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 太後慧眼,臣女早有打算
凌遙聽了太後這話,想起齊灤剛剛救她時,她住在寧王府中,她與齊灤深談的那一夜,齊灤也說過的,京中這些關於他的傳聞,大半都是蕭皇後私底下散布出來的。
而蕭皇後之所以這麼做,她的用心也很是簡單,便是想詆毀齊灤,進而讓大家對齊灤的印像不好,為她的兒子立太子爭取機會。
她那時還問過齊灤為何不澄清,齊灤不屑澄清,她記得自己當時還勸過齊灤的,但後來因自己的事情,倒也不曾將這件事放在心上,後來再想一想,覺得澄清不澄清也沒有很大的差別,立太子之事,還在乎於聖心裁決,若是元熙帝一意立定了齊灤,蕭皇後就是再詆毀齊灤也是無用的,畢竟,傳聞雖不好,但元熙帝心中清楚,也是沒有達到蕭皇後想要的效果的。
何況,齊灤比齊溢年長五歲,又早早封爵建府,更是征戰沙場有七年之久,立下戰功無數,又豈是齊溢這個還住在宮中尚未成婚的皇子可以比擬的呢?
齊溢唯一可以拿來跟齊灤比較的,也只有他嫡出的身份罷了。
凌遙想到此處,便抿唇道:“太後,您的意思是說,皇後娘娘會讓皇上改變主意麼?也就是說,寧王殿下的太子之位,還會有變故?”
她道,“可是,不瞞太後,皇上下午見臣女時,也同臣女說過了,說寧王殿下成婚之後,皇上便會立殿下為太子的,皇上還說,他等不到臣女有孕,便會效法先帝,在四十壽辰時立殿下為太子。皇上還問臣女,能不能做好太子妃,能不能做好皇後呢。臣女沒有太後的見識,臣女只是想,皇上心思堅定,立儲之事又尤為重要,想來,皇上應該不會輕易改變主意的。”
如果元熙帝真的想要改變主意,就不會那麼堅定又嚴苛的要求她這樣那樣了。她怎麼瞧,都覺得太後的擔心似乎是太過了些。
元熙帝這麼寵愛齊灤,又那麼喜愛文淑皇後,他真的可能會舍棄齊灤而取齊溢為太子嗎?
凌遙覺得,這是很難的。蕭氏母子無論從任何方面都是比不上文淑皇後和齊灤在元熙帝心中的分量啊。凌遙真是想不出,蕭氏能有什麼樣的算計,才能讓元熙帝改變心意呢。
凌遙說完,一旁的香枝也跟著笑道:“太後,您想是累了,怎麼今兒這樣的好日子,您反倒說起這些來了呢?今日不只是您的壽辰,也是寧王殿下和凌姑娘定親的日子,您又何必說這些沒影兒的話讓凌姑娘擔心呢?您也是知道的,皇上那般看重寧王殿下,咱們寧王殿下的恩寵,別人可是比不上的,憑他怎麼樣的計謀,有皇上和您在宮裡瞧著,誰敢害寧王殿下呢?何況,殿下又不是小孩子了,誰好誰不好,殿下心裡有數著呢,您哪,就等著將來抱重孫子吧!”
香枝這一番話,倒是惹得太後笑起來:“也是,哀家這是累了,又喝醉了,竟說了這些沒邊際的話出來,凌姑娘,你可別往心裡去呀,哀家這是老了,人老了就擔心這個擔心那個的,其實你也知道,灤兒現在好著呢,皇上也看重他,將來啊,他的好日子就在後頭了!”
太後握著凌遙的手,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背,笑道,“凌姑娘,你放心,只要有哀家在,這太子之位,定是灤兒的,別人再如何都沒用,在皇上跟前,哀家還是能說得上話的。何況,你方才說得也對,皇上自有他的心思,這些年,他一直看重灤兒,這立太子之事關乎大齊的江山社稷,皇上他心裡也是清楚的。”
凌遙只當太後是酒飲多了才會說這些話的,其實,她心裡很明白,年老之人酒醉,比不得年輕人,想來,太後也是真心疼愛齊灤的,否則,若非關心則亂,又怎麼會說出這樣的話來呢?
凌遙笑道:“太後的話,臣女記下了。”
太後吸了吸鼻子,便又笑道:“凌姑娘的法子果然有用,這屋裡的酒味果然淡了許多,聞著這醋味,哀家的精神也好了許多,頭也不那麼疼了呢。灤兒果然說得沒錯,凌姑娘是會醫的。”
凌遙笑道:“太後若覺得醋味不好聞,此刻已經可以去點安神香了。等下醋味漸漸散去,太後聞著安神香的味道,便可安睡一夜,明日自然就不會宿醉頭痛了。”
太後笑著點了點頭,便示意一旁的香枝按照凌遙的話去點安神香,香枝去後,太後才望著凌遙笑道:“哀家看過進上來的禮品單子,凌姑娘的禮有三份,哀家那會兒還在跟香枝說,凌姑娘倒是個實誠人,難怪灤兒喜歡。想來,凌姑娘是知道哀家喜歡翡翠的,所以就備了三份禮送上來,是麼?”
“只不過,據哀家所知,凌姑娘是明王府中的庶女,明王是回真人,這回真重嫡不重庶的習俗,哀家還是知道一二的,而據灤兒同哀家說的,凌姑娘不像是身家闊綽的,又怎麼會給哀家送這麼重的禮呢?”
太後笑道,“哀家說這些,也實在是心中好奇,想來,這些禮,都是凌姑娘費盡心思替哀家預備的吧?”
凌遙知道太後這話的意思,想來高太後不好直接問詢,這便是拐著彎在問她這些禮是如何預備的,其實齊灤把她的事兒都同太後說了,想來太後也知道,以她的身家,是備不起這些貴重賀禮的。
凌遙也不打算欺瞞高太後,當即便輕輕笑道:“太後說得是,臣女從前在明王府,只是身份低微的庶女,身無長物,何談送太後賀禮呢?也是跟寧王殿下有情之後,得寧王殿下維護,父王才對我高看幾分。說來慚愧,今次臣女入宮赴宴,臣女的賀禮竟無一樣是臣女自己預備的。”
她雖口稱慚愧,面上卻無一絲愧色,仍是笑吟吟的模樣,“翡翠原石是父王預備的,翡翠珠子是府裡的王妃預備的,而那翡翠梳妝鏡是寧王殿下預備的。因太後您喜歡翡翠,他們便替臣女預備了這些賀禮,就是怕臣女沒有預備,臣女知道父王、王妃和寧王殿下都是一番美意,臣女就把禮物都帶進宮中獻給太後了。臣女想,這些禮物,太後一定會喜歡的。”
太後抿唇笑道:“其實你是覺得丟下了哪個都不好,所以就都獻給哀家,你是怕他們三個心裡都不痛快吧?”
看高太後眼裡的促狹打趣,凌遙忽在心中生了幾分親近之意,跟高太後說話,雖不像跟許氏那麼自在隨意,但是,她仍舊能感受到高太後的善意,也正是因為高太後的這份善意和她對齊灤的那一份關心,才讓凌遙能這麼愉快的與高太後相處,也是因為這個,她才能從高太後的眼中切切實實感受到高太後對她不加掩飾的喜歡和愛護。
凌遙的眼中帶了幾分俏皮,她笑道:“還是太後慧眼,看破了臣女的心思。不瞞太後,臣女確實也是這樣想的,所以,就想把大家的心意都帶給太後。”
高太後眼中有贊賞,她笑道:“你這樣做是對的。明王想來從前也不甚看重你,此番不管他是因為什麼看重了你,你都不要將他的好意拒之於外。雖說明王與皇上之間總有些不好,但只要明王好好的做他的王爵,這明王府自然不會有什麼事情發生。畢竟覆巢之下無完卵,明王府是你的娘家,你也要多盡心些。這樣,於你自身,於人相爭時,也多一份籌碼不是麼?”
高太後早已將凌遙視作自己的孫輩看待,此時話說到此處,又語重心長的道,“哀家知道,皇上已經革去了凌玨的世子之位,如今,明王還沒有世子,哀家不知皇上如何打算,但哀家私心裡揣度,皇上應當是不願意再立跟回真有太多關系的明王之子為世子的了,凌玥跟凌玨都跟南疆的陸家關系太深,皇上早就不喜了,所以,凌姑娘,如果你處理得當,明王府未來的世子,還是應該選一個和你關系親近的人才好。”
高太後從齊灤那裡聽說了不少凌遙的事情,她微微笑道,“不管皇上如何看你,但哀家此刻看你,是個有心思有手段的好姑娘。灤兒信你,自然哀家也是信你的。聽說你同明王妃交好,倘或她生下明王嫡子,冊封為世子,這也是對你有好處的。但依哀家看來,明王妃上頭還有老明王妃在,她與你之間未必能得長久,你須要早作打算才是啊。”
凌遙這還是頭一回聽人當面對她談及明王府冊立世子之事,之前覲見元熙帝時,元熙帝那運籌帷幄的模樣,根本不容得她有自己的想法,他是帝王,一心掌握全局,自然希望她按照帝王的要求來。
而此刻聽高太後所言,凌遙才聽出幾分真心為她著想的心思來。
她忍不住在心裡笑了一笑,這大概便是男人和女人之間的差別了。男人自以為能掌控一切,把握一切,而實際上,女人的心思更為細密,許多事情,其實她們早就看穿看透,早就在心中有所推演了算計了。
高太後如此與她明言,凌遙自然也不會隱瞞她,為了讓高太後放心,凌遙抿唇笑道:“太後放心,太後說的這些事情,臣女心裡也明白的。臣女與王妃交好,王妃若得嫡子時還與臣女交好,那自然嫡子可冊封為世子,若王妃不同臣女好了,臣女自然不會讓她的嫡子成為世子的。雖說,這些事情皆由皇上做主,但是,臣女將來的身份也不會低,這些事兒若是費些心思和手段,相信還是可以做到的。”
高太後說得對,她是個有心思有手段的人,她原本就在心中算計良多,許多的情況都在心中推演過很多遍了。她自知是個心思細密的人,便是穿越了,這個習慣也是改不掉了。如今這一步步的,身份越高,籌謀自然也就越多,為了不被別人算計,她自然是要在她的掌控範圍之內,讓事事都計劃周全的。
“哦?”
高太後聽凌遙這話,當下挑了挑眉頭,眼中帶了幾分興味,問凌遙道,“聽你的意思,你心裡已經有所准備了?除了齊氏的嫡子,你還看中了誰?”
凌遙笑道:“回太後的話,臣女在王府裡,有個自幼一起相伴長大的妹妹,叫凌禟。她母親馬氏也是父王的妾室,從前,臣女母親在世時,也曾是與凌禟之母交好過的。而凌禟還有一個哥哥,叫凌琥。父王的嫡長子是陸妃所出的凌玨,而父王的庶長子就是馬氏所出之子凌琥,今年已有十六歲了。”
凌遙道,“原本,父王的庶長子並不是他的。但因五年前那一戰,父王府上死了不少妾室,還有幾個庶子,其中就有父王幾個年長的庶子,所以如今遺下來的,便是這位凌琥年紀最長了。如果不分嫡庶,而齊氏又沒有嫡子的話,按理說,凌琥是可以被立為世子的。”
“雖是妾生子,但身份上也沒什麼,咱們大齊,嫡庶之分素來沒有那麼明顯,只要是有能力,庶出又如何?不是照舊能夠出人頭地麼?便是庶出的孩子,哀家這輩子也見過不少,那位極人臣的更是不少,只要他有能力有才華,便是立為世子,又有誰敢說什麼呢?”
高太後沉吟道,“只是,不知他如今在做什麼?都已經十六歲了,想來,還在讀書?”
五年前明王攜妾室子女入京,皇上曾有過話的,不許明王子女再涉武事,就是為了防止明王謀反的事情再次發生。而明王為了避嫌,也沒有讓自己府上的男丁入國子監讀書,只是在自己府上設了個私學,讓他的庶子們跟著他請來的先生讀書,也不讓他們參加考試,就只是每日在府裡讀書而已。
高太後知道,明王這是為了讓皇上寬心的舉動,不涉文武,不為將為相,這就是明王的承諾。但如此一來,明王府的後人也就真的在京城沒有什麼出路了。
更重要的是,明王如此作為,使得明王府根本就無法融入京城之中。在高太後看來,明王根本就是被皇上軟禁在京城之中的,而明王壓根不想留在京城,所以,他才這般萬事不沾,只怕就是為了方便將來抽身而去。
“回太後的話,立世子之事尚不必這麼著急,臣女只是覺得,將來齊氏若不得嫡子,將來再立凌琥就是了,”
凌遙道,“父王對庶出的子女素來不甚在意,庶出的女兒是從來不管的,便是庶子,也不過將他們放在一處院落裡,請幾個先生來教書罷了,終究沒有什麼大用。臣女心中取中了凌琥,一則是因為臣女妹妹之故,二則不管嫡庶,他都居長兄之位,他的前程到底不能太過草率了。只是父王前些年不曾管過他,臣女也不知他現在如何了,所以,臣女想著,還是要先培養一下他的能力的,不然的話,便是立了世子,他自己立不起來,終究也沒什麼用處。”
而且,就算凌琥將來不是明王府的世子,若是有人能好好培養他,他自己有能力另外掙出一條出路來的話,也是一樁好事。
“你這話也有理,”
高太後點點頭道,“你的這個心思,哀家放在心裡了,回頭等你問明了情形,看看這個凌琥究竟如何,哀家再替你想法子培養一下他,從文還是從武,到時哀家自會替你辦妥的。皇上那裡,你也不必擔心。這明王府裡,多幾個跟灤兒親近的人,皇上他不會介懷的。”
凌遙這幾日正在心裡琢磨凌琥的事情,沒想到今夜同高太後一番深談,高太後竟肯替她將凌琥之事給攬下來,凌遙心中自然是高興的,當下便笑道:“太後有心幫臣女,臣女在這兒真要多謝太後了。”
高太後擺擺手,笑道:“你不要同哀家這麼客氣,就要做哀家孫媳婦的人了,哀家怎麼可能不幫著你呢?哀家這麼做,是為了你,也是為了灤兒。你們過得好,哀家才高興!”
兩個人這裡正說著話,也不知外頭出了什麼事,香枝離開了一小會兒,復而回來之後,望著高太後笑道:“太後,寧王殿下來了。”
高太後一愣,隨即笑道:“灤兒能過來,想來勤政殿那邊的宴席應當是散了吧?這麼晚了,灤兒還沒回府麼?他來哀家這兒做什麼?”
香枝看了凌遙一眼,笑道:“回太後,勤政殿那邊的宴席比咱們這兒散得晚一些。奴婢問了寧王殿下的,殿下說,他是來接凌姑娘回明王府的。”
“是嗎?現在什麼時辰了?”
香枝笑道:“亥時四刻了。”
高太後聞言吃了一驚:“這麼晚了啊?”
而後,她轉頭望著凌遙笑道,“哀家與你投契得很,不知不覺竟說了這許多的話,竟不知時辰已經這麼晚了。哀家本來還想著要留你在哀家這裡過夜的,但既然這會兒灤兒來接你了,哀家又想著你有傷在身只怕不方便,所以,還是讓灤兒送你回府去吧。不然,若是換了旁人送你,哀家到底還是不放心的。”
高太後倒是不舍凌遙離去,她挺喜歡這個有見識有心胸的小姑娘的,也很喜歡同她說話。只是目下夜深了,也不能讓凌遙多留,再細看凌遙雖笑著,卻還是能看出倦容來,而她自己說了這麼久的話,也有些累了,便松了口,讓香枝送凌遙出去。
凌遙笑著與高太後告辭:“之前殿下便與臣女說了的,等宴席散後要來盛寧殿接臣女的。既然殿下來了,臣女就不打擾太後休息了,臣女走後,太後也可安睡。等日後太後召見時,臣女再進宮來看太後。”
高太後笑道:“好。”
香枝隨即帶著兩個小宮女送凌遙出去,過了一會兒,香枝才重新回到內室,見高太後仍是懶懶的靠在床榻上,看她進來,高太後忙問道:“怎麼樣,凌姑娘可安全送出去了?”
香枝笑答道:“您放心吧,奴婢親眼看著寧王殿下領著凌姑娘去的。您不用擔心,今夜宮門下鑰晚,便是宮門關了也無妨的,寧王殿下有出宮的腰牌,肯定能送凌姑娘平安出宮的。”
“那就好。”高太後點了點頭,復又閉目養神起來。
香枝見此情景,便抿唇輕聲道:“太後,夜深了,不如,就此安歇了吧?折騰了一夜,您想必也累了。”
“哀家是想睡,可是睡不著啊,晴南那孩子,知道哀家懷念年輕時候,便特意找了人來跳太平樂給哀家看,卻不想勾起哀家的回憶來,這會兒哀家心裡頭還在想著先帝呢,你且讓哀家緩一緩,晚些時候再睡吧,”
高太後嘆了一聲,又問道,“對了,皇上呢?勤政殿的宴席散了,他去了何處?你可得了消息?”
香枝道:“方才奴婢問過寧王殿下了,寧王殿下說,皇上自勤政殿散後,便隨著皇後娘娘去了衍慶宮。想必這會兒,還在衍慶宮呢。”
-本章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