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8、現實
杜三鸚臉上的紅暈逐漸減去,警惕地後退兩步,弓著背看著白柳:“——你到底是誰?”
為什麼對他的切這麼了解,不是的朋友的話……
“我曾經利用過你。”白柳毫不遲疑地直接攤牌了,“所以你不願意見我。”
白柳平視著杜三鸚:“但我並沒有強迫過你,你是自願被我利用的,你的幸運和直覺告訴你,你應該跟著我走,所以你就和我站在了隊。”
“現在你的直覺呢?”
杜三鸚一怔,緩慢地站直身體——這個人說得沒錯。
的幸運讓他相信白柳,所以一開始會那麼聽話。
但為什麼鸚鵡會讓他離開這個人?
白柳淡淡地掃了眼窗外的鸚鵡:“你知道你為什麼選擇鸚鵡記錄自己的記憶嗎?”
杜三鸚老老實實地搖了搖頭。
現在腦子裡片空白,很多時候都是靠著種殘余的,幸運帶來的預感來做。
比如靠近的人一定不會有好下場,比如相信鸚鵡說的話。
再比如,這個叫白柳的,應該跟著走。
“因為這個世界上,你已經找不到第種記錄你記憶的方式了。”白柳平靜地說,“你身處個危險的游戲裡,但你總能靠自己的幸運存活下來,盡管這幸運有時候會傷害別人。”
“你排斥這樣的記憶,所以每周清空一次,但就算這樣,你也不不繼續痛苦地在這個游戲裡存活下去。”
杜三鸚情不自禁地發問:“為什麼?我不能離開這個游戲嗎?”
“不能。”白柳回答,“因為你還有欲望沒有到滿足。”
白柳抬眸:“你想彌補因為你的幸運而產生不幸的那些人,你想復活你的父母,兄弟姐妹,當初因你所死的那些朋友,你想終止這不幸的幸運,挽回這所有因你而生的不幸。”
“而這游戲給了你希望與欲望。”
杜三鸚的手不自主地發抖,無意識地搖頭,試圖反駁白柳的話,但張了張口,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因為他什麼都不記得了。
白柳繼續說了下去:“這個游戲你是無向任何人透露的,紙張無記載游戲的信息,電子設備無保存游戲的資訊,就算你和人傾訴關於游戲的情,的記憶也會在七秒之後被抹去。”
杜三鸚反駁:“但鸚鵡記得游戲的情,它還記得你!”
“如果我沒有猜錯,這只鸚鵡應該是你贏來的游戲道具,符合你的核心欲望,被你放置到了現實中,作為你記憶的載體。”白柳的目光挪到了那只鸚鵡上,“——它原本就是游戲裡的生物。”
旁邊的牧四誠恍然大悟:“所以這只鸚鵡能記游戲裡的情。”
白柳向杜三鸚伸出來手,態度真摯誠懇,漆黑如鏡的眼睛裡完完整整地倒映著遲疑不前的杜三鸚。
如樓下水池般清澈的倒影,杜三鸚看恍惚了下。
“我或許是個壞人。”白柳輕聲說,“但我從未害過你,而更重要的是——”
“——你也不能傷害我,我的厄運與生俱來,遠勝於你能帶來的不幸。而被你嗤之以鼻的幸運則是我夢寐以求的東西。”
白柳抬眸注視著,上前步靠近杜三鸚。
杜三鸚被白柳看無後退,愣在原地。
看到白柳的眼眸裡仿佛有狂野寒冷風和雪在纏繞,有融化後碎冰在浮動,有烈火和強酸嘶叫冒煙,氤氳了白柳的雙眸。
那些清澈稍縱即逝,在煙,塵,雪與毀滅之間,眼珠裡浮現出了個人影,那人影消失在白柳的眼底,似乎是一場不存在的美麗回憶,浮光掠影,隨風遠去。
杜三鸚覺自己好像看到了……這個人在心碎。
“我請求你,幫助我。”白柳輕聲說,“用你的幸運,去拯救對我重要的人。”
杜三鸚靜了片刻,低下頭小聲問:“……我去的話,的能救人,不是害人嗎?”
“不是。”白柳看著,淺笑,“當個人的生已經夠不幸的時候,你所帶來的不幸,或許也只是幸運的種呈現方式。”
“對我,對我想救的那個人,對飛機上的五個押送員,你都不會害了們的。”
白柳垂眸:“因為他們已經沒有比這更不幸的結局了。”
杜三鸚咬咬牙,猛地深吸一口氣,攥緊了白柳的手:“好,我跟你走,要怎麼做能救們?”
白柳迅速地和杜三鸚講解了現在的情況。
杜三鸚有些發蒙:“飛機已經在南極上空了要墜毀了,我能做什麼?”
“可以把你傳送到這架飛機上,利用你的幸運,看能不能提前將飛機打下來降落到海域而不是地面,這樣減輕飛機墜毀程度,盡量保全飛機上的人和物品。”白柳說。
杜三鸚大驚失色:“把我傳送到要失事的飛機上?!”
白柳摁住他,冷靜道:“我和你起。”
杜三鸚被嚇小臉慘白,但還是勉強維持住了鎮定,扒住白柳的胳膊虛弱詢問:“怎麼,怎麼傳送啊?”
白柳的視線停在了陽台上的鸚鵡上:“利用游戲道具。”
杜三鸚進入游戲大約是一年前,正好是他全家出事的時候,那麼很好推斷,刺激杜三鸚進入游戲的核心欲望和這場交通故應該有關。
例如把全家從交通故的現場瞬間傳送出來之類的和信譽網。
而這只鸚鵡是符合杜三鸚的核心欲望,能被拿到現實裡來的游戲道具,再加上幕後之人處心積慮的設計……
白柳有充足的理由懷疑這只鸚鵡實的作用是傳送道具。
唐在白柳的指示下壓住鸚鵡的翅根,把鸚鵡從陽台外逮了回來。
鸚鵡支著脖子大聲嘶吼,翅膀不停撲棱:“白柳!壞!白柳!壞!”
杜三鸚心有惴惴,於心不忍,忍不住弱弱提醒:“輕一點,它不舒服。”
白柳從唐手裡接過鸚鵡遞給杜三鸚。
鸚鵡飛快地爬到了杜三鸚的肩膀上,歪頭蹭了蹭他,眨了眨綠豆眼,動了動爪子貼在杜三鸚耳邊,好像說悄悄話告密樣小聲嘀咕:“白柳,壞,快跑。”
杜三鸚哭笑不,抬手摸了摸鸚鵡腦袋,躊躇了下,捂住了鸚鵡眼睛:“……使用道具,不會傷害它吧?”
“不會。”白柳看著,“但需要你想起來怎麼使用這個道具。”
杜三鸚苦惱地皺眉:“……但我的不記得了。”
“它明顯是個聲控道具。”劉佳儀提示,“你有沒有給鸚鵡設計某種使用它的關鍵詞,比如白柳之類的?”
鸚鵡聽到這個詞,抖動翅膀,趾高昂地扯著脖子叫喚:“白柳,壞——!!!”
杜三鸚冷靜地捂住了鸚鵡的嘴巴:“讓我想想。”
“如果你和家人遇到了場劇烈的交通故,你會選擇什麼樣的關鍵詞把所有人傳送出去?”劉佳儀說。
杜三鸚猶豫地抬起了頭:“交通故?”
“是的,場相當嚴重的交通故,遺體搜尋了周都沒有拼全,因為乘客的遺體因為汽油的焚燒和劇烈的衝撞全部融合在了起,血肉模糊,無區分。”白柳言辭清晰地敘述。
杜三鸚的瞳孔輕微地收縮,逃避地低下頭,開始神經質地咬自己的指甲蓋,聲音低微:“聽起來……好嚴重。”
白柳:“你試圖分開你的家人和其他人,拼湊出他們的遺體單獨下葬,但你做不到,其他人也做不到,如果定要做,那就要做大量的dna鑒定。”
“……最終遇難者的家屬們商議之後,立了集體故公墓,大家起下葬,在悼念遇難者的當日,這場事故裡的你作為事故裡唯一的幸存成為了全場的焦點。”
杜三鸚的呼吸開始急促了。
“這些前來參加悼念會的遇難者家屬問你怎麼活下來的,有人關心你,安慰你,不少人表示出對你的同情,寬慰你活下來就是萬幸的,甚至有兩個家庭表示想要扶養你上大學的——因為在他們看來,你也是受害,還是僅存那個。”
“但你知道你不是,你覺自己是加害者,你知道們心愛的人是因為你的幸運而死去的。”
“而們卻想要幫你。”
杜三鸚捂住了自己的頭,不停地搖晃,雙目失神,仿佛被白柳話帶回了當初那個場景裡。
不停地機械道歉,眼睛睜大,無意識地流淚:
“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白柳握住了杜三鸚的雙手,強迫注視自己的眼睛,繼續殘酷地說了下去:“——集體公墓下葬的時候,你消失了,大家很擔心你,到處找你,後發現你居然把自己埋進了公墓裡,但很幸運的,你被發現了。”
“因為有個小孩貪玩扒拉還沒修築好的公墓,直接被倒下來的紀念碑砸死了,於是大家就這樣發現了被埋在公墓下的你。”
“那個小孩就是表示想要幫助你的兩個家庭當中一個家庭裡的孩子,的爸爸在這場事故裡死去了,很喜歡你,喊你哥哥,於是他的媽媽會對你動了惻隱之心,想要幫助你,沒想到卻為自己招致了這樣的厄運。”
“是不是讓你想到了自己的妹妹?”
杜三鸚開始渾身顫抖了起來,掙扎著想要抽回自己的手,眼淚大顆大顆地流下來,幾乎是在慘嚎:“——不要再說了!!”
白柳沒有仁慈地停止,而是靠近凝視著杜三鸚的盈滿淚的眼睛:
“你從墳墓裡爬出來抱著那個小孩的屍體跪在地上的時候,在事故現場抱著自己死去父母,妹妹,姐姐哥哥碎裂屍體的時候,你在叫什麼?”
“為什麼在那之後,你的記憶就出現了故障,什麼都不肯記了?”
杜三鸚脫力地滑跪在地,眼淚停不住,仰著頭順著下頜滑落,聲音裡全是嘶啞絕望,凄厲就像是心肝都被挖出來了。
“救命啊!!誰來救救們!!”
“讓我死吧!!讓他們活!!”
杜三鸚聲嘶力竭地哭著,弓著背彎下了身體,低垂頭顱,眼淚滴一滴砸在地上。
鸚鵡的發冠聳立,它引吭高歌:“——讓我不幸地死去吧!!”
陣炫目的白光降臨在杜三鸚的肩頭上,籠罩了和白柳。
白光過後,兩個人消失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