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憲聞言,居高臨下冷冷地瞥了台階下的群臣一眼,漠然地道:“還有誰是和遼王一樣的想法?”
眾臣面面相覷,都窺視著汪幾道的神色。
沒想到汪幾道這麼有威望。
熊正佩死了,朝堂就成汪幾道的一言堂了。
這是不行的。
得盡快把左以明給扶起來。
姜憲思忖著。
有三、四個人試探著站了出來。
姜憲就道:“曹太後不在了,承恩公還在。他總不會認錯自己的外甥吧!承恩公,煩請您過來認認人!”
曹宣走了出來,鄭重地看了趙璽一眼,肅然地道:“的確是皇長子。抱著皇長子的,是從前服侍太後娘娘的閔州,我不會看錯的。”
遼王聞言笑道:“隔得這麼遠,沒想到承恩公卻看得這樣的清楚!”
曹宣冷笑,道:“是不是只要我回答閔州抱著的是皇長子,遼王就會出言反駁?莫非遼王覺得皇長子已經不在了不成?只是不知道遼王為何一口咬定皇長子不在了?”他說這話的時候,眼睛死死地盯著遼王,仿佛要把遼王盯出個血窟窿似的。
遼王一愣。
曹宣已道:“太後娘娘遇難,卻護著皇長子逃了出來。嘉南郡主擔心大行皇帝的安危,千裡迢迢進京探望大行皇帝,想到太後娘娘和皇長子在萬壽山無人守護,這才冒險去了萬壽山,不僅帶來了大行皇帝的繼位遺詔,還帶回了皇長子。遼王是不是覺得這都是假的,是嘉南郡主算計的?那我在這裡就要問遼王一句,不知道遼王覺得什麼是真的?為何是真的?你說出來,也好讓我們都聽一聽,看誰有道理!”
遼王語凝。
在他的心裡,曹太後才是他最大的仇家。他有了機會,無論如何也要殺了曹太後為他母妃,為他的同胞兄弟們報仇。
可沒想到的是,那些人雖然殺了曹太後卻讓趙璽給跑了。
他的人找了好幾天也沒有找到。京城這邊卻等不得了——趙翌不知道什麼時候發了勤王詔書,李長青等人帶兵勤王,慶格爾泰在李謙那邊已經死傷慘重,沒有能力再戰李長青等人,他只好放棄追殺趙璽,忙開了個口子讓慶格爾泰從朝陽門這邊撤了兵。
等他再聽到趙璽的消息時,趙璽已經被姜憲帶進了宮,住進了慈寧宮,被王瓚等人保護了起來。
他原來的計劃,是殺了曹太後和趙璽,然後再趁機進宮殺了趙翌,以趙翌長兄的身份繼位。
結果趙璽逃了出去,李長青、楊俊勤王,他在猶豫間失了先機,沒敢和姜鎮元動手。
之後他只能徐徐圖之,先攪渾這潭水,再想辦法以趙璽叔父的身份留在京城攝政。
不曾想又出了意外。
冒出了個嘉南郡主,帶來了遺詔不說,趙翌那個瘋子還讓嘉南郡主監國!
那他怎麼辦?
還好他留了一手。
他敷衍地道:“我並沒有質疑承恩公的意思。我只是覺得皇長子的身份要慎重,就像嘉南郡主手中的遺詔一樣,不能僅僅靠兩個人隨意一看就辯認真偽,而是應該多幾個人看看才是。如汪閣老、李閣老,平日都是與大行皇帝朝夕相處的人,也應該看看才是。”
他分明是在拖延時間!
姜鎮元也一直派人盯著遼王的人馬,聞言不由心中生警。
遼東衛和密雲衛都駐扎在朝陽門外,那裡的守衛,卻和遼王交好。
他抬頭看了姜憲一眼。
誰知道姜憲卻不動如山,只是望著遼王不屑地輕笑。
姜鎮元大急。
這孩子不知道手握兵權的厲害。文官扯皮,且讓他扯去,不過是打打嘴仗,隨他們去!手握兵權的人才真正讓人忌憚,說起兵就起兵,說殺人就殺人!
他再次向姜憲望去。
姜憲仿佛感覺到了似的,回首朝他看過來,然後給了他一個“安心”的眼神。
難道姜憲有什麼安排?
姜鎮元微微一愣。
突然有太監慌慌張張地跑了進來,撲通一聲就跪在了大殿上,神色驚惶,滿頭大汗地道:“汪、汪大人,郡主,不,不好了,遼東衛和密雲衛的人,把,把皇宮圍,圍起來了……”
“什麼!”汪幾道大驚,橫眉怒目地瞪向了遼王,大喝道:“你想干什麼?”
李瑤、左以明等人也臉色鐵青,而官階略低一些的官吏均交頭接耳的議論起來。
一時間朝堂再次嘈雜得如早間的菜市。
遼王眉宇間閃過些許的得意,行止卻一派溫和謙遜。
“汪大人,他們可能是擔心我。”他微微朝著汪幾道行了個禮,道,“外面都在傳,說太後娘娘和皇長子已經遇害,可鎮國公和嘉南郡主卻手握遺囑,還聲稱找到了皇長子,不得不讓人懷疑……”
曹宣跳起來道:“你是想說滿朝文武都在愚弄你嗎?你無憑無據,只聽傳聞就認定大行皇帝的遺詔和皇長子都是假的。你在這十三年間只回過京城兩次,我還懷疑你是假的呢!你怎麼說?”
遼王不過是在拖時間而已,他當然願意和曹宣在這裡打嘴仗。
“你說本王是假的,莫非是指曹太後這個做嫡母的連自己的兒子都不認識?你未免也太小瞧太後娘娘了……”他在那裡東拉西扯的。
汪幾道等人卻看出遼王這是要逼宮了,都不由心中焦急。汪幾道更是能屈能伸地放下成見,上前和鎮國公低聲道:“我們有多少勝算?”
姜鎮元道:“放心,他們不可能這麼容易就攻進來的……”
他的話音還沒有落,外面就響起了一陣鎧甲刀槍撞擊之聲。
眾人愕然。
有小太監屁滾尿流地爬了進來,打著哆嗦一把眼淚一把鼻涕地哭道:“汪大人,李大人,不好了!禁衛軍副統領帶著人打了進來,被王大人攔在了外面,正節節敗退呢!”
汪幾道大怒,朝著遼王怒吼了聲“豎子”,撩了袍子就跑到了乾清宮門前。
其他的官員都跟著擠了過去。
丹墀上到處都是廝殺的侍衛,也分不清誰是誰的。
只有姜憲站在原地,身姿筆直,好像眼前的這一切都是笑話似的。
韓同心看著,就像找到了主心骨一樣,上前幾步拉了姜憲的衣袖,膽戰心驚地道:“保寧,我們,我們不會有事,是吧?”
何況姜憲看上去這麼的鎮定從容。
她在心裡琢磨著,抓姜憲抓得更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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