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黑風高,殘月如鉤。
今晚的天氣比較應景,北方的小寒風吹起來後凍得人骨頭都要僵了,從骨子裡往外都透著一股冷,這個冷和南方的還不太一樣,南邊是濕冷濕冷的,這裡則是叫寒冷。
王闖家搭起來的雖然是簡易的靈堂,可看起來也挺滲人的,黑色的綢緞布白色的陵花,屋子當中還放了一副棺材,這都是從村裡別人家借出來的,七五八農場是比較偏的靠近林區,這裡至今還是土葬的習慣,官方也不太管,所以很多上了歲數的老人都會給自己准備一副棺材。
王闖站在了自己的房頂上,靠近煙囪的位置,有很多地方的民俗是如果人死在了家裡的話,魂是會順著煙囪的管道飄上去的,然後再被陰差給接走了。
王驚蟄根據王有福的生辰八字掐算出了他的“死期”是在十點十五的時候,等著時間到了以後他直接就用一根鐵簽子朝著扎起來的草人身上捅了過去,正中心口處。
這時,本來還傻笑著的王有福頓時直挺挺的就倒了過去,躺在了炕頭上,王闖他媽被嚇了一大跳,正要慌張著開口的時候,王驚蟄朝她擺了擺手低聲說道:“沒事,不要怕,不信你摸摸他的鼻孔,還有氣呢,人就是睡過去了。”
王闖他媽連忙把手指探了過去,王有福的鼻子裡呼吸還是很均勻的,這就是相當於假死的狀態,王驚蟄封住了他剩下的兩道魂。
王有福倒下以後,王驚蟄就抬起那個草人將他放進了棺材裡,又用一枚銅錢塞在了草人的嘴裡當成了是含口錢,隨即還把一根紅繩系在了他的雙腳上,然後蓋上棺材板子,伸手拿起桌子上的一面銅鑼“咣”的敲了一聲。
這一聲鑼是叫魂!
“燒紙!”王驚蟄吩咐了一聲,王闖他媽就拿起個火盆放在了棺材的一頭,然後點了幾張燒紙扔在了裡面。
王驚蟄走出家門,抬頭衝著王闖說道:“喊他的小名,三聲一頓,連喊三次……”
王驚蟄交代完就又回到了屋裡等著,時間悄然而過,王闖他媽已經燒了一盆的紙灰,小馬站在一旁驚奇的看著,盡管有點小怕但絕對很好奇。
等了沒過一會,就看見躺在炕上原本跟睡熟了一樣的王有福身子忽然一挺,腦袋就耷拉在了一旁,他媽自然又被嚇了一跳,王驚蟄伸手就把棺材板子給掀了起來,說道:“差不多要成了,別擔心,人沒事的。”
王驚蟄伸手就把棺材裡的草人給抱了出來扛在了肩膀上,一手拎起銅鑼說道:“你們在這等著,我跟王闖出去一趟,天亮之後差不多應該能回來了”
王驚蟄說完就出了屋,把銅鑼交給王闖說道:“一邊走一邊敲,頻率不用太快了,但是不能斷”
“嗯,嗯,行的”王闖接過銅鑼之後就敲了一下,忽然間村子裡有幾戶人家養的狗突然就狂吠了起來,一連叫了好幾聲都沒有停。
這個村子,自從王有福傻了以後一到夜晚已經不知道多少年都沒有聽過狗叫了,這一叫起來不少已經睡著了的人家就亮起了燈,有人推開自己房門走出院子,聽到了敲鑼的王闖也看到了扛著草人的王驚蟄,頓時全都給嚇了夠嗆。
有村民就問道:“闖啊,大半夜的不睡覺,你這是搞啥呢?”
“沒,沒事,你,你們睡吧……”王闖磕磕巴巴的回了一句,王驚蟄在他身後低聲說道:“走,別管他們手不要停,更不要回頭看”
王闖應了一聲接著再往前走,出來的村民見狀都很好奇有一些膽大的甚至還跟了上來,王驚蟄也沒攔他們。
像這種村裡的人,絕大部分處的可能比親人還得親,大概就是遠親不如近鄰的意思,誰家要是有什麼事不管是紅的還是白的,你不用張嘴村裡的人都會主動過來幫忙,畢竟在這個村裡大家都處了一輩子了。
王闖和王驚蟄這一走就出了村子,前面不遠處就是七五八農場的林區了,離著山雖然還挺遠不過這裡的林子特別的密,進去之後再往深了走那可就是興安嶺山脈的腳下了,真真正正的東北原始森林,前幾年的時候曾經還有新聞報道過,有東北虎出來進了村子,不過最近這些年由於耕地擴張和人口的增多倒是沒有了,但黃皮子,狍子和野豬什麼的還不少,也幸虧是現在的東北還沒有下起大雪呢,要是再晚一個多月的話,恐怕這林子都得被雪給封上,人想進去都難了,就是進去了也夠嗆能出得來,大雪封山封林,輕易都是無人敢進的。
王闖和王驚蟄走近了林子,後面跟著七八個四五十歲膽大的村民,其實看見這一幕他們也沒多驚奇,以前王闖家就請過出馬跳大神的過來給王闖看病,那鬧騰的比這個情景還熱鬧呢,今個乍一看就是比較滲人。
一行人走在黑漆漆的林子裡,只有銅鑼響起的動靜回蕩在樹林中,聽著讓人頭皮都麻了。
王驚蟄扛著的草人就相當於是王有福的替身,他一直都在感覺著草人裡他那另外兩處魂的躁動,人的三魂七魄是與生俱來的,只要其中一道丟了另外兩個離得哪怕就算再遠,也能感覺得到那一道魂大概的方向是在哪裡,王驚蟄他們這一進林子,就走了挺遠也挺久的,大概得有半個多小時了,放眼望去都是漆黑的一片,天上的月光幾乎是一點都沒有落下來,讓人完全都沒有任何的方向感了。
有村民實在是忍不住了,就叫著王闖說道:“闖哥啊你這是鬧什麼呢,再走前面可就是死人溝了……”
“別回頭繼續走”王驚蟄沉聲呵斥了一句,然後回頭說道:“什麼是死人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