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品卿等商人被抓,理由讓很多人不接受,畢竟和日本人瓜葛最深的就是他趙子赟,連同他旗下幾大集團,有一個算一個,誰都跑不掉。現在不是說理和民主的事,趙子赟全然不管外界的評論,可謂一意孤行。
負面影響巨大,連老馬都有些接受不了他這種跋扈的行為,一度對他不理不睬,一些被牽連的商人見他不為所動,開始找其他法子,最終,一封聯名信到了他的桌上。
看完信的內容,趙子赟當時有些懵,急忙打電話找來董虎,將信遞給他:“去查一查。”
董虎快速的掃了幾眼,將信重新放回他的桌上:“不用查,是有這麼回事。”
“咣當”一聲,外間的譚海和趙振都慌忙跑了進來,只見趙子赟臉色鐵青,嘴角微微抽搐,譚海不明就裡,趙振見到桌上有封信,頓時臉色變了,這信是經過他的手檢查的,內容略知一二,看當前情形,信屬實。
“你既然知道,為什麼不早告訴我!”趙子赟怒不可遏。
“我知道的時候,他已經成這樣了,你讓我怎麼說?”董虎低著頭。
趙子赟一【,愣,是啊,說了怎麼樣?說了就只能抓人,看見譚海一臉疑惑,他指了指桌上的信,隨即在屋中踱起步來。
譚海拿起信粗粗看了看,一見信上楊受成三個字,心道不妙。
趙子赟心中糾結,楊受成是跟隨他們趙家兄弟最老的人,從小和大哥一起長大,幫過父親、大哥、自己太多的忙,怎麼辦?
大約過了半個小時,趙子赟才停了下來,幾人頓時緊張起來,只見他陰著臉,嘴中吐出兩個字:“抓人!”
楊受成看到警察蜂擁而入,就知道再也躲不過去了,這些時日省府整治,力度非常大,不少人來找他,開始是哀求,後來便是威脅,而他自己知道,他沒有扭轉乾坤的能力。
李海濱將楊受成帶回警察局,直接關進了一個小房間,也不說話,返身離去,從政也有多年,楊受成知道這關著的門背後,一定站著一個人。
吱呀一聲,門開了,一個人影出現在屋中,楊受成不等對方開口,便說道:“子赟,我這輩子就毀在女人手裡,你一定要記住,除了嬌兒,你誰都不能太相信。”
人影嘆了口氣,在昏暗的燈光下顯現出全身,正是趙子赟,問為什麼已經沒有意義,“你就不該娶那個戲子!”
楊受成搖搖頭,“不是她,是老二,她才是罪魁禍首,老三只是她的影子。”
趙子赟吃了一驚:“你說的是那個北平師範大學的老二?”
“對,就是她!她是中國人還是日本人,我現在都沒搞清楚,但她和日本人肯定是有瓜葛的。”楊受成咬牙道。
“你有證據?那你為什麼不早和我說?”
楊受成搖頭:“我自然是沒有證據的,她很聰明,並沒有從我這裡套取消息,我懷疑她是因為於品卿他們,可以說我和他們的很多事都有她的因素,至於為何不早告訴你……”楊受成苦笑:“我和她就不該有孩子。”
話到此,趙子赟釋然了,楊受成的正妻給他生了個女兒,偏偏這二房卻生了個男孩,孩子的牽掛,終於讓楊受成回不了頭。
“三哥,我拿你怎麼辦?”
一句三哥,讓楊受成淚流滿面,被抓的時候他就有了打算,現在趙子赟這句三哥讓他下了決心:“按照察省法律,我必須死,我只求你照顧我的兩個孩子,他們是無罪的,至於老二、老三,你不能放過她們!”
趙子赟眼圈紅了,喃喃道:“你讓我怎麼下得了手?”
楊受成被抓的消息迅速傳開,震驚張恆,現在所有人都知道,這回趙子赟是玩狠的了,他的清理絕對不會簡單結束,有些背景不清的人四處找關系,既然躲不過去,逃出察省是唯一的出路。
二陳、楚峰等人得到消息,震驚不已,當天就來到趙子赟家中,想了解楊受成到底到了什麼程度,趙子赟已經沒心情和他們解釋,叫來董虎,一個小時後,眾人了解了來龍去脈。
事情的起因可以說是趙子赟造成的,在戰前和日本人的合作中,由於附屬地和察鐵的存在,楊受成的實業廳不可能不和日本人以及和日本人做生意的商人有聯系,在一開始的接觸中,楊受成是警覺的,絕對不肯更深一步,三七年初,正室柳氏在生了一個女兒後,一直沒有動靜,楊受成就有些悶悶不樂,柳氏是傳統女人,一切以丈夫為主,見他如此,便動了給他張羅納妾一事,只是楊受成說省府就沒人這麼做,他不能開這個頭。
也是命數,楊受成和趙子赟算是異性兄弟,柳氏偶爾也會去趙家找陳嬌兒閑話,那時候陳嬌兒也為沒有孩子煩心,不經意說出不行就納妾,柳氏聽了,吃了定心丸,回去便鼓動楊受成,說這個頭可以開,難說還能為趙子赟化解尷尬。
楊受成當時雖然沒同意,但心已經動了,不過他也是有身份的人,不能隨便找一個來下崽不是?
永定河事變後,平津不少人湧入察省,也有學生前來,這其中,便有楊受成現在的老二白玉潔,人不算太漂亮,但耐看,也有文化,說道相識,卻是在於品卿的商號,當時於品卿介紹說這是他新找的接待人員,正兒八經的大學生。
柳氏陪他看戲那是干陪,有個年輕女子和他說著台上的戲,這可是種享受,這次偶遇後,白玉潔就沒再出現過,還讓楊受成張然若失了一段時間,很快,他卻發現妻子居然和這白玉潔成了朋友,問柳氏,說是去做衣裳時碰到的。
如果像演戲一樣,從此白玉潔進入楊受成的生活那就小覷楊受成的警覺了,他通過董虎先是調查了一番,結果是沒查出什麼來,這也是董虎對他的事情知之甚多的原因之一。
白玉潔只和柳氏交往,和楊受成偶爾在家中遇到,除了談談戲劇,多數時候是告辭離開,對方沒什麼企圖,楊受成的戒心就慢慢松了。
結果並不是外人想的白玉潔勾搭楊受成,反而是柳氏看上了她,覺得這女子各方面都不錯,最重要的是和自己也合得來。不過這也折騰了好長時間,柳氏說盡好話,白玉潔才松的口,當年年底,二人成親,三八年就有了一個兒子,完全像是美滿家庭。
而事情的改變也就是二人成親後,白玉潔借口於品卿算是很照顧自己,算是媒人,多少該給些便利,當然,這要在察省准許的條件下,楊受成當時還認為這白玉潔不錯,既懂得人情世故,還知道不讓自己犯錯,加上也確實沒什麼違規之處,他也偶爾會應於品卿的邀請,吃吃飯什麼的,於品卿也逢年過節送些東西,錢也有,不多,說是給孩子的,和楊受成沒啥關系。
楊受成本不想拿,生怕出事,可白玉潔說了,禮尚往來,也反送些東西就是了,想想也對,楊受成便不再干涉。
過程是潛移默化的,察哈爾和日本開戰後,於品卿等人並未表現出特別之處,反而規規矩矩,讓楊受成對他的印像大為改變,察省也沒有規定官員不能有商界的朋友,趙子赟不是也和馮少山等上海商人關系良好?隨著各地商人開始朝察省轉移,於品卿也時不時通過白玉潔請楊受成給些便利,作為回報,商人會送些物件,楊受成對金銀珠寶是敏感的,絕不要,但字畫古玩什麼的他不是太懂,只聽二夫人說不值錢。作為省府高官,家中有些文化物件也不錯,後來趙子赟一度弄了於右任不少字,也讓他心裡放下了這根弦。
等白玉潔給他生了個兒子,地位顯著發生變化,柳氏也認為這個如夫人有本事,便將家中大權交給她,從此,外出陪同楊受成的便成了白玉潔。至於後來被稱為小明月的戲子成了楊受成老三,完全是白玉潔的手筆,在一次找來小明月到家中唱了拿手的幾出戲後,她便把半推半就的小明月送上了楊受成的床,後來的事證明,白玉潔這是替自己找一個人,來處理一些事情,這人必須有楊家的一定身份,同時還能被自己操控,小明月愛財,楊受成也有些喜歡她,便成了她首選。
在接下來差不多一年的時間裡,察省一直和日本人戰事不斷,外來人口的大量湧入讓察省以往的管理體制壓力巨大,趙子赟、陳淑珍等人的精力都放在安置難民,應對日軍的進攻上,楊受成的實業廳基本成了真空地帶,商業上很多事情都是他說了算,加上就是這兩年察省的歲入並沒有大幅度減少,畸形的張恆商業也帶來虛假的繁榮,陳淑珍就更放任楊受成那邊了。
白玉潔和小明月暗地裡收了多少誰也不知道,楊受成也說不清楚到底那些人是以商人的身份經過他的手進入察省各地,等他發現一些端倪時,已經完了,他很想找趙子赟說,可白玉潔看出他的心事,便抱著一歲多的孩子又哭又鬧,正妻柳氏也勸他,楊受成便有了一絲僥幸,也許只是些商人,只是自家夫人背著自己收了些銀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