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子赟幾乎沒思考，說道：“不會，如果有可能，那一天就是我解甲歸田的日子，但要是這個國家依然動亂，也許我會做些什麼。”
“子赟！”陳振林驚訝他如此直接說出來，傅作義看著他，這句話他已經聽過一次了，再次聽到，他感覺這是趙子赟的真實想法。
“振林哥，不必擔心，我現在能做的保證就是我不會不負責任的離開，但我也不會去牟取更高的權利，察省現在的一切，不允許改變。”
衛立煌盯著他看了很久，“你的想法我大概能猜到一二，可惜，有些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我相信你說的，不過，我希望你記住今天的話，你不會不負責任的離開。”
趙子赟點點頭：“察省、二十五集團軍，我如何能丟下不管？”
傅作義搖搖頭，“錯了，不只是察省、二十五集團軍，綏遠、第七集團軍，還有錫省、外蒙，都是你的責任，別的我不管，我這邊你是跑不掉的，別忘了，還有東北，譚海跟著你，你應該對張漢卿有承諾，對吧？”
趙子赟無言，默認了。
“你的回答既在我意料9，之中，也在我意料之外，不過我可以接受，我來張恆，想要你做的事情很簡單，你對十四集團軍依然有責任，我不管你是不是戰區副司令，也不管你躲在察省想干什麼，日本人下一步一定會進攻山西，該你做事，該你下令不能推，明白了麼？”
“這是何意？”趙子赟一呆。
孫震和傅作義對望一眼，道：“就我們三個集團軍來說，你還是戰區副司令。”
“這怎麼可以！你們都是名將，我連軍校都沒讀過，這不是誤人子弟麼？”
“名將個屁！”傅作義道，“派遣兵團在徐州之戰，我們都商議過，誰都指揮不出來，我們也沒打算讓你直接指揮，但大的戰略，需要你來定，還有一點，我們也沒你那個膽量敢肆無忌憚的抗令。”
“川軍出川，有幾人抱著能歸還的想法？你給了他們希望，就不能讓這個希望破滅，我就宜生兄的話說一句，四川你可以不管，但二十二集團軍是你的責任，你必須給川中父老一個交代。”
“你們殺了我算了！”趙子赟氣鼓鼓道。
“這我可下不了手，宜生啊，現在我覺得我那十根金條給的有些值。”衛立煌笑道。
“不要了，反正也沒拿，就此作罷。”
“那不行，這人證齊全，賴不掉的。”傅作義也笑眯眯說道。
“其實你怕什麼我也知道，天高皇帝遠，你不用太擔心。”衛立煌淡淡道。
“說得輕巧，皇帝再遠也是皇帝，別忘了岳飛怎麼死的。”
“岳飛死是愚忠！現在是民國，不是封建王朝，真有那麼一天，我看誰敢動你？”傅作義冷冷道。
趙子赟嚇了一跳：“行，行，我答應，再說下去就是掉腦袋的事了。”
“既然說開了，說說正事，日軍在徐州一線吃了大虧後，其華東、華中方面軍將戰略目標轉向了武漢，直搗心髒的企圖不言而喻，借助長江水道，徐州的地位已經顯著下降，我估計只要河南一下，徐州將不占自失，徐州雖為兵家必爭之地，可四通八達，並不好防守，有消息說，德公打算棄守徐州，全力經營河南，子赟，你怎麼看？”衛立煌正色道。
“徐州一地戰略縱深不夠，棄守徐州是正確的，我們可以這樣設想一下，如果退守河南，從東北到湖南、廣西，整個戰線將長達上萬裡，在這麼寬的戰線上，日軍的兵力將嚴重不足，只要我們的有生力量不被大量消耗，戰爭將進入僵持階段。”
傅作義點頭：“不錯，不過僵持以後又如何？”
“僵持就意味著進入消耗，現在二十五集團軍制定的對日策略就是正面僵持住，然後打日軍的後勤線。”方振武插嘴道。
“有道理，如何打？”
“從方向上來說，將集中在平漢路、遼東走廊、隴海路和津浦路這些大動脈上，至於作戰方式，我們將和十八集團軍合作。”方振武接著道。
“十八集團軍？”
“對，他們豐富的游擊戰術在敵後有重要作用，現在我們有了初步設想，他們在滿洲的抗聯配合我們讓遼東走廊不順暢，阻止東北大量物資進入華北，讓日本人用船折騰吧，而在華北，將是我們配合他們，切斷幾條大動脈！”
“都能切斷，那我們就贏了，俊如兄，別一口就吃一個胖子。”趙子赟笑道。
“子赟，那你對日軍的進攻方向怎麼看？”
“晉察、武漢和廣西，這三地將是日軍進攻重點。”
衛立煌點頭，“那河南呢？”
趙子赟猶豫了下道：“河南有可能守不住。”
衛立煌搖頭：“我看不然，徐州一線軍隊退守河南，兵力要超過晉察，日軍拿下河南代價並不小。”
“不是兵力問題，我懷疑軍委會有可能會放棄河南。”
傅作義猛然一震：“你的意思是……”
“將山西側翼露出來，這是目的一，以此為借口，調十四集團軍入河南，這是目的二，河南守軍往南退，以此增厚武漢外圍的防御，這是目的三。”
“真要這樣，他們就是罪人！他們就不怕別人說麼？”衛立煌怒道。
趙子赟搖搖頭：“俊如兄，如果直接看，沒有任何不妥之處，日軍一定會先逼近武漢，這樣，軍委會就有理由將河南守軍一部往回調，這是陽謀，日本人也是這樣想的，通過進攻武漢來調動河南守軍，然後在伺機進攻河南，可以說，一切都順理成章。”
“也許華北方面軍會先動呢？日軍各方面軍之間並不融洽。”傅作義道。
“這不可能，近一年來，只有華北方面軍沒有取得實質性進展，他們如果再動，一定會找薄弱之處，有必勝把握才會出手，否則，寺內壽一估計都得灰溜溜回去，一個輸不起的對手，斷不會輕易冒險，何況，十八集團軍一部已經進入河北，這後院的火日本人還得應付。”
“我們可有破解之道？”
思索片刻，趙子赟道：“其實破解不難，只要切斷日軍後勤線，他們折騰不了多大，我現在反而擔心山西，一旦河南守軍後撤，晉南將露出來，這可是老閻的根基，他的糧草、軍餉都來自晉南，我怕他一時糊塗，削弱了娘子關一線的防守，讓日本人鑽了空子才要命。”
衛立煌想了想道：“有這個可能，要是十四集團軍真的奉令調往河南，閻老西很可能會上當！”
“所以還得要幾位哥哥盯住他才是。”
衛立煌剛想說這不大容易，孫震卻道：“老弟放心，我們會盯住他的。”
孫震的態度衛立煌一直不明白是什麼意思，直到後來山西大戰，他才知道孫震打的主意太匪夷所思。
“現在再說說華北方面軍，按子赟的說法，寺內壽一應該是盯著河南，隨時發動致命一擊，現在他在積蓄力量，短期之內，山西沒有大的戰事，可我們不能等，是不是也想想打日軍後勤線？”傅作義問道。
“怎麼打？他敢和十八集團軍合作，我可不敢。”衛立煌苦笑。
“要不折騰下平漢線？”孫震道。
“怎麼折騰？”
三人這麼說著，方振武輕聲道：“幾位真想折騰，我有個主意。”
“快說！”衛立煌急道。
“派遣兵團回第二戰區，各方都認為是要歸建的，我們何不在歸建前做些文章？”
“打平漢線？可幾個師這麼打意思不大啊？”衛立煌不解。
方振武笑了笑：“我的主意有些餿，不知你們能不能接受？”
“是什麼？”
“打後勤不一定是打日軍的後勤部隊，還可以當搬運工。”
“搬運工？”
“對，我們派遣兵團不算上騎兵十二師，怎麼也有五萬人，你們說這麼多人扒鐵路，可以扒多少？當年在陽高，趙子悟軍長可是用這手逼得我走投無路。”
正規軍扒鐵路，有些奇葩，說出去確實有些丟面子，不過幾人心裡都盤算開了，一根鐵軌十人足以扛著跑，五萬多人至少可以扛走五千根，隨便一折算，也有幾十公裡，這拆鐵軌容易，鋪就麻煩了，而且幾人還有個小算盤，弄回來的鐵軌可以給張家口鋼鐵廠，算是收了趙子赟這麼多物資的一些回報。
“這法子不錯，你們二十五集團軍也別參加了，我們每個集團軍再出一個師，當做訓練。”衛立煌道。
方振武頓時傻眼，他出主意，居然沒他什麼事，這不要命麼？
陳振林笑了笑：“也好，我集團軍干脆給你們當當配角，在長城一線折騰下，把日本人的注意力吸引過來。”
“那感情好，就這麼定了！”
吃飯時候，幾人還在對這專門扒鐵路的任務津津樂道，陳嬌兒聽了半響，才知道這是翻版的破襲戰，她便加了火：“幾位大哥，既然弄就弄大些，回去時從這裡多帶些炸藥、地雷，把能炸的橋都炸了，那些枕木也給他燒了，小站端了，大站周邊埋地雷，讓日本人干著急！”
“弟妹這絕戶計有些狠啊。”孫震嘆了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