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在明年的北伐大洪流中謀取最大的利益,實力是必須的,在席家灣會議上,趙子梧定下盡快滿編的決議後,獨立旅上下都圍繞著這一目標開始行動,李肅和陳振林分頭帶人前往天鎮和陽高以南的陽原縣,准備試一試趙子赟的法子,趙子梧自己則帶著楚峰和部分突擊隊員出長城,去看看他手下的騎兵團,張志新很樂得意的留守。
再出守口堡,過雲門山,趙子梧和楚峰都有些心潮澎湃,一年前在這裡伏擊土匪,誰能想到那支一百多人的隊伍這麼快就壯大成一個正規的獨立旅,他們現在不僅僅能滅一兩支土匪,而是可以保護幾百平方公裡的廣大區域。
“總有一天,我要讓獨立旅的名聲在這長城內外廣為人知!”趙子梧站在上次伏擊宋大錘的陣地上意氣風發說道。
楚峰眼中閃過一道光芒,此時的趙子梧在他眼中不但威武,而且有著一股王者霸氣,這種氣勢給了他不小的壓力,但也讓他渾身血液沸騰。
“旅長,前面一切順利[][]!”新任楚峰副隊長的魯山海報告著,旅長親自出馬,他不敢大意,這裡不比陽高,塞外很復雜,出點差池就要了他的命了。
“好,上馬,我們盡快趕到騎兵團駐地!”
特木德騎兵團駐地在察哈爾正黃旗四蘇木所在地林棟艾拉,這察哈爾正黃旗是正版正的黃金家族後裔,在前清時期,察哈爾八旗地位是高於蒙古其他各盟旗的,趙子梧同意單獨組建這支蒙古騎兵團也是出於這個原因,自從和老師定下以察哈爾為今後目標,他就不得不考慮和蒙古人的關系。
天黑時分,五十多騎出現在內蒙草原上,“旅長,我們到了!”魯山海指著不遠處一片蒙古包說道。
簡單的圍欄,獨具特色的蒙古包,從外望去,根本看不出這裡和其他游牧蒙古部落有何差異,只有仔細觀察,才會發現圍欄內來來往往的都是背著槍的人,而且整個圍欄內就沒有女人。
一個年輕的蒙古男子帶著幾個人站在圍欄門口,他心裡有些忐忑不安,這是他第一次和自己的最高長官會面。
“團長,這旅長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邊上有人問道。
“那木海扎布,我怎麼知道?我還不是第一次見?等會要注意了,我是副團長,旅長才是騎兵團的團長!”特木德認真提醒著屬下。
幾人連連稱是。
沒多久,一隊騎兵在太陽落山後的余暉中出現在幾人眼前,速度很快,轉眼就到了兩三百米處,那木海扎布睜大眼睛望著,想第一眼看到自己的旅長兼團長,他知道漢人軍隊有軍銜,從這上面就能分出大小來。
同樣的軍服,沒有任何標志,那木海扎布有些傻眼了,不過由不得他過多想,幾十人已經到了面前翻身下馬。
一名看著三十歲上下的人率先走了過來:“是特木德團長嗎?”
特木德急忙迎了上去:“我是。”
他還沒來得及開口詢問,那木海扎布就迫不及待的說道:“旅長好,我是一連連長那木海扎布。”
那人笑了:“我可不是旅長,他才是!”說著閃過身子,露出身後的人。
那木海扎布有些尷尬,怎麼看面前這個人都應該是旅長才對,他身後這個更年輕的哪有旅長的風采?
“看來我這形像不如你啊!”趙子梧自嘲的衝著楚峰說道,隨即又問那木海扎布:“看到我是不是有些失望?”
那木海扎布更是尷尬,特木德忍不住瞪了他一眼,心道你著什麼急啊,出這麼大洋相。
“旅長,外面風大,不如我們進去說?”
趙子梧點點頭,“好,都別站著了,先進去。”
穿過簡易的柵欄門,眾人徑直來到中央一個較大的蒙古包,特木德伸手請趙子梧先進,他卻沒想到趙子梧突然伸手拍了他肩膀一下:“一家人,不要客套,我不是很懂你們蒙古人的規矩,要是不妥之處,你記得提醒我。”
話語很簡單,特木德心裡卻感到了一絲絲的異樣,感覺他和趙子梧的距離一下子拉近了。
當下,也不在客套,他率先走了進去,將趙子梧帶到與門相對最裡面的桌案前,“旅長請坐。”
“坐也有規矩吧?你先坐下我瞧瞧?”趙子梧笑道。
特木德對他好感大增,不懂可以問,趙子梧沒有顯示出高高在上的姿態,他既意外有高興。
學著特木德桌子後盤腿坐下,開始環顧四周,蒙古包裡擺設簡單,除了他面前這張桌案,左右兩邊還各有五六個桌案,沿著蒙古包邊緣擺放這一些箱子,左右兩邊氈布上掛著些地圖,和自己經常看到的不太一樣。
特木德發現他注意到那些地圖,解釋道:“這是察哈爾八旗和其他盟旗的地圖,清朝時期繪制的,有些粗糙,不過對於我們這些人來說,要更為熟悉些。”
趙子梧點點頭,等楚峰、魯山海和特木德這邊的主要將領坐定,他看了屋中之人一眼道:“我介紹下,這位是突擊隊隊長楚峰,這是突擊隊副隊長魯山海,特木德,你介紹下你的人。”
他坐著介紹,特木德可沒敢學,聞言急忙起身,來到中央:“騎兵團現在設置了六個連,每個連兩百人,一連長那木海扎布、二連長昭格斯拉、三連長華林太、四連長穆克寶……”
被介紹之人紛紛起來向趙子梧敬禮,趙子梧也一一還禮,介紹完畢,特木德做了回去,靜等趙子梧發話。
“別那麼嚴肅,我今天來就是看看你們,和你們談談,沒什麼要求,要不這樣,特木德,先說說你的騎兵團,都是些什麼人。”
特木德有些頭大,他不知道趙子梧什麼意思,也不知道從何說起。
“瞎扯而已,你想到什麼說什麼。”趙子梧見他為難,隨意道。
“既然這樣,我就說說,旅長可能更多的是知道這長城外的興和、豐鎮這些地名,我們蒙古人則以旗來劃分,從豐鎮到興和,就是原來的察哈爾右翼四旗,正黃、鑲藍、正紅、鑲紅,我祖上是這正黃旗的副參領,昭格斯拉本是正黃旗的護軍校,那木海扎布的父親是正紅旗的參領烏素格吉勒格爾,華林太、穆克登寶是鑲藍旗人……,騎兵團現在的人基本上是右翼四旗的牧民和旗兵,大家都是陳團長出塞外,幫我們打擊那些國民軍後自願加入的。”
特木德還未回答,那木海扎布便說道:“旅長,我父親是參領不假,可這年頭別說參領,就是總管又如何?要說大家都是成吉思汗的子孫,誰也高貴不到那去,我父親唯一做對的,就是送我去北京讀書,讓我開了眼界,如今已經是共和了,皇帝沒了,蒙古這些王公貴族也長久不了,還是放下原來的那些身份,真正給蒙古人做些事吧。”
“至於加入獨立旅,我們也是想過的,我們這些人直,不會彎彎繞,這些年來,不管漢人軍隊還是蒙古自己的軍隊,真正為蒙民的有幾個?以往是不想了,沒料到這一次還真碰上了,後來我們一打聽,旅長的陽高民團還真不一樣,這就商量著加入了。”特木德接著解釋。
趙子梧心裡明白了一些,這年頭獲取民心其實很容易的,別的不說,只要做到不擾民就已經很難得了。
“是啊,國民軍那幫土匪,差點沒把陽高毀了!”魯山海插嘴道。
“國民軍也有好的!”
突然冒出來這句話讓趙子梧和楚峰都有些詫異,特木德偏頭看了看說話之人,有些尷尬,向趙子梧解釋道:“旅長,他們二人原來是國民軍的,陳團長來的時候,他們就加入了,後來留下來一起組建了騎兵團。”
“華林太、穆克寶,你們是國民軍那支部隊的?”趙子梧問道。
“蒙古騎兵師,我們是西北陸軍軍官學校的蒙古學員,不過只學了三個月。”華林太說道。
“還有孟克爾,他們是一起的。”特木德指著另一人說道。
這孟克爾便是六連連長,從頭到尾,他都坐在一旁旁觀著,趙子梧早就發現他偷偷觀察著自己,見三人有種和特木德等人不太一樣的氣質,心中一動,問道:“知道內蒙古人民革命黨嗎?”
華林太、穆克寶明顯愣了,一時不知如何回答。孟克爾此時卻說話了:“旅長對內蒙古人民革命黨有看法?”
“看法談不上,不過你們要是其中一員,我建議你們盡早離開。”趙子梧搖頭道。
“看來旅長和那些軍閥沒什麼差別,就想在我們蒙古人頭上作威作福,我感謝旅長能夠派兵到塞外來幫助我們,不過,我覺得要離開的應該是旅長才對。”孟克爾毫不示弱的頂了回來。
這變化實在是太快了,特木德都有些沒回過神來,他心裡一陣惱怒,自己手下連長居然當著面不給旅長面子,這讓別人看著,他還有何威信?
“孟克爾!連長你不用當了,你走吧!”
孟克鄂其爾笑了,“團長,草原是蒙古人的家,就算我離開騎兵團,團長可以讓所有蒙古人都離開草原嗎?”
“你!”特木德正待發火,趙子梧出聲制止了他,“特木德,坐下。”
特木德一臉悻悻,趙子梧仔細看了看孟克爾,開口道:“我想更正你的一個說法,草原不是蒙古人的,是中華全民族的,同樣,長城以內也不是漢族的,也是中華全民族的,這是一個國家,一個各族民眾共同的家。”
不管真的假的,趙子梧這句話幾乎沒有任何的反駁余地,孟克爾有些愕然,他沒想到趙子梧居然說出如此大義的話。
“此外,我還好再更正你一個說法,我沒想在蒙古人頭上作威作福,在我看來,漢人也好,蒙古人也罷,是平等的,除了生活習慣、宗教信仰這些不同外,我看不出差別!”
“旅長說得好!”那木海扎布從心裡贊同趙子梧的說法,“孟克爾你可以走了,同是蒙古人,我不為難你。”
居然被趙子梧兩句話就將整個局面拉了回去,孟克爾很是不甘心,他正待反駁,趙子梧又開口了:“那木海扎布,你過激了,我剛才是建議他們離開,並沒有說要趕他們走。”
這有什麼不同嗎?那木海扎布納悶了,以他對漢語的了解,趙子梧的話應該沒有其他意思。
“不明白?”趙子梧笑了:“我其實並不管你們是什麼黨,這和我沒關系,我只是告訴你們,別打騎兵團的主意。”
這話歧義大了,特木德都有些惱火的看著華林太、穆克寶和孟克爾,心道好啊,原來你們打著這個主意。
“沒有的事!”華林太、穆克寶急道,這在蒙古人眼裡是叛逆之事,他們可擔當不起。
“現在沒有,不代表以後沒有,除非你們不聽從上級的安排。”
“如果旅長真的是為蒙古人,就不會有這種擔心!”孟克爾辯解道。
“看來你們也不清楚其中的問題所在,好吧,那我就說說。”趙子梧露出一絲無奈的神色,有些話他是不太想講透的。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們認為蒙古王公同軍閥、官僚、奸商相互勾結,是蒙古民族的災難根源,你們的主張是全國境內的各民族人民,爭取自主決定和管理自己事務之權,建立真正的民權政府,廣大民眾不分男女,均有平等參政之權。”
“對,旅長認為有問題?”孟克爾問。
“對你們蒙古人沒問題,但從我的角度看,問題就大了。”
這個主張那木海扎布也是聽說過的,他聽趙子梧這麼說心裡一沉,“旅長想說什麼?”
“我不贊成自主決定和管理自己事務,這個提法就是分裂,你們想想,蒙古人自主管理,那藏族呢?還有那些滿族、鄂倫春族、彝族、瑤族…..,中華大地民族多了去了,都要求自主管理,還要國家做什麼?”
那木海扎布心中一松,“那旅長的意思是……”
“都說了是一個大家庭,就沒有什麼特殊的,漢族也不過就是人多點罷了,那木海扎布你若有本事,以後來管漢族也不是不可以,非要搞什麼自治,把自己劃出去,不是有毛病麼?”
“可漢族總是欺壓我們,我們才提出自己管理的!”孟克爾仍然不認輸。
“哈哈哈…..”趙子梧大笑,“這是理由嗎?那個民族沒有壞人,那個民族沒有被欺壓?你不都說了,軍閥,遍地軍閥,可比你們蒙古的王公貴族少?算了,說這些無益,我還是那句話,要是不能真心待在獨立旅,還請自便。”
“那獨立旅以後怎麼對待蒙古人?”華林太問道。
“大了就不說了,太遠,就眼下來說,如同陽高一樣,保護一方,一視同仁,沒有特殊,當然,塞外還不歸我管,你們在這裡要做的就是消滅土匪和外來侵略者,保護好當地人,不要擾民,也不要插手地方事務。一旦有戰事,要聽從命令。”
“是!”特木德站起來大聲道,隨即看著手下六個連長:“旅長已經說的很清楚了,要走趕快走,要是留下,就不要做對不起旅長的事!”
“是!”五個連長都起身回答,孟克爾猶豫了下也站了起來:“我留下,真的要我做對不起獨立旅的事時,我自會離開。”
話說透了,關系自然更近一層,這晚,趙子梧大醉,徹底讓他領教了和蒙古人喝酒的可怕。
第二天中午,他才昏昏沉沉起來,吃過中飯,看了騎兵團的訓練,隨即便將特木德等人召集起來。
“這樣不行!”趙子梧臉上有些難看,特木德幾人都小心翼翼,不知道他哪裡不滿了。
“你們這些人騎術沒得說,但射擊太差!馬下都打不了幾環,還能指望你們在戰馬上打中活動目標?”
“若是用弓箭,肯定射得中!”昭格斯拉湊了一句。
“我…..”趙子梧真想臭罵他一頓,“什麼年代了,還弓箭!特木德,我給你三個月時間,要是在馬上射擊還不如弓箭的,要麼給我趕回去,要麼去當步兵!”說罷,頭也不回走了。
特木德幾人面面相覷,發這麼大火干嘛?
“老弟啊,旅長是將每個人都當自己兄弟來看,他是不想讓你們在戰場上送命!記住,獨立旅有句話,命比什麼都值錢!”楚峰拍了拍特木德肩膀,轉身追趙子梧去了。
特木德眼圈微微有些紅,扭頭怒吼道:“聽到沒!下去給我好好練,練不出來的,滾!咱們蒙古人丟不起這個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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