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誰心理素質再強悍,看到這一幕,都不免心中驚悚。
特別是葉紅魚,雖說先前他們在地道出口的那間屋子裡看到一個手印時,已經明白,這城堡中可能真的有一些秘密,說不定在他們探路的過程中,真會遇到藏在暗處的居心叵測之徒。
可這僅僅只是猜想,想像和真實往往絕對不會只有一步之遙。
想像是一回事,真的遇到了是另一回事。
就連顧惜朝,看到不遠處那個背對著他們跪在原地的身影時,身體也本能地一頓,提高了警惕。
他們原本只是猜想,這地道可能跟城堡的排水系統有關系,但卻不知道這城堡通往何處,什麼地方才是盡頭。
更不知道前面那個跪在遠處的人影是什麼人?
但他們卻知道,越是遇到異常的情況,越需要保持冷靜。
在手電筒的余光中,他們只看到前面應該是一個跪著的人影,身上的確穿的是人類的衣服。
卻不知道,那人為何會跪在那裡,是生是死?
所以,他們兩人理所當然地加倍警惕,也不敢很隨意地靠近對方。
可他們也不是那種遇難而退的人,在原地保持警戒片刻,這地道的岩壁中,沒有其他的聲音,只有不斷的滴水聲。
顧惜朝這時,從懷中摸出一個東西,葉紅魚看到,這是他們先前吃過東西的一個盒子。
顧惜朝一只手臂稍微用力,將這盒子向前扔去。
此刻,他們兩人距離那個跪著的人影距離本來就不遠,顧惜朝投擲的准頭更是超乎常人。
這一投擲,那盒子就落在跪著人影的背後。
那人影被盒子砸上,一點反應都沒有,還是跪在當地,這是那盒子擊在那背影的身後,發出一聲,鏗的聲音。
卻因為沒有著力點,這盒子就掉了下去,砸在地道的水泥板上,又發出鏗的一聲。
繼續向前滾落。
這地道本來就容易產生回音,此刻,自然將這盒子掉落在地板上的回音放大了一些,要是前面有什麼人,這聲音足夠吸引對方的注意力。
可跪著的那個人影至始至終都沒有反應。
地道中也沒有任何異常。
葉紅魚見狀,就知道這個跪著的背影,十有*已經死了。
只有死人是完全沒有知覺的,更別說,如果是正常人,也絕不會無緣無故地跪在這地道中。
“小心,這個背影可能死去很久了。”當兩人一步步向那個背對著跪倒在地的身影走過去時,顧惜朝小聲道。
“不會吧,我剛才看這人身上的衣物,還算是嶄新的,上面沒有沾染太多污濁的東西。”
按照驗屍常識,如果一個軀體死去太久了,那軀體身上的穿的衣服也必然會有許多症狀顯示出來。
可她剛才用手電筒看時,卻沒有發現這背影的衣物並無腐爛變質的症候。
顧惜朝這次卻沒有回答她的問題,繼續向前,終於走到了這跪倒在地的背影的身後。
等到了這身影背後時,葉紅魚首先就注意到這跪著的背影,姿勢相當的別扭,再定睛一看,忍不住啊了一聲。
恐怕任何人現在看到這個背影都不免要啊一聲。
正如顧惜朝所說的那樣,這個背影已經死去很久了,久的已經變成了一具骷髏。
這個跪著的背影的確是一具骷髏。
先前之所以能瞞過葉紅魚的眼睛是因為,這個骷髏雖然已經死去很久了,要不然,也變不成骷髏。
但這骷髏身上卻穿著衣服,頭上戴著帽子,甚至脖子還圍著圍巾。
從骷髏身上所穿的衣服戴的帽子還有圍巾的新舊程度來看,這些東西被裝備到骷髏身上,應該不會超過一周的時間。
所以,當葉紅魚在背後從手電筒照到這具骷髏時,才誤以為這極有可能是一個活人,或者剛剛死去的人。
當然,葉紅魚的智商從來就不是蓋的,這時,她大概也想明白了顧惜朝為何還在沒有靠近這個骷髏時,就確定對方已經死很久了。
是他投到這骷髏背後,那盒子發出的聲音告訴他的。
像那個盒子,如果真的投到一個有血有肉的人身上,只會發出噗的沉悶的聲音來,可先前那盒子被顧惜朝投擲在這骷髏身上時,因為碰觸的是骨頭架子,沒有血肉做緩衝,自然發出的鏗的略微清脆一點的聲音。
只是這麼一個小小的細節,顧惜朝就迅速作出了准確的判斷。
既然知道,前面跪著的這個人可能是個死人,或者假人,顧惜朝才會進一步靠近。
不過,就算他們現在看到這全副武裝的骷髏,並沒有馬上直接動手接觸這骷髏身上的任何部分。
誰知道這屍骨被專門弄成這樣,上面沾染了什麼東西,就算上面沒被人動了手腳,可這屍骨在地下這麼多年,剛沾染的細菌和寄生蟲就不知道有多少。
“看起來像男人的骨架,從這骨頭的形成特征來判斷,這個人應該死去許多年了,至少不會少於十五年。”
“嗯,這城堡下面有死去許多年的屍骨還在我們可以忍受的範圍內,但問題是,是誰在最近的幾天內,將這具屍骨打扮成這個樣子,
又讓這屍骨堵在地道的半路上,為的是什麼?到底想該誰看?
還是本來就用來嚇唬我們的?
可我們進這地道本來就是一個巧合,並不是事先預謀的?
難道有人故意將屍骨弄成這幅樣子,是再等待其他別的什麼人?
這城堡中,正如你所說的,就算我們給所有的下人放了假,可還是有一些人隱身在城堡的某個角落,是我們不知道的?”
遇上這等詭異的事情,葉紅魚很快在腦中整理頭緒,問出了一大串問題。
“看來,事情越發有趣了。”話音一落,顧惜朝就從身後的背包中拿出一副專用的手套,又拿出一個專用口罩戴上。
然後用帶著手套的手,在這屍骨的衣袋中一陣摩挲,最終卻一無所獲,他又干淨利索地檢查了一番,這屍骨的其他地方。
但還是沒有什麼發現。
屍骨身上穿的衣服,脖子上圍的圍巾以及頭上戴的帽子,葉紅魚也湊近觀察了一下。
雖說她沒有親自翻動這些東西,但從這衣服的衣料上來判斷,這些衣服的做工質量都是極普通的地攤貨,絕不是那種品牌的。
甚至幾百的小品牌也不是。
更別說,布置這一切的人,再給骷髏穿衣服時,已經將衣服上面的標簽之類的全都給剪掉了。
都說服飾文化在大多數是用來表現一個種族的身份的,從這骷髏身上的衣物來看,對方這套穿衣標准,完全是這個小國,大多數人的標配打扮。
完全沒有出奇之處。
唯一可以確定的是,打扮骷髏的那個人應該不是一個習慣享受上層物質享受的人。
如果一個出入都穿名牌的人,就算他真的為了避免從服裝的源頭來追查他的身份,也絕不會使用這種地攤貨,頂多使用一些中等款式布料的衣物。
從這骷髏跪地的姿勢來看,這個姿勢在現代社會是一個極具有侮辱意味的姿勢,就算對方想用衣物羞辱這具骷髏,也會使用某些具有特殊民族含義的服裝,而不像現在只用廉價的地攤貨。
僅從衣物這一點上,葉紅魚基本就可以側寫出對方極有可能是一個經濟條件並不好的人。
那麼,現在還有一個疑問,那個人打扮這具骷髏時,到底知不知道,這骷髏的身份。
“你說,這骷髏會不會是老爵士失蹤的兒子?”既然老爵士的兒子兒媳都失蹤二十幾年了,現在又在這城堡的地下發現了屍骨,讓葉紅魚不得不考慮這屍骨的身份。
“不是,從這屍骨的一些表體特征可以判斷出,這屍骨生前的年齡大概在四十五歲到五十五歲中間。
而老爵士的兒子去世時,還不到三十歲。”
“那會是什麼人?為何會死在這裡。你剛才查看過,這屍骨是怎麼死的?”
“雖然這屍骨被前面碰過的人已經動過了,上面的有些傷口也不是我們現在用肉眼能夠看到的。
但從這屍骨扭曲的姿勢來看,極有這人死前是被人從後面襲擊,直奔心窩的。”顧惜朝用手指點了點這屍骨具體的一些部位,讓自家嬌妻細看。
“從後面襲擊,這難度可不小呀!特別是,這根本不是槍傷。”如果是槍傷,在背後打黑槍,可以遠距離射擊。
可通過顧惜朝的講解,雖說葉紅魚對法醫的一些知識知道的只是皮毛,但也能判斷出,當初殺了這人的人極有可能是用匕首之類的利器,直接近距離殺死這人的。
試想一下,在這個地道,這麼驚悚的地方,如果不是十分信任或者相熟的人,恐怕沒有人允許對方緊貼在自己身後前行吧。
想要無聲無息地給這屍骨生前一擊,大多數人也沒那個本事。
所以,熟人作案的可能性更高一些。
“這屍骨我們先不要動,我們再向前走走看,要是再沒什麼發現,一會我們上去時,再將這屍骨帶上去,雖說現在無法確認對方的身份,可只要讓專門的法醫用顱骨還原影像技術進行容貌還原,沒准就能很快得知對方的身份。”
顱骨影像還原技術雖說大多數時候,還原只有五六分真,甚至七八分真,可也不失為一個線索。
就算這屍骨不是老爵士的兒子,可沒准真與老爵士兒子的失蹤有某種關系。
顧惜朝並沒有將這屍骨弄的亂七八糟的就走,他的手還是相當靈巧的,幾分鐘後,就很迅速地將他們原本看到的那個背影給還原出來了。
這骷髏從背影上來看,仍是跪在那裡的樣子。
“嗯!”葉紅魚大概明白這男人的意思,也許是這男人覺得,這屍骨的這幅樣子,應該不是為他們兩人准備的,還有另外的看客。
“是不是,還是有些怕?”顧惜朝此時牽起她的手道。
“有點。”如果僅僅是一具骷髏,她可能還會把這東西看成醫院的標本,可一具穿著衣服戴著帽子的骷髏反而更有驚悚的效果,她的心中還是起了悸動的,至少現在的手心有些汗濕。
要不是這男人陪在她的身邊,在這種地方,除非遇到生死攸關的事情,她才能克服心中的恐懼,保持心緒的平穩。
可現在,既然有這男人陪在她身邊,她不介意讓自個顯得柔弱一些。
“別怕,死人死了什麼都不可能做,反而是活人有時比惡鬼更可怕。”他口中安慰道,這次他牽著她的手,並沒有放開。
似乎想通過這種方式驅除她的緊張感。
兩人繞過這骷髏,又繼續向前走去。
仍然十分小心謹慎。
他們又順著地道繼續向前走。
走著走著,葉紅魚突然停下腳步道:“我怎麼覺得我們剛才繞了一個圈。”
“是繞了一個圈。別忘了這城堡中有些房間本來就是圓形的。這地道既然與供水系統有關,就不可能完全獨立在城堡的整體建築風格之外。”
“那你的意思是,我們繼續向前了?”
“向前再走一段距離再看。”
可這個半圓圈跟他們前面走的路並不重合,因為,就在就在這時,他們發現手電筒光亮到達的地方,根本就沒有路了,是崖壁了。
崖壁還是普通的崖壁,滴水聲,還是可以聽到。
沒想到向前走了一個半圓圈,竟然直接沒路了。
“現在我們怎麼辦?”
“再走近看看。”當即兩人繼續向前,一點一點走到這地道的最盡頭。
前面是真沒路了,看起來現在必須要往回返了,才能走出去。
如果前面的路被堵了,他們就要困死到這裡了。
可顧惜朝卻沒有馬上准備往回返,而是盯著這崖壁一點一點地瞧。
看的出他是在找什麼,葉紅魚當即也跟著一起找,等她用手電筒再一次照這牆壁時,卻發現這崖壁上露出的石頭的紋理,有一塊地方並不是天然生成的,反而更像是畫上去的。
她之所以能這麼快發現這個異常,是因為顧惜朝此刻就在盯著這些畫上去的紋理再看,她想假裝沒看到也不能。
就在顧惜朝的手指順著這紋理一路向下時,這紋理突然就動了起來,然後扎地一聲,看似沒有路的地方,半面牆突然移動了。
這面牆向右邊移動了大概有一米二的距離後,停了下來。
然後,她就聽到一陣像滑輪轉動的聲音。
片刻後,有一閃鐵門隨著這聲音從地底冉冉升起。
這鐵門升起後,葉紅魚不禁向後退了兩步。
這鐵門,也不知道是什麼機關,但從表面上來看,這門就是一閃可以正常出入的鐵門。
這門並不高,大概有一米五高的距離,也許是因為地底下比較潮濕的緣故,這鐵門上有鐵鏽。
不但有鐵鏽,還有一把鎖,這把鎖用的是某種合金,就算在潮濕的地底下,這鎖並沒有受到侵蝕。
但僅從這門上的鐵鏽還有其他部件來判斷,這鐵門建造的時間已經很長了。
現在有一扇門,進還是不進,這是顧葉二人面臨的新的挑戰。
“鎖是開著的。”顧惜朝仔細檢查過這把鎖道。
仔細觀察這把鎖的構造,可能還要費一番功夫,這種沒有采用多少高科技東西的鎖,用的最原始的機關術,反而是最難解開的。
可現在這把鎖卻是開著的,這讓葉紅魚不得不懷疑,是不是有人先一步發現這地道盡頭其實是另有乾坤,還有門的,這才打開了這把鎖。
這鐵門內是另一個未知的世界。
“今天我們先上去,明天多帶幾個人下來。”就在葉紅魚以為顧惜朝和先前一樣,會選擇打開這扇門繼續向前時,可出人意料的卻是,他打算打退堂鼓了。
“好。”她大概明白了這男人的意思。
這男人雖然驕傲,絕對不自大。
今天,城堡中遇到的事情明顯超過他們原本的計劃了,超出掌控外的事情,就需要從長計議,那麼,現在及時撤退也是一種明智的選擇。
或者,這個男人對危險有一種天生的警覺,覺得前面正有很大的危險在等著他們,他不想輕易冒進,更不想拿他們的命去賭,現在先撤出去為上策。
當下,顧惜朝又用手在牆壁上摸了片刻,那扇從地底下升起來的鐵門,再次轉動機關,又扎扎地降了下去,牆壁很快又恢復了原狀,好像從來沒有這麼變化一般。
兩人弄好這一切後,又在手電筒的光線下,在地圖上做好標注。
這才動身向回返。
往回返的路,雖然已經走過一遍了,但他們還是沒有放松警惕,順著原本的逆時針,他們又繞了一個半圓圈,重新回到先前做了標記的地方。
那個最先讓他們驚悚萬分的背影就在不遠處。
“我們要把他帶上去,還是先放著,明天再帶。”走到這背影面前,葉紅魚很隨意地用手電筒照了一下道。
可這一照,她手中的手電筒驚地一下,手差點掉到地上去。
前面他們經過時,這背影只是一個被打扮的骷髏,可現在,她看到的卻是一個同樣打扮的死去的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