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兵如蒙大赦,敬禮後飛速跑了,出門後心有余悸的往回看了眼,額頭上明顯有了汗珠。
“周公,他是幫我打水,我瞎說了幾句,和他沒什麼關系。”屋裡,趙子赟急忙解釋了一句。
“不礙事,他們不了解趙主席,我多少還是清楚一些,我們的戰士文化不高,是應付不來趙主席的。”
“司令,這裡可不是張恆,你可別折騰人家,等回去我陪你折騰,看你有多大本事。”趙振笑道。
此話讓周公面露一絲驚訝,很明顯,他絕對想不到趙振會這麼說話,趙子赟察言觀色,感覺趙振這麼說話很有可能會下來遭受周公的批評,急忙道:“周公,你瞧瞧,他們一個二個誰都不拿我當回事,他這話的意思周公可能不明白,他是想看我笑話,也是怪了,在集團軍裡,這職位越低的越不把我當回事,就像我那些保衛人員,都快成我的祖宗了,周公啊,看來這光腳的就是不怕穿鞋的。”
周公愣了下,約麼半分多鐘,才搞懂他這句光腳的就是不怕穿鞋的話的含義,忍不住笑了起來:“趙主席可不是一般的平易近人。”
□,“不是我平易近人,是他們以大欺小。”
“以大欺小?”周公納悶了。
趙子赟解釋道:“是我腦子進水了,弄出個長者為先的制度來,本意是尊敬長輩,不已職務高低來劃分,這下好了,各各仗著比我大那麼幾歲……”
這個制度周公有印像,只是沒太在意,聽趙子赟這麼一說,心中微動,看來這趙子赟對細節也是很重視的。
閑話了幾句,周公向他說了今天的安排,早上去抗大、魯藝這些非核心部門,先做個鋪墊,下午去邊區政府看一看。
趙子赟沒啥異議,先看什麼不重要,抗大是中共的干部培養基地,和老蔣的黃埔軍校有異曲同工的意思,除了對全國各地來延安的年輕學子選拔進校學習外,也對自己的干部進校輪訓,校長也是一位爺爺嘴裡的前輩,大哥的學長。
張煜、張自忠等將領的興趣明顯要高於俞鴻鈞等人,也是,他們來延安,希望能進行軍事上的交流,才來一天,就發現對方比較謹慎,和十八集團軍派往張恆的軍事干部明顯不同。
在這裡多少還有些軍事氛圍,詢問徐校長,得知可以觀看訓練和旁聽一些課程,張煜便和趙子赟說道:“司令,那個魯藝啥的,我們就不去了,我們就在這裡如何?”
趙子赟低聲詢問了周公,得到首肯,便同意了,於是,一行人便在這裡分開。魯藝在一座中世紀城堡式樣的建築中,很有些味道,這裡是延安的文化藝術中心,有文學、戲劇什麼的,周公安排他來此處看看,也是因為北方大學學生劇社在此落腳。
參觀和交流後,趙子赟才明白周公讓他來此的意圖,生死在一起這出話劇已經上演了一次,引起轟動的同時,也造成不小的爭議,很多人都覺得結尾不行,魯藝希望學生劇社負責人修改,將曹毅和蒙根其其格的陣亡改為在與日軍作戰時犧牲的。
參演的一些學生也同意這種觀點,認為魯藝的人說的對,曹毅和蒙根其其格的形像在最後一刻受到很大影響,反正是話劇,可以有創造,並不一定要按照實際來編排,再說了,最後場景的對話不也是加工過的?
面對學生劇社負責人、演員和魯藝鄭律成、成蔭等人,趙子赟望著周公,見他毫無反應,知道他也想聽聽自己的看法,拖過一個凳子,招呼大家坐下,歪著頭想了下,說道:“我不同意你們的看法。”
“這件事在集團軍裡也有類似的聲音,認為他們並不是和日軍作戰時陣亡的,我對這樣的言論很反感,一個人的犧牲,不在於過程,重要的是他為什麼犧牲,魯藝的各位先生可能不知道,錫林浩特在我們最初的計劃當中,是准備放棄的,曹師長根據各種因素,提出必須堅守,作為一名軍官,他難道不知道當他做出這個決定時,很多人的命運就將面臨最大的危險嗎?”
屋中沉寂,聽著他的話。
“也正是這一刻,他已經抱定了犧牲的准備,也把他的愛人帶入了絕境。你們不能從結果來看整個戰役,如果不是後來第七集團軍和你們八路軍、二十二集團軍、十四集團軍鼎力相助,錫林浩特的結局必定是全軍覆沒,可以設身處地想一想,在當時的情形,守錫林浩特結果是什麼,曹師長不知道?”
很多人若有所思,確實如此,錫林浩特是守住了,但一開始的時候,誰都想不到是這個結局。
“對我來說,錫林浩特之戰是我的重大失敗,我失去了七千多兄弟姐妹,失去了曹師長、蒙根其其格,類似的話我在濟寧也說過,當陳離師長向我表示祝賀,祝賀我帶領派遣兵團取得殲滅日軍一個旅團的重大勝利時,我說,派遣兵團勝了,但我敗了,我把一二七師丟在濟寧,讓五千兄弟再也回不了家……”
說著,趙子赟眼眶紅了起來,“戰爭是殘酷的,有人說要想贏,就有犧牲,這話沒錯,但誰注定要去犧牲?曹毅、蒙根其其格?還是千千萬萬不知名的士兵?他們已經為這個國家和民族獻出了生命,我們為什麼還要苛求,認為他們沒有拉著手榴彈,沒有端起刺刀,和日本人同歸於盡?如果這樣想,那些剛上戰場第一天,甚至還沒開過一槍就陣亡的戰士豈不是死得毫無意義?”
“和敵人同歸於盡的是英雄,敢上戰場不畏死亡的同樣也是英雄,默默無聞,在後方辛苦勞動的人照樣是英雄!正是千千萬萬的英雄,才撐起我們這個國家的脊梁,才讓我們有信心,有能力戰勝日本侵略者,我不要求你們認可曹毅和蒙根其其格的故事,但我希望你們心中能夠堅定的認為,他們為國犧牲,他們就是這個國家的英雄!”
沉寂了幾十秒,掌聲猛烈爆發出來,周公一邊拍掌,一邊道:“說得好,曹將軍和蒙根其其格將軍的故事感人就在於它真實,他們沒有屈服,戰鬥到了最後一刻,他們也遵守了諾言,生死在一起,英雄不是高高在上,不是沒有個人感情,英雄就在我們身邊。”
“那我們的演出……”劇社負責人問道。
趙子赟看著周公,周公道:“不要改動,就這麼演!”
趙子赟在魯藝的這番話迅速流傳出去,引起一定程度上的共鳴,在看這出話劇時,感受明顯不同,也明白了這出話劇為何要叫這個名字,這是有血有肉的一對戀人在國家民族面臨重大危機時的抉擇,他們不離不棄,生死在一起,在戰火紛飛的陣地上,譜寫了他們的愛情之歌。
中午,簡單的在魯藝吃了午飯,趙子赟一行奔赴下一個考察地,陝甘寧邊區政府。這是老蔣還在南京時認可的地方自治政府,趙子赟除了聽過這個名字外,可以說一無所知。
聽完周公對邊區政府人員的介紹後,趙子赟驚訝發現這政府主席居然不是中共最高領導人,而且,其架構也出乎他的意料。
帶著好奇,他認真聽了邊區政府林主席的介紹,他所不知道的是,當初在大同交易會時他提的建議產生了巨大變化,現在的陝甘寧邊區面積比歷史上的大得多,陝北這一塊差異不多,但寧夏和甘肅就完全不一樣了,半個寧夏,三分之二的甘肅,都是現在邊區政府的管轄範圍。
和察省不同的是,邊區政府按照國民參政會的決議設置了邊區參議院,不像察省不理這個茬,還是省議會,在政權設置上也比察省多了一個鄉,除此之外,下屬機構也有所不同,邊區政府下屬有政府辦公廳、貿易廳、教育廳、建設廳、民政廳、財政廳、民族事務委員會。聽了一會,趙子赟漸漸明白了,邊區政府的政策和重要工作還是中共中央安排,其作用主要還是執行。
隨後,民政廳廳長高自立做了介紹,時間不長,財政廳廳長霍維德介紹時,趙子赟等人聽得很認真,邊區的財政來源有兩個大頭,國民政府撥給和捐款,相比之下,稅收少得可憐,整個三九年的稅收收入和一些雜七雜八的,還不到一百萬法幣,遠遠低於中央政府和各界捐款的六百多萬元這個數額。
趙子赟知道,十八集團軍基本是不發軍餉的,否則這點錢都不夠養軍隊,何況還有這麼大的邊區需要不少支出,他都不知道要是重慶撥款,或者各界捐款一下子變少,怎麼維系?
“鴻鈞兄,這點歲入可真難為他們了。”趙子赟低聲和邊上的俞鴻鈞道。
“除了這個,他們還有特貨。”
“特貨?”趙子赟懵了,這是什麼東西?
俞鴻鈞吐出兩個字,讓趙子赟驚訝不已,“當真?”
“我聽重慶來的朋友說起過,不過好像數量不大,也不知道他們是收繳來的還是自己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