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35章 慧根
在度難的帶路下,陳揚入得洞府見到了久違的地藏王菩薩。
地藏王還是那樣,白色僧衣,祥和如溫玉。看到他之後,就會覺得風雨已歇,心頭寧靜。覺得無論是什麼妖魔都難以入侵。
度難引陳揚進來之後,便先退下。
陳揚向地藏王菩薩深深一揖,道:“晚輩見過菩薩!”
地藏王微微一笑,道:“小施主如今的修為已經可以比肩聖人,就算是我佛來了,你也可與之平起平坐。貧僧這點微末道行,怎受得起你如此大拜?”
陳揚頓時誠惶誠恐,道:“菩薩若如此說,那就真是折煞晚輩了。無論晚輩修行如何,在菩薩面前,晚輩都不敢有半點造次。同樣,以菩薩您對晚輩的恩惠,晚輩見面,即便三跪九叩,也是應該!”
地藏王笑道:“難得難得,小施主雖有通天修為,卻始終未忘初心!坐吧!”
地藏王微微皺眉,說道:“魅影已經消失了。”
陳揚吃了一驚,道:“消失?這是什麼意思?”
地藏王說道:“這大概是她的宿命吧,她整個人和宇宙開始漸漸融為一體,再難出現實質性的肉身。一開始她還能偶爾現身,到得後來,已經無法顯出真身,只有聲音。在三年前,便是連聲音都不曾有了。”
陳揚想起自己曾經還和魅影一起並肩作戰,再想到她如今的境況,不由感到唏噓。
地藏王說道:“生亦何歡,死亦何悲。生死不過尋常事,你我都有那麼一天,所以小施主也不必感到難過!”
陳揚說道:“晚輩與魅影曾經也是戰友,彼此之間,是有情誼的。如今得知她消失不見,為她能做的不過是難過片刻,實在是慚愧慚愧!”
地藏王說道:“其實不必慚愧!”
陳揚知道菩薩乃是豁達之人,也明白他的意思。
半晌後,地藏王又道:“小施主忽然前來,是有事情嗎?”
陳揚一笑,說道:“說起來晚輩又要覺得慚愧了,這些年裡也回來地球數次,每次都忘了來探訪菩薩。”
地藏王說道:“小施主事務繁忙,情有可原。”
陳揚說道:“晚輩馬上又要去仙界了,最近這些年裡,發生了很多事情,也想與您說上一說。”
地藏王道:“願聞其詳!”
陳揚當下就將仙界的諸多事情都說了出來,與元雲仲鬥,與李長夜鬥,與天道筆鬥……
之後又講了多元宇宙,鴻蒙道主,以及紫袍宇宙裡,關於紫袍的種種遭遇等等!
“回來的時候,晚輩很擔心家人也會有同樣遭遇。萬幸,我的大哥與那個宇宙的羅峰大大不同。如今細細思來,卻又覺得不明就裡,不知道是什麼導致了這樣巨大的差異性。也害怕,遲早有一日又輪回到自己的身上!”陳揚說到這裡的時候,心中的疑惑也都表現了出來。
地藏王聽完之後卻是陷入了沉默。
許久許久之後,他才說道:“貧僧一直在研究佛理因果,只覺佛理與因果相互糾纏,這佛中的世界,浩瀚無垠,博大精深。就算貧僧窮其一生之力,也只能懂的一點皮毛。如今又聽小施主你說了這些東西,便覺自己原來還真是井底之蛙。這宇宙浩瀚,恐怖至極啊!”
陳揚說道:“人力有限,而宇宙看似有限,但對於人類來說,卻是無限。所以我們以有限的人力去揣度無限的宇宙,自然覺得恐怖!”
地藏王道:“小施主所言甚是!”說罷之後又道:“面對如今的這種情況,以貧僧貧乏的知識,再也難以給小施主指引任何方向了。”
陳揚說道:“佛家有言,萬物皆空,唯因果不空!宇宙很大,大到我們連想像都想像不出其邊際。但,再大的事物,也是從細小的點開始蔓延。所以,以小可見大。以有限可推理無限……正所謂,萬法同源!”
地藏王道:“小施主的話,的確很有道理!”
陳揚說道:“晚輩愚見,讓菩薩見笑了。”
地藏王說道:“今日小施主說的信息量著實太大,一時之間,貧僧還難以消化。”
陳揚說道:“晚輩可以等,明天早上,晚輩再行離開!”
地藏王說道:“關鍵問題是,小施主你想知道什麼?”
陳揚說道:“晚輩想知道,在今後的路上,晚輩應該怎麼走?”
地藏王笑道:“這可是個大大的問題,小施主是在給貧僧出大大的難題!”
陳揚一笑,道:“何謂玄機,何謂禪機?又說處處玄機,處處禪機。是玄機已現,還是禪機已現?誰能說得清。有時候晚輩覺得自己明白了很多,但有時候又覺得什麼都不明白。所見,所聞,都不一定是真。”
“有趣,有趣!”地藏王說道:“小施主這次回來,看似還有迷茫,但與以前相比,卻已是大大的不同!迷惘是正常的,大智慧也是真的有。一個人若認為自己絕對正確,才是滅亡的開始。”
陳揚說道:“菩薩所言極是!”
這一晚,陳揚就在地藏王的洞府裡住了下來。
他看到許許多多的妖魔虔誠的跪拜於洞府之外,心中覺得有些怪異。
但轉念之間,又想清楚了。
妖魔們跪拜,所拜的雖然是菩薩,其實求的是心安。
就如有人做了虧心事,徹夜難安,於是到佛前懺悔,叩首,認為只要自己真心悔過,佛祖就會原諒。因為這是佛經上的道理!
如此,便也就心安了。
地藏王在此,就是起的這個作用。
次日早上,度難准備好早點,請陳揚和地藏王菩薩用膳。
膳食是普通的烤地瓜還有一些米湯。
陳揚吃了一些,又問地藏王:“菩薩還需要這些普通的飲食嗎?”
地藏王說道:“凡俗的食物,可以讓貧僧知道凡俗的疾苦。人站的太高,需要朝下看上一看。”
陳揚道:“原來如此!”
地藏王微笑,道:“小施主有話可直說。”
陳揚道:“請恕晚輩鬥膽,菩薩此舉,是否算佛家的著相呢?”
地藏王說道:“何謂著相?執著於形式,便算著相?”
陳揚語塞。
地藏王道:“你覺得自己著相,那就是著相了。你覺得自己沒有著相,那就是沒有著相。重要的是,你是想這麼做。還是想做給別人看!”
陳揚頓時大悟,道:“菩薩乃是真智慧!”
地藏王菩薩轉換話題,道:“昨夜小施主看到外面的諸多妖魔跪拜,心裡想的是什麼?”
陳揚說道:“晚輩在想,這地獄,永遠也不會空。”
地藏王說道:“不錯,的確不會空!”
陳揚說道:“大道理,小道理,已經說了太多。”
地藏王說道:“這眾生,也度不盡的。”
陳揚說道:“晚輩知道,這是您的心願所在,即使完不成,但也當盡力去做。能度一人是一人!”
地藏王說道:“是這個理!”
陳揚陷入了沉默。地藏王道:“小施主在想什麼?”
陳揚說道:“我們總是在忙碌,您也在忙碌,我也在忙碌,眾生皆在忙碌!忙碌是人生的至理嗎?有人信佛,腳不踩螻蟻,不吃葷腥。卻忘了所食的素,也是生靈中的一環。換句話說,生靈只要活著,就得是你吃我,我吃你,形成一個大大的循環。”
地藏王說道:“這就是因果不空的道理!”
陳揚說道:“為什麼我們都不能放下?放下忙碌,放下一切,求個身心自在。”
地藏王說道:“關鍵問題是,放下,也無法身心自在。”
陳揚一怔,隨後道:“這倒也是!”頓了頓,又道:“佛家中,有一句話說誹佛謗佛有無窮的因果,要下無間地獄。既然佛祖慈悲,怎能因被人罵了幾句,便懲罰人下無間地獄?如此說來,這佛祖豈非如同暴君,容不得半點不敬?”
地藏王微微一笑,道:“小施主既有大智慧,何必發此一問?若有人說,誹佛謗佛要下無間地獄,那只能說此人乃是居心叵測,借佛祖之名,污我佛之慧。他說出這話,是要承受因果的。佛家中倒還有另一種說法,我佛慈悲,你誹佛謗佛,必然是心中有憤有恨。這憤與恨,會導致一些因果。”
陳揚說道:“原來如此!”
地藏王道:“仙界之中,你應該見到了我佛?”
陳揚說道:“晚輩確實見過,但晚輩所見到的,與佛門中人心中的我佛似乎不同!”
地藏王道:“在佛門中人的心中,我佛乃是無所不能。那是一個虛構的,不真實的。所以,你說不同,這是正常的。佛到底是什麼?是慈悲?是心安?”
陳揚說道:“正想求教,佛到底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