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睫像小扇子似的輕刷在雷梟粗糙掌心。

　　感覺到林寒星的掙扎，雷梟索性將她摁進自己懷裡，冷漠雙眼帶著薄怒看向袁紹靖。

　　這是真正的動了怒！

　　袁紹靖笑了笑，轉而將視線再度落到單向透視玻璃那邊。

　　林寒星心裡已經隱約有了預感。

　　“雷梟，放開我。”聲音清冷而有力。

　　雷梟臂肌繃緊，但最終，還是慢慢松開，放林寒星出來。

　　林寒星看向袁紹靖側臉。

　　那個男人還穿著今晨與她在東郊墓園見面時的衣服。

　　面容褪去初見時的儒雅，有冷漠與殘酷自骨子裡漸漸滲出。

　　這些年來，世人眼中那個溫文爾雅的男人，似乎在一夕間一去不還。

　　詭異喘息聲是自單向透視玻璃那端傳來的。

　　不過看了一眼，林寒星便蹙起眉心。

　　“這是袁先生安排的？”

　　偌大包間，程靈韻赤.身露.體躺在地上，似是喝醉似是被下.藥神志不清，十幾名流浪漢將她圍在中間，不斷做著不可描述的事，獰笑與喘息混雜一起。

　　說這話時，林寒星面無表情。

　　袁紹靖卻是沒回答，只是用手指了指不遠處。

　　順著他手指的方向，林寒星看到了個紅點，似乎是有人正在拍攝。

　　“告訴我，她還活著。”

　　袁紹靖終於開口，聲音悶鈍嘶啞。

　　林寒星沒說話。

　　“她活的好好的，只不過是恨我這些年愚鈍，被人玩弄在股掌之中。”

　　袁紹靖側過頭去看著看林寒星，眼裡有濃烈希冀。

　　——舅舅，你為什麼要討厭我？如果感情能由得我做主，我也期望我從來不曾愛上過你。

　　——我也會疼，我也會難過，你怎麼可以這麼對我！

　　手指微微顫顫，似要抬起，最終又落下。

　　“她死時，油盡燈枯。”

　　黎斯年的死給眠姨造成的打擊是致命的，不然也不會一夜之間紅顏白發。

　　常年的郁積於心，早已掏空了她的身體。

　　最後那段日子，眠姨雙腿甚至已經無法行走。

　　只是坐在龍眼樹下，握著黎斯年的照片，用手指一遍遍溫柔摩挲。

　　眼神遺憾而又懷戀。

　　最後一日，自己同啞叔金叔陪在眠姨身邊。

　　送完了她最後一程。

　　而眠姨說的最後一句話，是……

　　——他來接我了。

　　直到現在，林寒星都沒弄懂，這裡的‘他’到底是袁紹靖還是黎斯年。

　　袁紹靖倏然握緊自己拳頭。

　　“油盡燈枯……”喃喃自語，不知不覺淚流滿面。

　　他恨自己。

　　當初為何要在意旁人說什麼。

　　喜歡就是喜歡，愛就是愛，別人眼光話語，有那麼重要嗎？

　　那些人算什麼？

　　世俗算什麼？

　　這個世界又算什麼？

　　沒有了她，這一切還有什麼意義？

　　這一切，還有什麼意義？

　　“我們合作吧。”

　　袁紹靖表情木然，眸底最後一絲光亮湮滅。

　　林寒星不說話。

　　“不論我做什麼，你也會對她出手的，不是嗎？”

　　他只是給了她條捷徑。

　　將目光重新落向單向透視玻璃那邊，袁紹靖瞳孔轉為徹底黑暗。

　　這輩子，他欠煙雨太多。

　　那麼，再做些孽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