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察省,民眾都知道軍政高官中只有趙子赟仍然身兼二職,但各廳工作人員都清楚,除了必要的會議和一些突發事件,日常事務陳淑珍都一手操辦了,她已經是非正式的察哈爾省主席,多數時候,她兼職的財政廳廳長一職其實是由俞鴻鈞這個副廳長代為行使。
按理說這陳淑珍風頭如此強勁,應該是察哈爾熱議的話題,偏偏還有人比她還受關注,這就是已經被廣大民眾認可的主席夫人陳嬌兒。
陳嬌兒關注度如此之高不完全是趙子赟為她出兵所引起的,陳嬌兒回到張家口,重新接任了希望基金的負責人,並將趙美鳳再次捐出的兩百萬美元衝入基金當中,同時還有以安良堂為首的美國華人捐出的一百多萬美元,希望基金創紀錄的達到了六百多萬,這幾乎是天文數字,光農業已經不能消化如此大的資金量,為此,陳嬌兒在繼續支持農業的基礎上,增加了教育基金和兒童保障基金,重點是建立孤兒院,以及為邊遠地區初等小學提供支持。
這些事[讓她聲望急增,不過引起民眾熱議的確實她和趙子赟出雙入對,這本沒什麼稀奇的,民眾好奇的是不是陳嬌兒跟著趙子赟,而是趙子赟跟著陳嬌兒。
很多人以為趙子赟這是寵愛陳嬌兒的表現,卻不知他是不得已跟著,自美國回來,除了兵器工業集團購置的那些東西秘密運走外,很大一部分還是落在了張家口,趙子玉在美國弄得一些事情唯一能全盤交待的便是陳嬌兒,說清楚不如看清楚,趙子赟只有跟著陳嬌兒到處跑。
二人來的最多的便是北方大學,行軍干糧、青霉素、戰場通信設備,甚至是雷達的基礎研究都在這裡,鑒於很多東西都和未來戰略的軍事有關,陳嬌兒並不敢全盤托出,於是這研究就做了劃分,基礎理論性的在北方大學,應用開發則全部丟到葉弼亮那裡,僅許旋等幾個少數核心人物知道兩頭的研究內容和進展,這種情況下,她就不得不時不時來北方大學,以免理論研究方向產生偏差。
這些事趙子赟也是非常在意的,陳嬌兒知道大姐在美國取得的一些結果,他知道想要什麼東西,兩人各有所長,一同掌握進展也好和老師商量,其實趙家姐弟三人都是外行,但集合三人的想法,卻是能提出理念和目的方向,這對研究人員是至關重要的,否則目的不明,他們也無從下手。
陳嬌兒和趙子赟長期跟著王頌,在未來一些思想理念熏陶下,有種特別的氣質,而且陳嬌兒去了趟美國,人也變了不少,穿著上也有自己的想法,她多數時候是國內傳統上衣搭配西方長裙,清秀但不奢華,人雖然不是非常漂亮,不過服飾加氣質,襯托出她獨有的美麗。
隨同陳嬌兒返回國內的還有不少人,都是趙子玉在美國這一兩年經過不懈努力動員回來的,察哈爾的條件沒美國好,不過這裡有夢想,年輕學子希望能在這裡一展身手,唯一讓他們感到意外的是在美國華人口中愛國的趙子赟居然和日本人攪在一起,這讓他們有種被騙的感覺。
“二哥,實話又不能說,咱們怎麼辦?”陳嬌兒面帶憂慮。
難啊,趙子赟也是頭痛不已,去兵器工業集團的海外學子還算安穩,那裡閉塞,不會天天聽到外界的呼聲,而且那裡的工作也讓他們不得不全心投入,可在北方大學的這些就有些麻煩,察哈爾的游行示威只是比外省少,溫和些,天天在這種氛圍下,那些海外學子待不住也正常。
“還是多溝通吧。”
二人收拾妥當,一同出了門,怕引起紛爭,他倆沒讓島田英子跟著,車輛駛入北方大學,直接來到綜合樓,二人下車,遠處的學生看著,沒有圍過來,自從趙子赟和土肥原發表聲明後,他來北方大學已經不會像以前那樣受到追捧,董虎倒是對此滿意,他的壓力小多了。
會談之前,二人先來到馬君武的辦公室,還算好,這位馬校長沒有質疑他和日本人的合作,好像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一般,正是他的鎮定,才穩住了整個北方大學。
“子赟、嬌兒坐。”馬君武淡淡打著招呼。
“又給馬先生添麻煩了。”
“不是我麻煩,是你麻煩。”
馬君武的話趙子赟不解,這位老先生最近也有些怪,說熱情也談不上,說冷淡他有如同往常一般稱呼自己和陳嬌兒。
“馬先生此話怎講?”
盯著他看了好一會,馬君武道:“你知道嗎?做賣國賊也要有做賣國賊的本質,有些人不管如何威逼利誘,永遠都不會走上這條路,而有些人看著大義凌然,一旦條件許可,他們會毫不猶豫投入別人的懷抱。”
“這個…..”趙子赟一時不知說什麼。
“任何人做任何事都有目的。”馬君武不理他,繼續說:“不管這目的是否高尚,從本質上說,你沒有做賣國賊的能力,而從目的上說,你讓人看不懂,不過我看你周圍幾個人對你毫不懷疑,這讓我有種猜測,你有天大的秘密。”
臉上表情雖然沒什麼變化,但趙子赟左手下意識的握住了在他手邊陳嬌兒的右手,這是一種潛意識尋求依靠的舉動。
馬君武看到了他這細微的變化,突然笑了:“看來我猜對了,子赟,你還不夠沉穩,我很奇怪的一點是你不怕日本人看出來?”
沒等他回答,馬君武視線轉到窗外:“是了,你早有打算,太奇怪了,你能有什麼應對法子呢?我怎麼看都是死局。”
“死局嗎?馬先生拭目以待吧。”趙子赟放松下來,其實王頌和他討論了很多次,他所做的這些事別說要瞞過日本人,就是想瞞住中國一些聰明人都不可能,好在這不是需要周旋十幾年的事,三年後就見分曉,就算日本人最終知道自己真實意圖,他們也絕想不到自己會先發制人先動手!
在不知道未來大勢的前提下,這是這個時代任何猜測趙子赟意圖的人的盲點,誰會想到他的解決法子如此簡單?
“以你的人品和所做的事我相信你,只是千萬記住,別把自己搭進去。”
話語中透露出一絲關懷,趙子赟不忍讓老先生如此擔心:“馬先生盡管放心,我只能說馬先生絕對不會後悔來察哈爾!永遠不會!”
馬君武身子一震,趙子赟目光如此堅定,那他猜測的秘密不止大那麼簡單了,那將是震驚天下的大秘密。
“好!我這把老骨頭就丟在察哈爾了!別的我幫不了你,這北方大學盡管放心,除非我死了,絕不會讓北方大學亂!”
聽到這話,趙子赟大為感動,老先生是要用自己的名望替他支撐起北方大學,這對非常愛惜羽毛的宗師級學者來說是巨大的犧牲。
“馬先生…..”
馬君武擺擺手,“不要多說了,我想得通不見得那些學子想得通,你要好好和他們說,人才難得啊。”
下到一樓會議室,海外回來的那些人已經坐在裡面等著他,趙子赟腳步變得猶豫起來。
“二哥,不怕!”陳嬌兒也顧不得許多,緊緊握著他的手。
感覺到陳嬌兒收心傳來的溫暖,趙子赟心裡放松下來,“我不是怕,是擔心。”
“二哥,擔心是沒用的,就算他們不肯留下來,依然可以回美國繼續研究,總有一天,他們會明白二哥的。”
滿含深情的看了她一眼,“嬌兒,有你真好。”
雲霞再次出現在陳嬌兒臉上,她想松開趙子赟的手,趙子赟卻緊緊握著不放,朝會議室裡走,見他如此,陳嬌兒只得由他,雖是害羞,但心裡的甜蜜無以言表。
滿屋海外學子也不是干等,相互之間說著話,爭執著是留下來還是走,見二人走了進來,突然間沉寂了。
攜手出現在公共場合,就是在美國也算驚世駭俗了,這察哈爾的省主席當真敢做。
陳嬌兒臉上紅霞依舊,低著頭顯得異常美麗,她不知道趙子赟為何這樣,不過經歷一場痛苦,出去見了世面,陳嬌兒也不再是那個趙家收留的孤女,既然喜歡,就不怕人知道,她抬起頭來,迎接著眾人的目光。
“已經不是第一次見面了,我今天來,就是和嬌兒一起和大家再談談。”
驚訝之後,這些學子們恢復了心態,一人出聲道:“趙主席,陳小姐在美國和我們說的可不太一樣,我們需要解釋!”
“不一樣嗎?”趙子赟環視四周,“我覺得只是沒告訴你們我和日本人合作,這件事你們質問嬌兒毫無道理,她沒回來之前也不知道此事。不過我奇怪的是這和你們來察哈爾做學問好像關系不大吧?”
“可我們不能忍受給一個賣國賊工作!”
言辭非常尖銳,陳嬌兒有些擔心的看著趙子赟,他依然沒有過多表情,聞言只是輕輕笑了笑:“真要這麼說,你們在國外不回來為國效力算不算賣國呢?美國那些華人生產的產品最終買到國內,打垮了民族工業算不算賣國呢?更何況,我想更正你一個說法,你在察哈爾是為察哈爾全體民眾工作,而不是給我工作。”
吵吵聲四起,有人同意有人反對。
“國家要想強大靠嘴說是不成的,連你們這些精英都不肯留下來,你們說這個國家還有希望嗎?我只希望不管是走是留,都不要忘了你們是炎黃子孫,別忘了中華民族創造了這個世界最燦爛的文化,都不要忘了這個苦難的國家需要你們。”
屋中又一次沉寂,趙子赟這幾句話深深震撼了他們的心靈,有人覺得列強欺辱下,察哈爾已經盡力了,回來的人都有報國的夢想,就算不留在北方大學,多數人也沒想著要回美國去。
“你們所學要用,察哈爾能夠提供給你們這個基礎,留下來吧,你們掌握的知識可以從這裡傳遍全國大地,民眾就有希望了。”陳嬌兒清脆的聲音在屋中回蕩。
“走!回實驗室!”不知誰喊了句,會議室裡的人默默低頭朝外走,一開始零星幾個,隨後大多數人都起身走了,只剩下十幾個。
“去和留請你們再想想,真要走我會安排,你們盡管放心。”趙子赟對剩下的人說道。
“我們再想想。”有人回應了一聲。
這次會談在北方大學範圍小,影響不大,相比趙子赟和陳嬌兒攜手走出會議室,來到樓外所引起的反響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學生本來思想就開放,敢於表達感情,哪怕是痛恨趙子赟的學生群體都被他這種表達方式所感染,很多年輕男女都幻想著和心愛之人攜手走在校園裡那是一種多麼幸福的事,這天之後,很多場合趙、陳二人都是牽手出現在眾人面前,成了張恆最亮麗的一道風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