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八年二月底,老蔣終於忍不住下令南京守軍撤離,他聽從了副參謀總長白崇禧的最後建議,趁還有撤離的機會,放棄南京,這樣主動放棄和被攻破有本質上的區別,其實同樣的話早在守南京之前就不止一人說過,老蔣現在同意是因為南京保衛戰前後也打了近三個月,算是給國人一個說得過去的交代。
“子赟,我們得到消息,南京守軍要撤了。”陳振林拿著電報走進趙子赟的辦公室道。
“終於還是要放棄了。”趙子赟微微松了口氣,南京保衛戰傷亡之大,遠超過淞滬戰場,日本人對南京是志在必得,投入了大量的飛機大炮,加上攻擊對方首都,日軍各師團士氣也非常旺,都想爭入城第一軍。
“不過我們在南京的眼線上報南京城至少還有十萬民眾,你曾經說日軍有可能報復屠殺…….”陳振林蹙眉道。
“這種可能性依然存在,日本人打南京這麼久,早已瘋狂。”
“那我們是不是提醒唐生智,讓他組織民眾撤離?”
趙子赟想了想,搖頭道:“我估計他們是不會在意的。”
陳振林≠■,不是趙子赟,他對趙子赟提及的日本人在南京屠殺的可能性並沒多在意,中日開戰以來,日本人在各地濫殺無辜的消息也有不少,只是沒人去證實罷了,從心底講,陳振林是不大相信日本人敢在攻占南京後亂來,畢竟平津被日軍占領後也沒鬧出太大的亂子。
陳振林走後,趙子赟依然沉思,他有些鞭長莫及,而且這種還未發生之事任憑他如何說,估計相信的沒幾個,最終他還是決定盡一盡力,他拿起電話:“請董局長過來一趟。”
沒有十分鐘,董虎到了。
“你通知在南京的人,一旦日軍進城,就開始收集證據。”
董虎點頭,在去年初,趙子赟就讓他安排人手,在南京設置了幾個點,秘密挖了地下藏身處,並准備了照相機等物品,董虎一直對他這個安排半信半疑,現在南京守軍要撤,他很佩服趙子赟能提前這麼久預料到南京失陷。
“還有,你給王亞樵發報,請他送幾顆子彈給唐生智,警告他,若是他在民眾撤離之前撤出南京,就把命交出來吧!”趙子赟冷冷道。
目光如此之冷,董虎都有些起雞皮疙瘩,他知道趙子赟這句話不是說著玩的,真要出現唐生智先跑的局面,相信不要王亞樵動手,面前的老大就會向他下令追殺唐生智。
對於趙子赟的請求,王亞樵沒有任何折扣就立即布置,在和趙子赟合作後,他有種回家的感覺,以前很多事情全憑他一腔熱血,可以說目標目的不是很明確,現在如同有指路明燈一般,讓他願意跟著走下去。
日本人什麼德行,他比趙子赟還清楚,這道電文的含義代表什麼他知道,為此,他將此事玩大了。
唐生智接到的不是子彈,而是一箱炸藥,端端正正放在唐生智的臨時住所,恐嚇信也用血寫成的,老唐看到時,腳一軟,差點沒暈過去。
接到恐嚇信的不僅僅是老唐,副司令羅卓英、劉興,參謀長周斕,防守南京各軍軍長都收到了王亞樵的子彈,為此,老唐不得不為這事召開緊急會議。
望著桌上堆滿的恐嚇信和子彈及那一箱子炸藥,有人心驚有人憤怒,第七十四軍軍長俞濟時就怒火萬丈,從淞滬到南京,他浴血奮戰,都已經把自己當做死人,沒想到王亞樵居然還如此威脅他!
周斕望著桌上一堆東西發呆,作為參謀長和唐生智的老部下,他是清楚老唐根本沒有民眾撤離計劃,王亞樵這些恐嚇信不是無的放矢。
“看來我們確實有疏忽,組織民眾撤離應該即刻實施。”羅卓英道。
俞濟時一聽心中頓時明了,王亞樵針對的是這幾位司令長官,自己純粹是陪葬的,這下他火更大了:“你們等著給我收屍吧!”
說罷,他起身大步離去。
唐生智異常惱火,“他這什麼意思!”
周斕苦笑:“孟瀟兄,如果南京民眾不撤離,良楨是打算戰死沙場了。”
宋希濂、桂永清等人也不說話,起身整理下衣冠,朝唐生智一個立正敬禮後轉身離去。
“他們什麼意思!”老唐拍著桌子大吼。
“看樣子,他們是不會撤了。”劉興無奈道。
老唐呆了半響,郁悶道:“叔祁,就由你來組織民眾撤離吧。”
南京保衛戰的結局產生了巨大偏差,參戰的十幾個軍四十多萬人在付出慘痛傷亡後,陸續撤出,周斕組織民眾撤離雖說倉促,但也硬是將六萬多民眾連拖帶趕弄出南京城,俞濟時、宋希濂率七十四軍、八十三軍和日軍打了兩天巷戰,最後一個從雨花台方向突破了日軍包圍,撤往蕪湖。三月十日,日軍占領首都南京。
歷史走向已經產生偏差,有些事有些人會改變,但也有些事有些人依然重復著歷史,日軍攻占南京後,凶相畢露,展開了血腥屠殺,短短一周,滯留南京的民眾和部分傷兵兩萬多人喪命在日本人的屠刀之下。在華北,山東省主席、第三集團軍司令韓復榘面對日本人的大舉進攻,還是選擇了保全實力不戰而退,主動放棄了黃河泰山的天險,幾日之內便黃河防線拱手送給日軍。
如今華北、華東,僅僅剩下徐州一個戰略要地,老蔣現在有些後悔守南京太久,他的中央軍精銳幾乎消耗殆盡,日軍攻占南京後,兵威大盛,武漢能不能守住?
徐州,必須頂一頂,爭取時間,老蔣看著地圖,下了決定。
第五戰區司令部,李宗仁望著地圖上敵我雙方的態勢,心裡打著鼓,他手下倒是集結了七個集團軍,可除了自己嫡系的二十一集團軍,關系不錯的十一集團軍外,第三集團軍不大靠得住,二十四集團軍是顧祝同的,估計只會聽老蔣的,徐源泉二十三集團軍在南京傷亡慘重,楊森集團軍只有一個軍,龐炳勛第三軍團不過只有一個四十軍,裝備太差。至於老蔣調到魯南的湯恩伯二十兵團,他選擇忽略,要能指揮得動湯恩伯,那就是笑話了。
“給軍委會發報,請調第二戰區趙子赟率軍參戰!”
李宗仁的提議正中老蔣下懷,趙子赟參戰至少有三個好處,首先,他不能孤身前往,如果能率三十一軍南下徐州,將極大削弱他的實力,其次,趙子赟若是帶第二戰區其他部隊,而不動用他的二十五集團軍,那麼第二戰區的和諧關系將被打破,最後,徐州會戰不管勝敗,對他都有好處,勝,可擋住日軍的兵鋒,給他准備武漢保衛戰的時間,敗,趙子赟將聲望大損。
老蔣幾乎是第一時間就向第二戰區下達了命令,要求趙子赟率領第二戰區一部前往徐州。
老閻接到命令,心都涼了半截,他是老江湖了,這倒命令背後有什麼他清楚,趙子赟和二十五集團軍是他守衛山西最大的依靠,山西東部日軍第一軍還虎視眈眈,萬一趁機發動攻擊,山西怎麼辦?
命令轉到張恆,趙子赟和陳振林等人也是呆了半響,這第五戰區和第二戰區八竿子打不著,李宗仁什麼意思?
“要不發電報問問?”陳振林道。
“問個屁!”趙子赟很惱火,“給軍委會回電,就說察省防務很重,我不能去。”
電文發出,回電更快,措辭嚴厲,趙子赟一把撕碎電報紙,叫囂著我不去,看他能怎樣!
話雖這麼說,趙子赟還是知道不能再找理由回電,他還屬於軍委會管轄,連川軍、滇軍都奉命出兵,察省兵力不能調動的理由不成立,只要拒絕,一定在油鍋裡被全國軍民油炸。
郁悶回到家中,陳嬌兒已經得知重慶的命令,她安慰道:“徐州不是南京,也許這次能夠守住。”
“嬌兒啊,我是人不是神,徐州會戰會變成什麼樣只有天知道,我是有些小聰明,可打仗真不是我的長處。”趙子赟苦笑。
“話是這麼說,可日本人進攻察省,還有石門戰役,都和爺爺說的不同,你不也贏了?”
“這不一樣的,察省上下同仇敵愾,傅宜生又肯幫忙,才僥幸贏了,至於石門那頭,都是相互合作的結果,我在軍事上幾乎沒起什麼作用,徐州是什麼地方?就憑我能吃得住那些人?何況老蔣要我帶兵參戰,你說,帶誰?帶三十一軍?”
陳嬌兒無語,夫君的話很有道理,最麻煩的是帶誰去。
一夜失眠,第二天他有些憔悴來到集團軍司令部,進門就嚇了一跳,連老馬都到了他這裡,七七八八有三四十人。
“子赟,人多力量大,大家一起想想辦法吧。”陳淑珍道。
會議在壓抑中開始,方振武簡單分析了這道命令帶來的影響,沒過多討論,大家都認為不去肯定是不行的。
一時無解,趙子赟干脆拋開此事,說起其他事來:“吳經理,這次不管參戰結果如何,我們都要加緊增強自己的實力,這樣,你和馬先生商量一下,把兩邊的研究整合一下,一起使勁。”
“好。”吳伯琴和馬君武同時答道。
“淑珍嫂子,幾個大工程抓緊進行,你和李良、吳經理商量下,我打算在正紅旗新建第三兵工廠,生產我們自己開發的武器。”
“子赟,如果用三一式步槍,不但彈藥壓力大,也和中央的彈藥不通用……”陳振林蹙眉。
“我只不指望重慶了,通用不通用一點意思都沒有,我下了決心,全部改用六點五口徑!如果彈藥壓力大,加大三八步槍的產量。”趙子赟咬牙切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