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人此舉必然是想緩和關系,自從馮玉祥舊部在懷來、延慶聚集,給趙子赟帶來不小的壓力,環視察省四周,可謂一個信得過的都沒有,就是老蔣,他都認為只要自己一出錯,便是張學良第二。
依靠外部勢力抗衡南京是這十多年來地方軍閥的一貫做法,美英他是不指望的,德國看樣子不會替他強出頭,日本人……,是不是可以拿日本人做做文章呢?這回可是日本人主動貼上來,說不定還要丟些甜頭出來引誘自己,估計這甜頭還小不了,否則自己是看不上的,想想歷史上說翻臉就翻臉的例子,趙子赟眼珠一轉,有了主意。
“淑珍嫂子,我同意日商參加交易會。”
前面還一口否決,這下就轉了主意?陳淑珍疑惑了片刻,看見他眼珠滴溜亂轉,就知道他有了壞主意,怕是要坑日本人。
“你這是玩火!”
“玩火也要本事,淑珍嫂子就看我如何把這火玩得天花亂墜吧。”趙子赟笑道。
忐忑,不安的橋本正康等了兩天,這是他想到的唯一法子了,當察哈爾省府的公文送到他手上時,他手都抖了,心中暗自請求天皇保佑,壓住怦怦直跳的心,翻開一看,頓時癱軟在椅子上。
“領事閣下…..”
副領事藏本英明心裡一直在沉。
“藏本君,天照大神保佑,察哈爾同意了。”緩過勁來的橋本正康臉上湧現出一縷紅色。
“真的?”藏本英明以為自己聽錯了。
“是真的,察哈爾同意了,只是提出要求,我們的人不管去哪,都需要提前告之,而且不允許未經許可,離開張家口。”
這條件不算苛刻,藏本英明松了口氣。
為了這事,核心領導群特地召開了秘密會議,陳振林當然不相信趙子赟會和日本人和解,得知他就是想先接觸一下,看看日本人是什麼打算,順帶吞了那點甜頭後,幾人不由得好笑,也是只有他才會這麼想,換做別人絕不會玩這種小孩子把戲,最後還是陳淑珍解了圍,察哈爾要講信譽,讓日本人參加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日本人的事告一段落,陳淑珍把精力放在交易會上,實業廳主導此事,她壓力小了不少,不過此次交易會除了大批客商前來,還有上海方面的官方代表,以上海市社會局長吳醒亞為首的一批政府官員要來,主要是學習交易會的舉辦經驗,上海的交易會定在今年十二月,他們是來取經的,這些人自然需要陳淑珍煩神接待,好在薛儒作為張家口市市長,正兒八經的主人,很多事需要他來具體實施,夫妻二人回家還可以接著商量,算是減輕了不少壓力。
七月十五日,察哈爾商品交易會正式舉辦,這次就沒在多倫設分場了,也和那達慕大會徹底脫離了關系。孫名望有些百感交集,這麼多年一下子從主人變成客人,他心裡的失落可想而知。
本來孫名望是不想來參加的,省得觸景傷懷,可已經更名為多倫皮革公司的原皮革廠廠長吳玉林非要拉著他來,在整合了多倫在各地設置的皮革廠和紡織廠後,原來只愁生產不出來產品的幾個廠開始面臨產品銷售的壓力,原來的康利洋行生意做得再大,也吃不下不知翻了幾番的多倫皮革產量。
大客商是不想了,孫名望和吳玉林只想找些國內的代理商,將產品賣到其他省去,沒想到這一趟居然有個超大訂單等著他。
“吳廠長!吳廠長!”
吳玉林正和幾個外地客商閑扯,猛然聽到有人在遠處大呼小叫。
回頭一看是廠裡跟隨而來的人員,不由得有些慍怒:“大庭廣眾之下,慌慌張張,成何體統?”
“吳廠長,我們已經找你好一會了。”來人有些委屈,這交易會人山人海,找人還真不容易。
“有什麼事?童斌處理不了嗎?”
“是訂購皮革的合同,童經理不敢做主。”
吳玉林很是詫異,訂購合同有什麼不好處理的?
“對方壓價很低嗎?”
來人臉上浮現出一種不可思議的表情:“不是,吳廠長,是對方給的價格比市場價高。”
孫名望與邊上閑談的幾位客商聽見二人談話,本沒多少在意,當來人說出居然有人高價訂購,大為驚訝,還有這種商人?
“怎麼回事?”孫名望問道。
“孫縣長,剛才有幾個商人來,商談訂購皮革的事,說要訂十萬張皮革,給的價格還比市場價高一成。童經理不敢做主,急忙讓我們幾個來找吳廠長。”
難道是欺詐?吳玉林眉頭蹙了起來:“哪裡的客商?”
來人四處瞟了瞟,這才壓低嗓音道:“是日本人。”
這下孫名望和吳玉林都明白這童斌為何不敢做主了,他們也知道這次察哈爾是允許日本人來參加,但從未想過會和自己發生瓜葛。
“走!趕快回去看看!”
同樣的難題也擺在兵器工業集團面前,下屬張家口鋼鐵廠同樣有日本人找上門來,這回道不是購買鋼鐵什麼的,鞍山昭和鋼鐵所才不會傻到用訂單來**張家口鋼鐵廠,他們清楚的知道張家口鋼鐵廠要什麼,他們提供給鋼鐵廠廠長的是一份供貨合同,十萬噸生鐵,張浩然一見就想掏筆簽字,只是對方是日本人,他猶豫了,最後上報吳伯琴定奪。
吳伯琴幾乎是和孫名望同時到了趙子赟辦公室,他們將事情經過一說,趙子赟急忙拿過合同來看,發了一會呆,想了想笑道:“不簽!”
孫名望還好說,他就覺得這事不靠譜,吳伯琴是有些眼饞那生鐵,否則他絕不會和攻入沈陽的日本人談生意,二人正想拿著合同回去,卻不料趙子赟說了一句二人目瞪口呆的話:“我還以為有多大的甜頭!日本人也小氣,這麼點就想見我?拿回去,回復他們,說你們還有很多大生意要談,這合同以後再說。”
“子赟,你什麼意思?”吳伯琴有些暈。
“吳經理,你是不知道,這日本領事想約見我,被我找各種理由擋了回去,他們這次提出參加交易會,有些項莊舞劍的意思,這合同嘛,就是禮單,不過他們禮太輕,意思不大。”
“太輕?”孫名望真是搞不懂他到底怎麼想的。
“對,太輕,你們就照我說的回復,橋本明白的,等禮單讓我滿意了,我就見他們。”
見吳伯琴臉上有些難看,趙子赟笑了:“吳經理,總不見他們的領事也不好辦,不過有便宜不占不是傻嗎?”
“可這會影響你的名聲的!”
“名聲?”他輕笑了一聲,“若是名聲能給你換來生鐵,值了,記住,我的底線是皮革二十萬張,價格比市場價高兩成,生鐵是二十萬噸,價格嘛…….,就比鐵礦石高個三四成便行,而且是連續供應三年!”
吳伯琴和孫名望不由得倒吸口氣,這哪是合同,純粹的敲詐,這還只是見個面而已,吳伯琴看著趙子赟的笑容,突然發現這笑容無比狡猾奸詐,他手心冒汗,這條件他相信日本人怕是不會答應,轉念一想,不答應更好,省的外界說察哈爾和日本人勾勾搭搭的。
結果出乎吳伯琴的意料,他和昭和制鐵說了不感興趣的話後,對方明顯急了,還給他送金條,這真是太出乎意料了,虧本帶送金條的事情聞所未聞,他只得來問趙子赟怎麼辦,自然又遇到孫名望,情況差不多,當趙子赟吩咐他們金條照收後,二人算是有些知道他的想法了,玩這個咱中國人可是老祖宗,尤其是孫名望,和吳伯琴一番嘀咕後,二人開始釣魚,先是和日本人吃了幾次飯,又收了不少金條後,才答應一些實質性的談判,並暗示這生意是需要察哈爾省府同意的。
這個日本人自然是知道的,不然也不會虧著本和他們談生意,要的就是和趙子赟掛上鉤,幾個來回,吳伯琴和孫名望都表示數量少,他們有些為難。
出面商談的日商很是憤怒,這般低聲下氣,他們何時在這片土地上做過?很是想給吳伯琴和孫名望一個耳光揚長而去,但關系到帝國戰略,他們也不敢,在張家口領事館裡向橋本抱怨這些中國人太貪婪。
這回算是找到突破口了,橋本有些懊惱,早知如此,他早就可以和趙子赟進入一些實質性商談了,都怪自己沒看清楚。
只要是錢的事就不是大事,這次他親自出馬,果然,再付出一百兩黃金的代價後,他成功從吳伯琴和孫名望嘴裡套到了想要的東西,只不過他不知道吳、孫二人加了碼,孫名望是加了數量,二十萬張皮革,兒吳伯琴鑒於自己還要開發龍煙鐵礦,吃不下太多生鐵,采取了壓價,生鐵價格之比鐵礦石價格高兩成,考慮運費等因素,這幾乎等於買礦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