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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小清歡 雲拿月 4900 2024-03-17 22:47

  

  “齊歡成績很好的,真的!”

  紀茉急急開口,“上次全城統考齊歡是全城第二,就比我們學校第一名分數低一點點。她很厲害,媽媽你可以看那張排名表,上面就有她的名字。”

  紀媽媽將信將疑,臉色慢慢緩和下來,笑著說了句:“……是嘛,那是很厲害。”

  紀媽媽走出房間,氣氛一時降到低點。誰都沒心情說話了。

  沒兩分鐘,紀媽媽又走進來,這回臉上堆滿了笑容,要多慈祥有多慈祥。她端了滿滿一盤水果給她倆,“你們好好看書,齊歡同學多教教我們茉茉。”

  “媽媽……”

  紀媽媽沒理紀茉,說了好幾句才看她,“你呀,就應該多跟這種同學一起玩。”

  大概是看過了那張收起的排名表,確認齊歡成績好這件事不是假的。

  很奇怪。剛才紀媽媽冷臉對她,齊歡感覺還行,並沒有多麼難以接受,畢竟她從小到大都不是什麼討家長喜歡的小孩。現在紀媽媽一臉親切恨不得把她誇上天,這轉變……卻讓她覺得不自在極了。

  說了一通話,紀媽媽一改不悅,笑吟吟把空間留給她們兩個看書,[筆趣閣www.baquku.com]還順手幫忙關門。

  只剩她們兩個人。

  紀茉垂頭,左手捏住衣袖邊緣,右手松松握筆,不知為什麼,眼睛酸酸的。

  “對不起……”

  這是她今天說的第三句道歉。

  齊歡抬手,拍她的頭頂,“你道什麼歉啊,至少你媽媽對我改觀了,對吧。挺好的。”

  紀茉還要說什麼,齊歡讓她專注看書,沒有繼續話題。

  待了近一個小時,陪紀茉把下一個課程全預習完齊歡才走。

  紀媽媽送她到門口,熱情招呼讓她下次再來。

  她笑著說好,一直到走出樓道,走到將要在天邊落盡的夕陽余暉照射下,才沒了笑意。

  齊歡一時不知道該去哪裡,站著半天沒動。

  被認可了,是好事。

  至少比無論怎樣也得不到認可要強得多。

  面前跑過第三個玩鬧的小孩時,齊歡抬眸,長睫在眼瞼上投下的陰影散去。

  她抬腳踢了下面前的小碎石,笑得一臉無所謂。

  .

  陳讓家是獨棟兩層。

  一開大門,他擰眉,在紅地毯上站了站。鞋櫃前沒有換下來的鞋,但大理石地板反光,從客廳一路到樓梯,有兩對蒙灰的腳印。

  他趿著拖鞋,緊緊抿唇一步一步走上樓。經過拐角第一間房,想忽略徑直走過去,還是在聽到裡面傳來的一陣陣聲音時,停住了腳。

  女人的浪|叫,男人的吭哧賣力聲,糾纏在一起擰成一道惡心的浪潮,讓人反胃。

  陳讓站了十秒,提步走回自己房間,重重摔門,震得門框都顫了一下。

  把書包扔在床上,他坐到書桌前隨便抽了一本書翻開,眼前的字像一行行蚯蚓,一個都入不了眼。

  外面的聲音越來越大了。

  像是要跟他示威一樣,在聽到他摔門之後,動靜越來越大。

  陳讓握著筆,半天沒有寫一個字。忍了又忍,他猛地起身,拖著椅子開門衝到那間房前——

  “砰——”的一聲。

  椅子重重地砸在門上。

  如果不是門的質量好,早就破出窟窿。

  裡面的動靜停了兩秒。

  一個男人的怒吼響起來,“陳讓,你滾到房間去!”

  陳讓狠狠踹了下門,“你把這裡當妓院?!要嫖能不能去外面!”

  說完陳讓又一次回房摔門,或許是耳朵經受幾聲重響,這次徹底隔絕了不想聽到的聲音。

  他躺倒在床上,用手蓋著眼睛,耳朵裡血管突突地響。

  十分鐘左右,門外響起一陣“嘭嘭嘭”錘門聲,還有一聲暴喝。

  “滾出來——”

  門一開,門外的男人和他個頭差不多,有幾分相似的臉正對他怒目。

  他並不想叫爸的男人。

  陳讓理也不理,直接從陳健戎身邊走過。

  陳健戎一把拽住他。

  “給我站住!”

  陳讓比他老子高一點,看陳健戎的時候視線向下,顯出一種冷淡的不屑:“搞完了?叫得真賣力……”他諷笑,“聽得我都想試試。”

  陳健戎氣極,一巴掌重重扇在陳讓臉上。

  “狗東西!老子生你養你就是讓你這個不知好歹的野種來氣我的!”

  陳讓被打得偏頭,一邊臉頰泛紅。

  他輕笑:“野種?”

  陳健戎眼都赤紅,被他這語氣一激,反手又是一巴掌,將陳讓甩得踉蹌,肩膀撞上了牆。

  陳讓干脆靠住牆站,閉眼仰了仰頭。

  嘴角滲出了血絲。

  他睜眼笑意濃重,嘴巴咧開,大拇指抹掉那一絲腥甜,喉嚨裡發出悶笑。

  “我寧願我是野種。”

  陳健戎猶如被踩到了什麼開關,一下子暴怒起來,衝過去扯著陳讓的頭發,拽著他的頭狠狠往牆上撞。

  “野種?你想得美!”

  一下接一下的砸,一聲又一聲的“想得美”。

  他發狂一般,像是瘋了。唯獨怒意反復,始終不止。

  “都怪你……都怪你這個畜生!老子養你這麼大,要你多管閑事……狗東西!我叫你多管閑事……”

  陳讓痛得受不了,暴起一腳踢開陳健戎。他撐著牆站穩,眼睛狠狠瞪著。

  陳健戎從地上站起,死死看了陳讓一會兒,無聲對峙數秒,忽地抄起一旁的杯子擲向陳讓。

  一聲悶響,然後是杯子落地碎裂的聲音。

  陳讓站著一動未動,任玻璃杯碎在他腳邊。

  牆上掛著的時鐘“滴答”、“滴答”。

  一道血跡順著他的額角緩緩流下,比天邊赤紅的夕陽,還要鮮艷。

  .

  齊歡從紀茉家出來,無聊到處晃。走到不知第幾條街,天漸沉,她正准備回家,忽地瞥見前面有個熟悉身影。

  頓了一下,她揚聲喊:“陳讓!”

  那道高個背影滯了一剎,沒有停,保持著同樣的頻率繼續往前——還略微更快了些。

  

  話音在看到他臉上冷淡表情以及額角傷痕時戛然而止。

  “你……”

  她慢慢收了笑意。

  陳讓低垂的眼睫投下一片陰影,眼裡黑沉沉湧動著暴戾,語氣帶著一絲厭煩和倦躁:“滾。”

  一時沒反應過來的齊歡被甩在原地,那道前行身影,拒人於千裡之外的感覺比以往更濃更甚。

  齊歡站了兩秒,拔腿跟上。

  跟了許久發現他沒有目的地,一路走到哪算哪。她腳步不停,卻禁不住出神,滿腦子都是他臉上的傷。

  陳讓忽然止步,齊歡差點撞上他。停在巷子中段,前後都沒有人,什麼時候走進來的,她自己也想不起。

  他站著,慢慢轉身,眼神凝在她身上,讓齊歡一時有些僵滯,更不敢動。

  風從腳下穿過,貼著巷子的老舊石板地,吹起一股青苔味道。

  “陳讓……”

  齊歡看著他走近,微微往後退了一點。

  陳讓步步逼近,她卻不能一直往後,他站在她面前,腳尖貼上了她的腳尖,彼此距離近到只能放下一個拳頭。齊歡能感受到他的呼吸,一垂首,額頭就要抵上他的胸膛。被他的輕淡氣息縈繞包圍,她感覺自己頭皮發麻,脖頸和背脊快要燒起來。

  陳讓抬腳,踩住齊歡的鞋面,沒有用多少力,但他比她大的男性鞋底結結實實覆在她鞋上。

  “你跟了這麼久,我成全你怎麼樣?”

  那顆幾乎像是埋在他懷裡的腦袋驀地抬起,陳讓沒給她任何反應機會,拽著她的手就把她用力推到牆邊。

  齊歡下意識輕聲痛呼,肩膀撞到巷壁,還沒站穩,他的身軀就壓上來。

  陳讓鉗住她的下巴,她恍然受驚的表情不到一秒就變成了吃痛。他扯她的衣服,腿壓住她的膝蓋,動作粗暴而凶狠。

  “陳讓……陳讓!”

  齊歡痛得眼角泛淚,她的手抵在他胸前推拒,卻被壓得動彈不得。

  露在外的皮膚已經被掐捏得泛起了紅,齊歡沒辦法,慌亂間抽出卡在自己和他胸膛間的手,急急地揚手甩了他一個巴掌——

  “啪”的一聲,空氣都靜了。

  只有他和她無法平復的呼吸。

  陳讓本就帶著傷的臉上,浮起一個五指印。他松手,啐了一聲,嗤笑:“你三番五次來找我,為的不就是這個,裝什麼?”

  “不是。”齊歡揪著衣領平復氣息。

  她看著他的眼睛,喉間發顫,不停否認:“……才不是。”

  夕陽沉沉,徹底降下。

  “我今天本來很不開心。”她垂著眼瞼,臉上褪去因激動生出的潮紅,開始泛起淺淺的白。揪著衣領的手松了些許,她說,“可是剛剛看到你,一下子,就很高興了。”

  陳讓看著她。

  幾秒後,他道:“那你現在可以不用高興了。”

  他不再理會她,像什麼都沒發生過,轉身繼續向巷子出口走。

  齊歡背靠牆緩緩蹲下,抱膝蹲在原地,後背蹭了一片灰。

  巷子不長,又有些長。亮起的路燈下,開始有飛蛾在盤旋。

  他的身影朝著黑夜而去。

  齊歡突然站起來,往他的方向拔足奔跑。

  “陳讓——”

  他停下。

  她追上了他。

  齊歡對著他的背影說:“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

  “我是故意的。”陳讓半晌才出聲,他轉過身,臉上表情有些嘲諷:“差點被人搞也能給對方開脫,你是天真還是蠢?”

  “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齊歡兩手揪住自己的衣領,有些使不上力,但她捏緊了,在肩膀處用力扯,沒兩下衣服就“嘶啦”裂開一條口子。

  “我的衣服,這件布料,很容易就會撕壞。可你撕了那麼久,一點都沒撕破。”

  “你只是嚇唬我,我知道。”

  她眼睛泛起紅。

  “我今天真的很不開心,可是看到你,看到你……”她有點說不出話,“我只是想看看你臉上的傷,沒有……別的……意……”

  喉間哽咽卡住,她抬手捂住眼睛,突然說不下去。

  路燈下,還有飛蛾在撲虛假的火光,仿佛永遠不知疲倦。

  快要入秋,夏天只剩下尾巴,潛藏在角落的蟲鳴聲中。

  靜謐間,不知過了多久。

  屬於陳讓的氣息突然包圍,齊歡眼前暗下來,光線全被罩在外。她滯頓揭開拋到頭上的他的外套,眼睫還掛著淚。

  不管是披是穿,都足夠蓋住她肩膀處衣服撕開的那道口子。

  脫了外套扔到齊歡頭上的陳讓,還是一副冷淡表情,只是微微偏開了視線,不完全看她。

  “洗干淨還我。”

  轉身前掃了眼她的臉,那雙眼睛裡水汽隱約,怔怔朝他看。

  陳讓邁著步子,不由得蹙眉。唇瓣抿緊,忽然有點說不清的煩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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