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四十章 涅槃重生(1)
凌齊氏已死,凌遙該做的事情也做完了。眼下接著要去的,便是齊氏和凌鼎那裡。
有些事情,總還是要去做個了斷的。畢竟這往後,齊氏和凌鼎都被圈禁起來了,若是無事,她是沒有什麼功夫和時間再特意去看他們了的。
羅成之前因為要保護凌遙,在隨風院中也算是常駐了三月有余,對於明王府的院落構造還是頗為熟悉的,見凌遙出了延年居,就問道:“王妃,接下來是去秀水閣,還是去回真堂?”
雨還沒停,天色卻有些暗了,凌遙在心裡估算了一下時辰,抿唇答道:“先去秀水閣。”
齊氏懷孕已有差不多四個月了,只不過,她穿著的衣衫寬大,倒是看不出她的肚子很大,也瞧不出她像是懷孕的樣子,凌遙瞧著齊氏,倒覺得她比上次見略胖了些,難不成,是心情放松所以才發胖的麼?
凌遙見齊氏只管坐在那裡,見她來了也不說話,更不行禮,也懶得管齊氏是怎麼想的,只走到齊氏跟前,居高臨下的看著她,冷聲道:“我早就同你說過的,讓你不要站錯了隊,不要選錯了人。可是你到底還是站錯了隊,選錯了人。所以如今這樣的境況,也只是你自己咎由自取,怨不得任何人。”
齊氏是從京兆尹府來人圍住明王府時,就已經覺察不對來了,可是,她雖然是明王府的王妃,但手上一沒有人二沒有權的,不過是個弱女子罷了,她又能怎麼樣呢?
京兆尹府來人是皇上的旨意,將她、老太太及王爺,還有後宅的女眷們都各自看管起來,她那時候就知道了,即便她悄悄送信回娘家,永安侯府也未必會管這件事的,就算母親心系於她,但這回是皇上的旨意,父親也不能為了她跟皇上對著干的。
所以,在那個時候,齊氏就忽然意識到,她好像是真的做錯了,如果她不被老太太的話給迷了心竅,叛離了寧王妃,她也不至於落到如今這個地步,害寧王和寧王妃的人都會得到懲罰,而她跟寧王妃是同盟,再怎麼樣,也不會被老太太牽連的。
看齊氏眼中似有悔意,凌遙也只是冷笑又道:“我本來是不想來見你的。其實,在秦嫣兒出現在宮宴上的那一夜,我之後就猜到了你的心思。大概凌齊氏也是許諾了你一些好處,所以你才被她所迷惑,跟了她背叛了我吧?你和凌齊氏之間的事情,我都已經查清楚了,我這次過來就是告訴你一聲,我們之間的同盟關系已是名存實亡,是時候該正式解除了。”
“另外,秦嫣兒在宮中已被皇上褫奪封號,與你姑祖母凌齊氏一樣,已被賜自盡。就在方才,我也去延年居親送你姑祖母凌齊氏一程,現在她已經死了。我過來就是告訴你一聲,你既然被皇上圈禁,這往後府中的事情,自然都由凌琥之母馬氏接管,你只管安安心心養好你腹中的胎就好了。”
齊氏自知自己跟錯了人站錯了隊,落得如今這樣的下場也沒什麼好說的,再加上她也明白成王敗寇的道理,老太太也不許她插手這件事,她之前也樂得不管,如今老太太敗了,她也不關心老太太究竟是怎麼敗的,她原本,自始至終在意的,也不過是他們母子的靠山和倚仗究竟是誰罷了。
如今聽見凌遙提起她腹中的胎兒,齊氏神色一動,再不似方才那樣神色萎靡了,此時也顧不得什麼了,竟直接就跪下來,抱著凌遙的腿仰頭急切道:“寧王妃!求求你!這事是我錯了!你要我死,要我怎樣都可以!只求你讓我的孩子平安降世!只要孩子好好的,你讓我做什麼都可以啊!”
凌遙眉頭皺了起來,說話就好好說話,她最煩別人這樣抱著她的腿說話了。而且,齊氏大概是情緒激動,手勁兒很大,這樣勒著她的大腿很疼啊。
凌遙的大腿被抱著,又穿著的是衣裙,想抬腿踹人也做不到啊,這會兒,就顯出身邊有護衛的好處來了,羅成早就看到凌遙皺眉了,他正站在凌遙身側,看齊氏這般不識好歹,抬腳就踹了齊氏的肩膀,羅成也沒有用盡全力,但他的力氣,足夠把齊氏從凌遙腳下踹走了。
而齊氏到底是女人家,又是懷著孩子的人,被這一腳踹實了,趴在地上半天也起不來,她的貼身丫鬟櫻桃也在一旁服侍著,但此刻她也不敢上前去扶齊氏,只跪在原處,大氣也不敢喘,生怕得罪了凌遙一行人。
凌遙冷冷的看著齊氏:“你居然還要求我讓你的孩子平安降世,你有什麼資格跟我說這樣的話?我一開始就說過了,我們是平等互惠的關系,不是真心相交的朋友,我們因為利益相交而結盟,這一點,在一開始的時候,你也是同意了的。你選擇支持寧王殿下支持我,我保你腹中之子安然降生,並且讓你生個兒子,還會助你的兒子成為明王府的世子。可是你先選擇背叛了我,投向凌齊氏那邊,讓我和寧王殿下受到如此大的傷害,你居然還要求我保住你的孩子,你難道不覺得自己太不要臉了嗎?什麼好處都占著?”
齊氏捂著肚子哭道:“我知道!我知道!你說的我都知道,我知道我是錯了,可孩子是無辜的呀!對你來說,救他護他,也不過是舉手之勞的事情啊!”
“別跟我說這些惡心人的話!”
凌遙眸光冷厲道,“是你自己選擇叛離,這孩子的將來捏在你的手裡,於我何干!孩子是否無辜,那都是你咎由自取,為什麼要我替你保住他?我之前為你做得已經夠多的了,是你自己不識好歹罷了!再說,我也不是那等以德報怨之人,你傷害了我,難不成還指望我不計前嫌嗎?你自己做錯了事,就該為你自己做錯的事情付出代價!”
凌遙只想快些把話說完,一刻都不想再多待,便又道,“我知道你悄悄讓宮裡的太醫和尹先生把我給你的藥丸分解了,並且這一段時日,你服用的都是他們給你制成的藥丸。眼下這樣求我,也不過是他們給你制成的藥丸不夠了,而將來,也不會有太醫來看你,尹先生也不會過府來,你心中慌張,才這般求我。其實,你根本沒有必要這麼著急,因為你腹中之子就算生下來,也不可能是個兒子。更重要的是,他就算生下來,也活不了。”
凌遙將她制作藥丸的玄機說給齊氏聽了,最後總結道,“所以說,你有這樣的結果,完全是你咎由自取,怪不得旁人。你以為我很好騙嗎?可惜了啊,你的背叛會讓你嘗到苦果的。”
凌遙的話徹底讓齊氏陷入了瘋狂,自從有孕,她最為重視的就是她腹中的孩子,如今竟然說這個孩子不但不是兒子,而且生下來了也活不了,這一下悲憤交加,怒氣上頭,也顧不得之前那樣哀求凌遙了,直接就開口大聲咒罵凌遙,說她心狠手辣,見死不救,說凌遙這樣狠毒,日後肯定也不得好死之類的話。
凌遙壓根不耐煩聽齊氏的這些咒罵,她的話已說完了,也不管齊氏如何,轉身就往外走,但齊氏怒從膽邊生,一下子對凌遙恨之入骨,竟不知從哪裡來的力氣,直接爬起來就衝著凌遙撞了過來,口中還叫囂著要弄死凌遙,跟凌遙同歸於盡。
羅成和鐵衛俱在,豈能讓齊氏得逞?須臾之間,已有三四個人抬腳去踹齊氏,齊氏被踹得再次倒地,這一回,羅成和鐵衛都沒有收著力道,直接就發力去踹的,齊氏挨了這麼幾腳,直接就昏死過去了。
但除了撲過去的櫻桃,也沒有人管她們,羅成和鐵衛們直接跟著凌遙和冉英泰出了秀水閣,自有京兆尹府和五城兵馬司的人攔在秀水閣外頭,圈禁齊氏,是元熙帝下的旨意,齊氏這輩子都不可能再出秀水閣了。
凌遙從秀水閣出來,直接就去了回真堂。
這一回,她也懶得再進回真堂去看凌鼎的那副嘴臉了,便也不進內室,只在外頭隔著緊閉的門在外頭與凌鼎說話。
她也不稱呼凌鼎為父王了,直接開口就稱呼凌鼎為明王爺:“我是來告訴王爺,凌齊氏已經自盡了。王爺放心,我已吩咐人將她的屍首火化。只不過,她是罪人,她的骨灰是不可能再運回雲南祖墳了。所以,只能由得人安置了。我是不會管了的。”
凌鼎只覺得自己真是遭了無妄之災,明明他都沒有參與這件事,只不過是知情而已,竟然也跟著被圈禁了,他壓根不覺得自己有什麼錯處,不過是元熙帝借故打壓他把了,凌鼎不甘心就此失敗,之前的那些事他也懶得去想,見凌遙還來同自己說話,雖然是隔著門的,但好歹還是來了,他就想請凌遙為他說情。
“遙兒,我好歹也是你的父王,你怎麼能對父王如此生分呢?難不成,你把父王對你的好都忘記了嗎?”
凌鼎在門裡道,“父王也是被你祖母給蒙蔽了啊,你祖母雖然有錯,可她好歹也是你的親祖母啊,雖然皇上處置了她,但是你不能這樣對待你的親人啊!遙兒,你看在你母妃的份上,替父王向皇上求個情,請皇上從寬處置,父王一定改過自新,再不給你添亂的,也再不會受人蠱惑了啊!”
凌遙站在門邊,微微垂眸,半晌後才冷道:“我回府後,王爺對我好,只是因為寧王。寧王殿下當時正如日中天,你想要巴結他,所以才會對我好。如果凌齊氏的計謀得逞,如今的寧王只會是個失寵的皇子,待四皇子上位,凌玥嫁他為妃時,王爺的眼裡就只會有四皇子,又哪裡會有什麼寧王呢?到了那時,只怕這番話,王爺死也不會出口吧?”
“至於說什麼你是我的父王,我就更該為你求情的話,更是讓我覺得可笑了。我母親之所以封為側妃,也不過是因為我得寧王喜愛,你想讓寧王高興罷了。如果我還是那個又髒又臭的隨風院庶女,你大概這輩子都不會記得我的。我要是真的被凌玨給殺死了,你還會想起你是我父王的事情嗎?”
“你我之間,不過一點血脈。並沒有什麼父女的情分,自回來之後,我也從沒有拿你當做父王看待過。之前稱你為父王,也不過是禮貌罷了。如今你們做出這樣的事情了,我也沒必要維持禮貌和客氣了。自此之後,你們於我就是陌生人而已。在明王府中,你們只是罪人,並不是我的親人。”
凌遙將積攢在心中的話說出來之後,覺得心裡舒服多了。
而對於原主來說,雖然她是凌鼎和張氏的孩子,但她幾乎從來沒有感受過來自於凌鼎的父愛,這些年裡,從小到大,凌鼎也沒有盡到作為父親的責任,所以,對於原主來說,凌鼎實際上也算是個陌生人了。
凌遙這樣說,也是說出了原主的心聲。
凌遙把該說的話說完後,轉身就往回真堂外走去,不管凌鼎在後頭說什麼喊什麼,她都沒有回頭。她心裡清楚得很,自今日開始,明王凌鼎的一切實際上已經結束了,如無意外,他也會同齊氏一樣,永遠被圈禁在回真堂內,直到他死去的那一天。
凌遙本不耐煩見這些人和事,但事情總是要做個了結的,這會兒既然已經了結了,凌遙也不想再去想這些事了,何況這些人她也沒有真正的放在心上,現在,必要見的一些人已經見完了,是時候該去見一些她關心的人了。
她之前因為齊氏,總是不太方便去清風院見凌琥之母馬氏,後來她又出嫁,去了寧王府後很少再回明王府,就更沒有去見過馬氏了。此番齊氏既然已被圈禁,凌琥成了王府世子,她也可以光明正大的去見一見馬氏了。
一路行來,後宅之中的妾室全部都被拘禁在一處院落裡了,所以凌遙一路撐著傘往清風院而去,路上清靜得很,甚至都可以聽見雨滴落在黃桐傘面上發出的聲音。
清風院中,馬氏得了消息,知道凌遙要過來,早已在門口候著了。
凌遙過來見馬氏,已經不需要冉英泰跟著了,冉英泰倒也識趣,沒有跟過來,只從回真堂出來後就跟凌遙分開了,說是自去前廳喝茶,等寧王妃忙完了就再跟寧王妃一道回宮去向元熙帝復命。
凌遙也沒有攔著他,讓冉英泰自去了。
她來清風院見馬氏,身邊也只帶了羅成和十幾個鐵衛,剩下的人都讓她打發到前廳去休息去了。她見馬氏也沒有什麼危險,不需要那麼多人的。
馬氏是個眉眼溫和的女子,三十多歲的年紀,也是見了馬氏才發現,凌琥的眉眼跟馬氏真的很像,而凌琥周身的氣質也是跟馬氏一樣的。倒是凌禟,沒有母親和哥哥的沉穩氣質,反正長成了個活潑伶俐的性子。
“夫人坐吧。大家原本就是一家人,不必跟我這麼客氣。”
在馬氏這裡,自然不比方才見齊氏和凌鼎,凌遙收起周身的疏離和冷漠,臉上掛著的都是真真切切的笑意,而且她一進來便直接坐下了,然後笑著跟馬氏和凌禟打招呼。
凌禟見了她是很高興的,興奮的眼睛都在滴溜溜地轉,顯然是有很多話想要跟她說的,只不過,小姑娘心裡也很清楚,凌遙過來,不是為了跟她說話敘舊的,看自己母親和遙姐姐的神色,應該是有正經事要說的,所以小丫頭也很乖,沒有搶先說話,而是安安靜靜的坐在那裡,聽自己母親與凌遙說話。
“王妃剛從前院過來嗎?”
這還是凌遙自去年受傷回府後,馬氏第一次見她。看著比之從前判若兩人的凌遙,馬氏心中一時感慨萬千,想起她和張氏的舊日姐妹情誼,想起從前在後宅的那些艱難歲月,又看如今越來越好的凌遙和自己的一雙兒女,馬氏也忍不住紅了眼眶。
但是,馬氏知道,眼下不是哭的時候,何況,他們托凌遙的福,日子是越過越好的,又不像王爺和王妃那樣獲了重罪,她有什麼可哭的呢?這樣一想,馬氏心中的酸澀倒也散去了。
馬氏的神情變化,凌遙都是看在眼裡的,她也沒有多說什麼,心裡倒是很明白馬氏的感慨,任誰遇上這樣的事情,肯定是心潮澎湃心緒難定的,她也不多說什麼,只讓馬氏自己平復就好了。
所以,凌遙只點點頭道:“是,我剛從回真堂過來。去看過王爺,然後同他說了幾句話就過來了。”
凌遙頓了頓,望著馬氏又道,“王爺落得如此下場,夫人可曾心疼他?”
她知道這話問得唐突,但是,她必須探明馬氏的心意,這對於明王府的未來是很重要的,畢竟,明王府的未來還是要靠著凌琥和馬氏的,如若馬氏對凌鼎的認識不清,只怕將來這些事,凌遙也不放心馬氏和凌琥去做了。
馬氏是凌禟的母親,與她也算是親近之人,她也不願意旁敲側擊馬氏的心思,也沒有那個時間,所以,便決意直言相問了,這樣,也方顯得她心胸坦蕩嘛。
馬氏也是個七竅玲瓏心的人,既然能教出凌琥那樣的兒子,自然能聽出凌遙話中之意,何況,凌遙是直言相問的,所以,馬氏都沒有猶豫,直接就答道:“王妃放心,我對王爺從來沒有什麼心思可言。與他之間也沒有什麼情分可言,我不恨他,但是也不喜歡他,而且,對於他所做的一些事情,我是甚為厭惡的。王爺和王妃還有老太太落得如今這樣的下場,那是他們咎由自取,怪不得旁人。”
馬氏道,“我也還是分得清黑白是非的,我也知道王妃問這話的意思。王妃只管放心,從今往後,不但是我,就是琥兒和禟兒,還有這府中未曾獲罪的人,我都不會讓他們跟那些罪人有所牽連來往的。”
凌遙看得出,馬氏的話出自她的真心,這一番言論,也讓凌遙放心了。
凌遙笑道:“夫人是聰明人,自然知道不跟罪人們來往,這明王府才有將來的。所以,這些話我也就不多說了,夫人既然當初選擇了相信我,那麼日後,我相信夫人會做出最正確的選擇的。而明王府有您和世子在,我也能夠放心了。”
馬氏跟著含笑道:“王妃只管放心便是了,府裡有我在,不會生亂的。”
馬氏也不是那等登不得台面的女子,她本來出身就不是很差,又是讀過書的人,之前不過是做人小妾,壓住了她的才華罷了,後自齊氏懷孕,她跟著管家以來,已很有了幾分當家女眷的風采,如今齊氏和凌鼎相繼圈禁,兒子又成了世子,她也算是熬出了頭,這往日收斂起來的風範和氣度此時都放了出來,還真有當家女眷的氣質。
凌遙看馬氏氣場全開,倒也不那麼擔心了。畢竟她的幫襯也是有限的,明王府到底有沒有將來,這一切還得看凌琥和馬氏是不是真的立得起來才行,所以說最重要的,還是得靠他們自己才行。
-本章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