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話意外融洽,葉靜怡心中暗喜,這個策略她想了很久,果然取得奇效。
“我想趙主席還想知道的,應該是我的背景。”
趙子赟搖了搖手,“這不是我最想知道的,我很好奇,你是主動參加你說的選拔還是被動的?”
“主動的,其實最開始,我根本不在名單之中。”
“哦?你為什麼要參加選拔?”
葉靜怡眼神有些迷離,在回憶著什麼,好一會說道:“在我小的時候,父母送我讀書,趙主席知道的,我這樣的女子去讀書,不過就是形式,顯得有些文化,長大以後能嫁好人家,說實話,那時候讀書,也不會去想什麼國家、民眾什麼的。”
趙子赟靜靜聽著。
“後來,叔父發達了,成了大官,家族也變得更以前不同,父親覺得家中孩子有當官的路了,便開始把我們送去讀一些有思想的學校,當然,我是沾哥哥們的光,在父母眼中,我還是要嫁人,只是這嫁人就有一些目的了。”
“政治聯姻?”趙子赟問。
“是的,可父母不知道,女兒接受東西多了8,,就會有想法,而我的想法就是,憑什麼女子就是附庸?”
趙子赟點頭:“懂了,你接著說。”
“我決心從政,於是,我拼命學習,關注局勢,接受新思想,可了解越多,我卻越不知道該怎麼辦,太多人說的和做的不一樣,他們只知道爭權奪利,直到有一天,我看到報紙上的消息。”
“什麼消息?”
“三四年,有人在上海行刺一位省主席,釀成軒然大波。”
趙子赟愣了下:“你是說我嗎?”
“是的,其實這些年,行刺高官的事情多了,但趙主席遇刺讓我驚訝的是,當時的三十一軍會反應如此強烈,而你帶著當時的上海秘書長俞鴻鈞離開,更是讓我想不明白。”
說著,葉靜怡突然笑了:“而後來,我恨了你很長時間。”
“你是說我和日本人合作的事吧?”
葉靜怡搖頭:“趙主席真是太聰明了,和你做事會短命的。”
趙子赟笑了:“那可不一定,你接著說。”
“收集到的信息越多,我越失望,我發現,你做的我做不到,可你是賣國賊,這讓我生氣。”
趙子赟笑,那段時間,對他失望的人多了去了。
“突然有一天,一切都變了,一夜之間,你居然成了英雄,趙主席,那天我看到你宣戰的報紙時,感覺自己在做夢,一個賣國賊居然宣戰了,我們黨部的年輕人都說這是有史以來最不可思議的事情。”葉靜怡說著,眼中閃過神采。
“接著,就是你帶領察哈爾創造的一個又一個奇跡,從那時起,我就有種難以抑制的衝動,我要來察哈爾,我都央求叔父幫忙,爭取來察哈爾省黨部,叔父也同意了,可沒多久,他卻極力反對,說你是野心家,要奪取黨國的江山。”
“那你相信嗎?”
“相信!”葉靜怡點頭:“但我更想把你拉回黨國的懷抱之中。”
“所以你來察哈爾了?你那個叔父不擔心你?對了,你叔父到底是誰?”
“我叔父是葉楚傖,他當然擔心,但你和孫夫人合作讓叔父覺得你也許並不想要奪取黨國的江山,你只是想改變它,我認為叔父是對的,所以我要來張恆,不但是來看看我心中向往的察哈爾,還要為你和重慶建立一座橋。”
“明白了,不過我還是要提醒你,有些東西是難以改變的。”
“這個我知道!”葉靜怡倔強說道:“但你能和延安合作,為什麼不能和重慶合作?”
“不是我不想和重慶合作……”趙子赟苦笑。
“所以我來了,所以我會和你說這麼多,叔父說你已經對重慶深深失望,而我要做的,就是重新贏回你的信任。”
“這樣啊……,聽著有些不可能,不過你既然是卓公的侄女,也許能做到一些事情,好吧,看在你如此坦誠的份上,我就答應你試試。”既然自己已經做出給重慶一些讓步,小蔣也到了張恆,趙子赟覺得試試也無妨,也許還會給孫夫人一些助力。
葉靜怡露出驚喜之色:“你同意了?”
“同意,不過我警告你,別玩花樣。”
“怎麼會!”葉靜怡眉毛一豎,“我還要爭取你這個主席的信任,自作聰明的事情我不會做的。”
二人差不多聊了一個下午,這是以前趙子赟的保衛人員從未看到的,就是宋思雨,最長時間也不過一個多小時,尤其二人還是單獨在一起。
天快黑時,趙子赟回到家中,陳嬌兒擺好碗筷,二人吃飯不復雜,也就兩菜一湯,趙子赟給妻子夾菜,順口問道:“瑞兒吃了?”
“吃了,小蓮姐抱她過去玩了。”陳嬌兒心不在焉的答了句,感覺妻子有些情緒不高,他放下筷子:“怎麼,有什麼不順心的事?”
“沒有。”陳嬌兒淡淡道,見丈夫依然盯著她,干脆也放下碗筷,雙手交叉:“聽說二哥今天下午過得很愉快?”
“今天下午?”趙子赟愣了下,隨即明白過來,指著妻子笑道:“想不到我的嬌兒也有緊張的時候!”
“我那裡緊張了?”陳嬌兒臉一紅,嘴裡可不承認。
“好,好,不緊張,吃飯!”
“到底怎麼回事?”既然說了,陳嬌兒就想問個清楚。
“緊張就是緊張了,還不承認。”趙子赟再次笑了,見妻子臉色有些不善,急忙說道:“下午的事有些稀奇,你絕對猜不到那個葉…..特派員和我談什麼。”
猜不到那絕對和感情無關,陳嬌兒可不笨,聞言放下心來,“她總不會是向你表衷心吧?”
趙子赟詫異的看了妻子一眼:“猜得還挺接近的,和表衷心有些類似。”
陳嬌兒頓時來了興趣:“哦,這倒是奇了,二哥快說說。”
前前後後說了半個多小時,陳嬌兒驚訝的好多時候張著嘴,搞清楚葉靜怡下午這一出,她似笑非笑道:“二哥啊,她不會是欲擒故縱吧?”
“什麼欲擒故縱,她臨走時特地說了一句話。”
“什麼話?”
“她說,我雖然臉上有傷,但對於女子來說,依然有魅力,她承認對我有好感,不過僅此而已,和愛情什麼的毫無關系,她說改天要向你說清楚這一點。”
陳嬌兒咯咯笑了起來:“這小丫頭有些意思,我倒是期待著和她見一見。”
說笑了幾句,陳嬌兒收起笑容:“二哥,直覺告訴我,這女子不簡單,年紀輕輕,說話能讓你接受,恐怕是認真研究過你,知道你的軟肋。”
“我的軟肋?”
“是啊,天生對女子沒有抵抗能力。”
“我有嗎?”
“有!”陳嬌兒肯定道。
趙子赟搖頭:“先不扯這個,嬌兒,你覺得她說的話有幾成可信?”
陳嬌兒想了下:“如果拋開她後面藏著的其他東西,就她說的,基本可信,葉楚傖的侄女,從小耳聽目染,接觸政治上的事情多,她這個年紀,恐怕也有報效國家的一些信念,有機會能夠做成大事,換做我,也會試一試的。”
“你說的背後隱藏的,是指派她來的人?”
陳嬌兒點點頭:“是的,根據她說的,我覺得像她這樣的人很容易被利用。”
“利用葉楚傖的侄女?那恐怕要掂量掂量。”
“二哥啊,一般人自然是不敢的,可有例外,你別忘了她和誰一起來的。”
想到小蔣,趙子赟心中一緊,點頭:“是了,我疏忽了,她也許並沒看到這一點,被利用了也不知道。”
“因此,她的話可信不可信意義不大,關鍵看二哥如何應對此事。”
“我知道了,我會把她這條渠道正常保留,至於她所表達的東西,就不一定當真,重要的是通過她看重慶的動作。”
陳嬌兒點頭:“難說也有可能得到意想不到的結果。”
“但願吧。”趙子赟不太當回事,一個小丫頭,能有多大作為?
他和妻子談論此事,那邊小蔣也在和葉靜怡談話,內容也是今天下午的事情,對於這個副手,小蔣有些不太高興。
“建豐同志,我請您注意,選擇我來張恆,是您的老師的意見。”
葉靜怡一句話,讓小蔣有些氣餒,他至今都不明白為何吳稚暉會在見了這個女子一面後,斷然向父親提出最合適的人選就是她!
“就算吳先生替你說話,也不代表你可以亂來,今天這麼做,黨國顏面何存?”
葉靜怡失聲笑了:“建豐同志,我好像沒有給黨國抹黑吧?還請建豐同志仔細想想,為何要選擇一個女子做您的副手?”
“這個……,”小蔣有些難堪,最初選擇女子的目的可說不出口。
“這麼多年,沒有任何信息可以支持趙子赟是好色之徒的說法,只能說他和女子交往過於溫柔,這是他的缺點,吳先生正是看到這一點,才否決了戴老板派美色誘惑趙子赟的提議,我所做的,正是吳先生贊同的,和他交朋友,真正的朋友,不需要刺探什麼機密,只要隨時掌握他的想法,傳遞給國府決策就行。”
聽著像是吳稚暉的主意,小蔣疑惑了,“那今天……”
“今天的策略是我請教過吳先生的,建豐同志明白了?”
小蔣點點頭:“明白了。”隨即他猛然問道:“那你和他說的是真的假的?”
葉靜怡再次笑了:“當然是真的,和趙子赟說假話,很容易被他發現,雖然策略是吳先生定的,但我說的每一句都是用我的話說出我心中所想。”
“你真要幫他改變…..”小蔣蹙眉。
“建豐同志,改變是必然要進行的,我想建豐同志來張恆,也是想看看能否學習張恆,從而進行改革,對嗎?”
小蔣看了眼面前這位聰明的女子:“希望你想的改變沒有超出我們的範圍。”
回到自己房間,小蔣有些坐不住,到底老師是如何想的?不行,得回重慶一趟,小蔣打定主意,這幾天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