橋本心在滴血,可臉上還得掛著多謝關照的笑容,既然付出這麼大的代價,他希望能夠和察哈爾省府來簽訂這個合同。
“這個我們做不了主,不如這樣,橋本先生可先做好合同文本,我們去和趙主席商量如何?”
能到這一步已經不錯了,橋本立刻起身躬身道:“那就多謝吳君、孫君了!”
當天夜裡,合同就放在了趙子赟的桌子上,湊著昏暗的燈光仔細看完,趙子赟笑得兩眼都眯了起來:“吳先生,老孫,這事辦的不錯!”
“你為何不直接讓他們免費提供?還付什麼錢!”吳伯琴心裡還是有些不爽,眼饞生鐵是一回事,真的合作了,他一個東北人,心情可想而知,因此說話有些冷。
“吳先生生氣了?我理解,只要吳先生能保證明年能達到五十萬噸鋼,我立刻撕了這合同!”趙子赟笑道。
不等吳伯琴回答,他接著道:“再說了,收拾日本人就一定要殺了他們?讓他們虧錢也是一種法子!,這鞍山昭和制鐵應該是可以生產七十萬噸鐵的,我們一下子弄走他三成,他們可以少造多少東西?”
吳伯琴有些傻了,“早知如此,我應該學孫縣長加量的!”
“不,現在就挺好,加量他們也會答應,只是這樣我們就容易被他們從原料上控制。”
吳伯琴有些感嘆自己老了,趙子赟當真不是省油的燈。
“我不明白,他們花這麼大的代價就為了見你?”孫名望還是看不懂這合同背後的東西。
“算是吧,這是敲門磚,見我只是表像,這合同能簽,就能夠給他們一個信號,我是可以用金錢來**的。”
孫名望略略一想就明白了:“難怪你要如此加碼,以後日本人還要談什麼事,價碼不可能比現在低!”
趙子赟一豎大拇指,“孫縣長聰明,就是這個意思。”
孫名望苦笑了下,就我還聰明?“幸好我和你是一伙的,不然還不虧死!”
二人知道其他不用說了,這合同簽署沒什麼問題,正想告辭,趙子赟道:“那金條什麼的記得交給財政廳啊,對了,簽合同前再弄點!”
兩人無奈搖搖頭,都省主席了,還記掛著這點小錢。
知道趙子赟的目的和想法就好辦了,孫名望這次算是大殺四方,把省府委員全部名字列在橋本面前,說要省府簽字,必然要過省議會,這人…….,這人,還有這人都要搞定,橋本明知是假,也只得咬牙出錢,還得一副笑臉,讓吳伯琴非常解氣。
好在想得到的總算有了結果,在交易會臨近尾聲之前,察哈爾爆出重磅新聞,察哈爾省政府和日本駐張家口領事館簽署了商業合同,總金額涉及四千多萬元,金額還在其次,這合同中居然有二十萬噸生鐵的交易,太讓人意外了。
消息如風一般吹遍神州大地,各方都在猜測著這合同背後的內容,趙子赟和日本人和解了?
在察哈爾省府,幾位廳長和陳振林等人也是面色不善的瞪著趙子赟,尤其是陳淑珍,她和薛儒忙著招待上海實業局的人,等知道此事時,已經到了最後宣布階段。
“孫縣長!這事趙主席年輕不知道厲害,怎麼你也不知道?為何不事前通報我們!”張鴻不好斥責趙子赟,只得拿孫名望開刀。
孫名望真是無言以對,今日來此,他就知道這黑鍋怕是背定了,干脆來個一言不發。
眾人其實都知道此事和孫名望關系不大,都是趙子赟背著他們弄出來的。把他臭罵一頓?怕是不妥。
“趙子赟,你怎麼也要給我們一個解釋吧?你一開始只是和我說吃點甜頭,怎麼弄成省府和日本人簽署協議了?”陳淑珍冷冷道,這個壞人怕是只有她來做了。
眾人卻不料他此時露出燦爛一笑:“我說各位哥哥嫂子,你們那麼大的火,我不敢說,要不我先避避風頭?”
繃得緊緊的臉,生生被他逗出了笑容,陳淑珍憋了下,看實在憋不住,無奈笑道:“你能做省主席真是怪事了!”
“我也奇怪,所有,哥哥嫂子,我做些荒唐事也不打緊吧?”
這時還有什麼好說的?幾人都只得無奈搖頭,陳振林可不吃他這一套,“少耍無賴,前因後果你還是說說吧。”
心平氣和了,趙子赟這才收起笑容,解釋道:“日本人占了熱河,南京又和他們簽署了協定,一段時間內,我們的位置就有些尷尬了,如果日本人制造事端,我們打,就和塘沽協定衝突,他們就有理由進攻察哈爾,到那時南京在用什麼守土有責的冠冕堂皇之話來壓我們,私下裡不准抵抗,那就難辦了,我可不想成為張學良第二,背天大的黑鍋。”
“有道理,接著說。”
“眼下東北還在抵抗,日本人在東北的兵力不足,我判斷,他們是不會輕易動武的,這次交易會透露出來的信號也再一次證實了我的判斷,但我們不得不考慮一旦日本人在東北緩過勁來,會不會打察哈爾的主意,我仔細思考了這些年來日本人的戰略,他們最喜歡的便是分化瓦解,然後發動突然進攻,沈陽如此,熱河也是如此。”
“有些道理,那你是如何考慮的?”陳振林問道。
“由於我打劫沈陽,以及大哥的事,察哈爾當前基本上被孤立在北方,對於察省,日本人有兩種選擇,要麼趁機強打察哈爾,要麼是拉攏,我一直認為日本人強打的可能性要大些,但長城抗戰後,橋本突然活躍起來,幾次想見我,一開始我也沒在意,剛打完多倫就來這套,我也不待見他。”
“等到淑珍嫂子和我說日商要參加交易會,我才發現日本人的想法可能有些轉變,他們內部可能想采取拉攏的戰略,既然要拉攏,怎麼也要丟點甜頭出來,我是打算吃了這甜頭再說。”
“對!那是我沒想到甜頭這麼大,讓我忍不住想吃吃主菜是什麼。”
“主菜?主菜就是察哈爾變成和東北一樣!”馬麟大聲道。
“那是最後的大餐了,可這之前呢?”趙子赟笑道。“我想法很簡單,最後的大菜沒上之前,我打算吃干抹淨,這樣不但占了不少便宜,最最重要的,是短期之內我們還有一個相對穩定的外部形勢。”
“你以為這船上了有那麼容易下來?”陳振林不滿道。
“振林哥想多了吧?我不是政客,不用考慮那麼多,國內和日本人勾勾搭搭的多了去了,南京不是也和日本人左一個協議,右一個協議的,沒什麼下來下不來的,再說,逼急了,到時候我翻臉不認人,誰能把我怎麼樣?”
翻臉?陳淑珍心中一動,“你是說必要時候,你會撕毀一切協議?”
“還是淑珍嫂子懂我,就是這個意思。”
“那你知道什麼時候該撕毀?”馬麟根本不認為這可行。
“也許別人不知道,但是我,知道!”
陳淑珍和陳振林徹底知道他要干什麼了,這家伙是打算坑日本人到底了。
“你這火會玩得很大,非常大!如果把握不好,會引火燒身的。”陳淑珍暗示道。
“有這個可能,但你們也想一想,如果我身上著火,是不是會讓很多人退避三舍呢?從察哈爾當前的局勢看,想看笑話的、等機會的比比皆是,不瞞你們說,我也有種想借火解決一些麻煩的想法,因此,我希望各位哥哥能支持我!”
總是覺得趙子赟的想法非常離譜,只不過已經是一條船上的人了,幾人還是決定支持他,畢竟現在還未達到眾人的底線,也許這種不靠套路出牌也是一種有效的辦法呢?
事情算是說了個大概,趙子赟看著孫名望,忍不住撲哧笑了,見眾人詫異,他說道:“幾位哥哥,還有件事,要是遇到日本人給個好臉,畢竟你們都收了錢了。”
“錢?什麼錢?”馬麟一頭霧水。
孫名望心道不好,他都忘了這個茬了,正想解釋,陳淑珍突然反應過來,一臉寒霜:“好啊,孫縣長,我說你交那些黃金來的時候吱吱嗚嗚,我算明白了,你是以我們的名義收的日本人的錢吧?”
“這個……,”孫名望冷汗直冒,求助般看著趙子赟。
“孫縣長,別看我,這個我可沒授意你這麼做。”趙子赟笑嘻嘻道。
當日敲詐日本人的喜悅心情一下子成了冰窟窿,孫名望後悔啊,貪這點小錢可真不值得。
沒想到陳淑珍卻撲哧笑了:“行了,別嚇唬孫縣長了,他也是好意。”
孫名望抹了抹頭上的汗:“我當時就想著怎麼再找個理由搜刮日本人,真不是故意的。”
“你都用了誰的名義?”
“我以打點陳秘書長和楊廳長的名義各要了一千五百兩黃金,以陳廳長和張廳長的名義各要了一千,馬廳長要了八百。”
“為何我只值八百?”馬麟有些惱火。
“你那個教育廳……”孫名望有些不好說下去了。
“教育廳就不值錢了嗎?”馬麟更鬼火了。
孫名望嚇了一跳:“值錢!很值錢!”
趙子赟笑得前仰後翻,好容易緩過來道:“要記住了啊,以後收日本人的禮不要小於這個數。”
“這話就到這了,別傳出去,不然我家薛儒還不跳起來?我一分錢沒拿到,還成了貪官,我冤不冤?”陳淑珍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