快步走一邊介紹:“這附近有兩家醫院和們合作,醫院的病房常常不夠,而且病房也不舒適寬敞。”
“有些經濟條件不錯病人不想住病房,如果願意支付療養院的住宿費用,就可以自己轉到我們這裡的療養院來。”
療養院的負責人說:“這位病人的醫生告訴,病人的疾病情況不算緊急,沒有發任何的器質性病變,純粹是自身心理問題。”
“醫生說病人排斥一周之前發的事情,排斥以前的回憶,所以才不願意想起,藥物對病弱起到的作用比較有限,更需要在比較寬松的環境裡長期療養身心,慢慢恢復,所以把推薦到了們這裡。”
說著,這位負責人神色復雜地仰頭看了一眼這棟掩映在樹叢裡的大樓:
“但對這位病人來說,能把一切都忘了,或許也是一件幸運的事情吧。”
白柳看向負責人:“在這樣的地方長期療養,需要不少費用吧,誰為他支付的?”
“自己。”負責人回答,“906的病人父母親眷都沒有了,繼承了大筆遺產,足夠在我們這裡待幾十年了。”
“有一張專門支付們這裡費用的銀行卡,們每月在上面劃錢就可以了。”
“而且好像他自己也有搞一些營生,具體是什麼不知道,好像是網上的游戲什麼的,每個星期銀行都有不少錢入賬,但問他錢是從哪裡來的,906的病人自己也迷糊,說不記得了。”
負責人解釋:“因為這位病人只能記得一周之內發的事情,所以上周的錢從哪裡來,一直以來都不清楚。”
白柳了然地點了點頭。
每周一次,這個頻率很明顯是杜三鸚在游戲裡贏來的積分轉賬入戶了。
負責人帶著白柳他們坐上了電梯:“因為這位病人因為記憶只有一周,認知程度有問題,對周圍的環境十分恐慌害怕,希望你們見到他的時候保持安靜友好,不要嚇到他了。”
電梯到了九樓,負責人帶領白柳一行人穿過走廊,走到拐角,停在了906的房門前。
門裡傳來了一腔調很奇怪的彈舌叫聲:“有人來啦!有人來啦!”
牧四誠疑惑:“這是……鳥叫嗎?”
“哦!差點給忘了!”負責人在開門前一拍腦袋,轉過頭來抱歉地和白柳說,“忘和你們說了,906的病人養了一只鸚鵡。”
“???”牧四誠滿腦袋問號,“養鸚鵡干什麼?!”
負責人道:“906的病人因為只有一周記憶,就時常想記錄下自己一周前做了什麼事情,但療養院這邊為了避免病人傷害自己,是不供給精神患者尖利物品,所以我們無法提供給筆。”
“然後他就養了一只鸚鵡來教它說一些關鍵詞,借以提醒自己一周之前做了什麼。”
牧四誠十分迷惑:“你們不提供電子設備的嗎?比如手機之類的?讓他用手機備忘錄記啊。”
“們提供。”負責人攤手,“但這位病人一周之後就會忘記自己的開機密碼,任何信息都不記得了。”
牧四誠:“……”
負責人無奈:“們這裡是專業的療養院,不允許幫病人記錄任何關於密碼的信息的,這涉嫌侵犯隱私了。”
“而暴力開機,手機裡面的所有原始數據都會消失,們還建議用過錄音筆,電子畫板等等設備,但906的病人在失憶之後對自己的聲音和繪畫的認知度也降低了,無法相信這些就是一周之前的記下的。”
“比起這些電子設備,病人更相信自己的寵物。”
負責人嘆息:“本來我們也不准養鸚鵡的,但在詢問醫生之後,醫生覺得飼養寵物可能可以改善的認知情況,最後就不得不同意了。”
“但鸚鵡沒有養在室內,是掛在室外的陽台上的,所以還好。”
負責人說完後,輕聲叩響了門:“請問我可以進來嗎?”
裡面靜了許久,才傳來鸚鵡奇特又禮貌的回答聲:“請進。”
負責人推開了門,空蕩蕩的病房裡陽台窗戶打開,紗窗飄蕩,鸚鵡矜持地單腳站立在單杠上,但床上和敞開的廁所裡一個人也沒有。
牧四誠四轉腦袋:“???人呢?!”
白柳和劉佳儀的目光都停在了床邊沿。
負責人習以為常地嘆氣,然後蹲下身來看向床底,輕言細語地說:“——杜三鸚先,別怕,們不是壞人,們就是來看看你。”
牧四誠不可置信地彎下了腰,正如所猜想的那樣,杜三鸚居然躲在了床底!
身材瘦弱的男生抱著被褥和枕頭縮在牆角,半張臉都被擋得看不見了,膝蓋很沒有安全感地曲到胸前,只從被子邊緣很警惕地露出一只眼睛,眼鏡被聳到眉毛上去了。
“不認識你們。”杜三鸚小小聲地說。
又往裡縮了一點,很明顯不會輕易出來。
負責人頭疼地拍了一下額頭。
白柳躬身道謝:“麻煩了,能讓們和單獨聊聊嗎?”
負責人無可奈何地點點頭:“——有什麼事叫我吧,不要太嚇到他了,最近應該記憶剛剛清零過。”
在負責人離開之後,牧四誠眼睛一亮,袖子一捋,磨拳搽掌伏地就想把杜三鸚給扯出來。
杜三鸚當年靠毫無道理可言的運氣死死地壓一頭,搶他不少戰利品,是在他面前裝無辜的仇,牧四誠記著呢!
雖然覺得這家伙也蠻慘的,但人家既然都擺出了這副可憐巴巴求欺負的樣子,不上手搞兩下兩下,牧四誠覺得都對不起自己!
結果牧四誠的手剛一伸進床底,杜三鸚受到驚嚇到般的“啊”了一聲,床就應聲而倒,塌了一個角,斷開的架子正正好壓在牧四誠的手上。
床邊的輸液架也跟傾倒,眼看就要插向牧四誠的喉口。
唐二眼疾手快地穩住了架子。
牧四誠慘叫一聲,飛速地扯回了自己的手,一邊跳腳一邊呼呼地吹自己被砸得通紅的手掌。
驚悚地看那個突然斷裂的鐵柵欄床:“這尼瑪也能斷的嗎?!”
劉佳儀目露憐憫:“杜三鸚可是幸運百分百,你覺得你能強行地把這樣一個人從床底扯出來嗎?”
她看向那張床:“只要自己不想出來,今天就算是地震把們都埋了,杜三鸚也會是沒事安安穩穩待在床底的那個。”
牧四誠無語地甩被砸得紅腫的手:“那你不早點告訴?”
劉佳儀斜眼看:“總要驗證一下嘛,看你挺積極的。”
牧四誠:“……”
聰明人沒有一個好東西。
白柳蹲下,雙手搭在膝蓋上,和床底的驚恐未定的杜三鸚平視,然後略頓了一下,就毫不猶豫地握住床欄,俯身鑽了進去。
“!!!”杜三鸚嚇得瘋狂蹬腿往床裡躲,直叫,“你別過來!會受傷的!”
白柳安安穩穩地躺在了旁邊,側過頭微看向杜三鸚:“所以你躲在床下不見任何人,不是因為膽小,是因為害怕靠近你的人受傷,是嗎?”
杜三鸚怔怔地看白柳黑色的眼睛,緩慢地松開了包裹自己的厚厚被子,好像受到某超出自己常識內容震撼一般,不可思議地上下量白柳,結巴道:
“……你,你沒事?!”
白柳友善地伸出手:“或許我該說初次見面,白柳。”
“——你遇到過一次的游戲玩家。”
杜三鸚呆呆地盯了白柳一會兒,似乎確定了白柳真的不會因為靠近而受傷之後,才試探性地伸出一根手指,很輕地點了一下白柳的手心就收了回來,小聲回復:
“……據說叫杜穎,床頭的病人牌子是這麼的。”
白柳沒有收回自己的手,而是將整個身子轉了過去正對杜三鸚,又靠近了一點,溫和淺,低聲細語:“你曾經幫過,們能出去談談嗎?”
杜三鸚將信將疑地打量白柳許久,似乎確定了這個靠近自己的人真的不會出任何事之後,才猶豫地把手放在了白柳手心。
“好,好的。”
白柳順杜三鸚把手放入他掌內的道往外一拉,推開已經坍塌掉的床,直接就把杜三鸚從床下拉了出來。
出來之後,杜三鸚下意識地和白柳拉開了距離,不自在地別過了臉,雙手緊抱胸前,弓背縮著腦袋,整個人都是一很抗拒外界的緊繃姿態。
一看就相當一段時間沒有和任何人交流過了。
白柳從善如流地和拉開了距離,退到一個讓杜三鸚沒那麼約束的位置,開口道:“們不是第一次見面,但你應該不記得了,們在一個游戲裡見過,你幫了不少忙。”
杜三鸚轉過頭來正對白柳,驚訝地瞪圓了眼睛:“……我,幫你?”
白柳微:“是的,你幫我了很大一個忙,這次也是來求你幫忙的。”
“望你看在我們過去是朋友的份上,伸出援手。”
杜三鸚的眼睛瞪得溜圓:“……你是我的朋友?”
“當然。”白柳輕描淡寫地給自己塑造了一個身份,貌似懷念地望杜三鸚,淺,“——如果不是當初你忘記了,對我不聞不問,一定會追著你一直玩游戲的。”
白柳仿佛寂寞般地垂眸,遺憾地嘆息:“可惜,在一場愉快的游戲之後你就把給忘了,再也沒有機會再遇見。”
“們本來有機會成為靈魂摯友的。”
牧四誠:“噗!!”
神tm靈魂摯友!
是指連對方靈魂都被你拿走的那種摯友嗎?!
杜三鸚對自己遺忘了自己的靈魂摯友感到非常抱歉,手足無措地松開了抱在胸前的雙手,貼在病服褲縫上擦了擦,偷偷瞄了白柳一眼。
“對不起……”杜三鸚羞愧得臉都有點紅了,“白柳,把你給忘了,甚至不記得們玩過什麼游戲……”
陽台上的鸚鵡聽到了某個關鍵詞,就像是被觸發開關的復讀機玩偶,炸毛大力揮舞翅膀,高聲彈舌尖叫:“白柳,白柳,壞人,壞人,遇到,快跑!快跑!”
杜三鸚:“……”
白柳:“……”
唐二:“……”
劉佳儀:“……”
牧四誠:“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