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橋的話頓時讓幾人都不吭聲了,誰也不傻,稍微捋一下就知南昆侖這麼做是大有深意的。
“老橋,那你是什麼意思?”
午橋說道:“除非南昆侖認為這是一塊難啃的骨頭,不太好下嘴,不然我真的想不出他們不獨吞的理由,那個女人你們幾個有和她交過手的,能穩壓你們一頭的人,小看不了吧?還有一點難道誰都沒有注意到?就是,對方是兩個不過二十幾歲的年輕人,這個年紀就有這種手段總不會是天賦異稟吧?那如果不是的話,就說明他們背後的師長或者家中長輩來頭甚大,就算我們這些人能夠欺負得了這兩個小的,你能保證王驚蟄和王冬至背後的長輩不跳出來?護犢子可是很多人的天性·······”
午橋說完之後北出馬的人都神色一凜,覺得他說的恐怕是大有道理的了,基本上是一下子就點到了正題上,王驚蟄他們沒有見過,但是王冬至可是交過手的,一個嬌滴滴的姑娘家能穩壓他們一頭,她背後站著的得是一個多麼妖孽的人啊,也許可能還不止是一個。
“那我們總不至於什麼都不管吧?那麼多人都聞風而動了,咱們這些出馬仙難道還要作壁上觀?”
午橋尋思了下後說道:“靜觀其變,有的時候敵人未必永遠都是敵人,而朋友也未必是你真心的朋友”
隴西車站,王驚蟄和王冬至在渭河上分開之後,他就來到火車站買了一張去往長安的火車票,王驚蟄鬼使神差的覺得那位小草姑娘帶著一雙繡花鞋去了長安,自己就也想著去了。
時間是一個很折磨人的詞,就好像有一句話就能驗證王驚蟄此時的心態了,幾天不見,甚是想念。
隨著人流,通過檢票口上了車,王驚蟄放好包後就坐在了靠窗的位置,沒過多久一個六十多歲身材瘦弱背著破舊行李的老人就坐在了他的旁邊,這老人是副民工的裝扮,身上一套都掉了色的衣服上還沾著泥漬,他坐下來的時候有意跟王驚蟄拉開了一點距離,好像免得要自己的衣服會碰到他。
王驚蟄這時候才打量了這老人一眼,除了身材偏瘦弱以外,他的臉色一片蠟黃,兩個眼圈裡滲透出烏黑的顏色,特別是印堂上始終有一條黑線影影綽綽的顯露了出來。
這是一種病入膏肓的面相,說明此人已經被大病纏身了,如果再不醫治的話,恐怕也挺不了幾年了。
放好東西,這老人從包裡拿出一瓶水和一塊干巴巴的饃饃就啃了起來,吃了幾口後可能是吃的有點急,老人就劇烈的咳嗽起來,噴出來一堆碎渣,對面的人有些厭惡的皺起了眉頭,老人連忙抱歉的露出笑臉,伸出一雙滿是老繭和死皮的手收拾著。
王驚蟄默默的看著老人,然後輕聲提醒了一句:“大爺,您要是感覺身體哪裡不舒服了,就去看看吧”
王驚蟄沒有跟對方點出他已經病入膏肓了,賒刀人能看破的東西有很多,但能看到的東西卻不能輕易的點出來,這個世界上每天都有很多人在面臨著死亡,賒刀人也不是救苦救難的觀世音菩薩,他們雖然能從人的面相中看出人的生死輪回,但總不能蹲在馬路上為人算命吧。
世界是需要輪回的,該你死的時候,就不要貪生了。
聽見王驚蟄的話,老人也沒有什麼大的反應,只是說了一句看似很普通,卻又充滿了苦澀的話:“我一般都是小病扛著,大病等死······”
王驚蟄有些不理解的問道:“為什麼呢?”
“因為沒錢啊”老頭仰頭喝了一口水後抹了抹嘴巴子。
每天都因為沒錢而等死的人有很多,這老人明顯早就已經體會出自己身體的問題了,就像他說的那樣,我一般都是小病扛著大病等死,因為我沒有錢去醫治,但王驚蟄卻沒在對方的臉上看出一點懊惱,無助和凄涼的神情。
王驚蟄就是個有求生欲的人,他就在為自己因為身為賒刀人該有的宿命而努力著。
“看了,總比不看要強,也許除了因為錢的原因,可能還有別的方式去醫治”王驚蟄皺眉勸了一句。
老人笑了,放下手裡的瓶子緩緩的說道:“我活了一把年紀了,結過婚有過兒女,年輕的時候做生意也賺了些錢享受過富貴的日子,年老的時候也體會到了生活的困苦,該經歷過的經歷我都有過,所以死不死活不活什麼的,對我來說已經無所謂了,反正早晚都得死,我又何必去爭那晚死的幾天呢?”
王驚蟄實在沒有想到,會從這樣的一個人嘴中聽到這樣一番看似普通卻又充滿了無限哲理的話。
特別是最後那一句,我又何必去爭那晚死的幾天呢?
王驚蟄忽然想到的是,我又何必去爭那晚死的幾年呢?
老人話裡的意思是,該享受過的我都享受過了,該經歷的都經歷了,人生無非就是這樣簡單罷了,好好生活是一生,賴著活也是一輩子。
王驚蟄忽然通透了,他想到我還差什麼沒有經歷,差什麼沒有享受,既然我早晚都要一死的話,那就應該盡力將自己沒享受過的,沒經歷過的全都體驗一遍。
就比如,愛情?
這個時候,王驚蟄才想明白了,自己突然冒出的想去長安的念頭在哪了。
“謝謝·······”王驚蟄忽然轉頭跟老人道了聲謝。
對方一愣,明顯沒有意識到自己和王驚蟄剛剛的交談,讓他豁然通透了很多,那一聲謝謝讓王驚蟄也放下了很多。
幾個小時之後,火車抵達長安。
長安城,十三朝古都,一出車站仰望長安城的上空,王驚蟄就感覺到了這座城市透露出的濃濃王朝氣息。
這是一座充滿了貴氣的城市。
南方的才子,北方的將,長安的黃土埋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