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海洋公園的同時,白楚年在刷技術部特制的身份證後狀似無意間摸了一把入口處的人臉識別屏幕,將一枚僅有手機膜厚度的透明圓片黏貼在了上面。
很快,白楚年戴的黑框眼鏡內側顯示出了每一位通過人臉身份驗證的游客的圖像。
微型圖像傳導裝置是聯盟技術部段揚的專利,只要將微型讀取片黏貼在屏幕上,就可以讀取以讀取片為中心、0.5平方米大小的圖像內容,並傳導到接收終端,比如白楚年戴的黑框學生眼鏡鏡片上。
這次的任務目標109研究所研究員陳遠,他的omega喪生於多年前的一場連環車禍中,孩子也因此下肢癱瘓,如果陳遠帶孩子參觀海洋公園,一定會走這邊的無障礙通道,白楚年需要先判斷陳遠進入公園的時間。
眼鏡調試完畢,白楚年推著輪椅帶蘭波隨著人流進入場館。
接下來必須在陳遠之前找到來與他交易的紅喉鳥組織成員。
恐怖組織“紅喉鳥”的成員遍布全世界,據說紅喉鳥不同於其他黑手黨,以紀律嚴明著稱,並且擁有龐大的雇佣兵資源,他們的老大行蹤成謎詭異莫測,外界流傳紅喉鳥的boss是位退役軍人,具體出身哪一部隊仍未曾有過定論。
紅喉鳥的生意線也遍布各行業,大多財路都游走在灰色邊緣,小到販.毒、走.私、人口買賣,大到軍火、礦采均有涉獵,109研究所的特種作戰武器實驗體在黑市中討論度逐年暴漲,紅喉鳥看准了機會,趁著實驗體制造和買賣還沒被禁止,也想在這場生化混亂裡分一杯羹。
每位紅喉鳥成員身上都會紋有一個紅色脖頸的飛鳥刺青,比較容易辨別,但也很容易被遮擋,況且海洋公園人流密集,在茫茫人海中找人的確不容易。
“估計紅喉鳥的人會很謹慎,我們先進去逛一圈免得讓人懷疑。”白楚年推著蘭波的輪椅隨著游客走進了大門。
蘭波坐在輪椅上舒服地扮演一個失去雙腿的殘疾omega,用一條棕色的小毯子蓋住下半身魚尾,上身則穿著一件白楚年給他買的貓爪衛衣。
蘭波對商店掛的其他服裝都嗤之以鼻,唯獨看到模特身上穿的粉貓爪衛衣就走不動道了,把塑料模特從店裡拔起來放到結賬櫃台上。
貓爪衛衣的帽子兩邊各墜了一個粉色毛球,蘭波很喜歡它們,一直拽在手裡,直到衛衣帽子越來越緊越來越緊把腦袋全包在裡面。
“你乖,聽話,按我說的做,別亂跑。”白楚年低頭幫他把帽子整理好,推著他走進海底隧道,海底隧道由拱形玻璃組成,腳下也鋪著透明玻璃,人走在其中,從頭到腳被湛藍的海洋環繞。
加厚的觀賞玻璃內波光粼粼,五彩斑斕的海魚成群結隊游過頭頂,游客們嘖嘖感嘆,時不時小孩子趴在玻璃上驚訝新奇地左瞧右瞧。
白楚年回頭接一份表演時間表的工夫,連蘭波帶輪椅就沒影了。
“操,我魚呢。”白楚年背著學生書包在裡面東張西望,余光忽然瞥見蘭波正趴在大扇貝前啃玻璃。
珊瑚底下的大扇貝張開口,柔軟鮮嫩的乳白色扇貝肉在殼內翕動,蘭波執著地扶著玻璃,目不轉睛注視著它。
白楚年走到他身側,看見蘭波的口水流成了一條線。
alpha蹲下來,掀起毯子一角給蘭波擦嘴角:“至於嗎?我在家裡虐待你了嗎?”
蘭波指了指玻璃裡的大扇貝:“這個,要兩只。”
白楚年:“?這是超市水產區?”
蘭波皺眉:“兩只。”
白楚年:“回家買二斤扇貝給你,買這個得小百萬呢,這是看的,這不能吃。”
蘭波同情地凝望白楚年:“不會吧,你不會、沒吃過?”
白楚年:“不是,再土豪也吃不起海洋館的貝啊。”
蘭波看白楚年的眼神變得十分憐惜,仿佛迪拜王子看著貧民窟啃土餅的小孩,同情道:“小可憐。”
白楚年:“……”
蘭波默默出神,輕聲嘀咕:“帶你回家,每天吃十四個。”
白楚年俯身給他掖了掖毯子。不知道為什麼,當蘭波說出“帶你回家”時,他心裡還是有些受用的。家這個字眼離白楚年太遙遠,以至於聽到這個字的讀音都覺得比其他漢字好聽些。
蘭波望向他,alpha的表情看起來比來時深沉了些,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
“randi。”他拽了一下白楚年的衣角,當白楚年回神看他時,他輕輕拍了拍玻璃,嘴裡低聲吐出一串類似命令的音節。
海底隧道中的熱帶魚突然像受了驚嚇一樣亂游,很快便恢復了秩序,向白楚年身邊集中過來。
白楚年怔了怔,手插在褲兜裡冷酷地站在玻璃前,但掩不住眼裡的淡笑。
游客們新奇地聚集過來。不過短暫的七秒過後,心形就散了,小魚回歸了剛剛該干什麼干什麼的狀態。
但走到開放式觀賞區就不一樣了,蘭波的氣味可以通過水緩慢傳導,以至於他所經過的地方,所有魚都聚集過來,朝聖般向蘭波低頭。
蘭波試圖從裡面撈一條吃,白楚年迅速把蘭波推走,避開所有開放式觀賞區,還好提前有所准備,事先把蘭波綁在了輪椅上,蘭波的加入讓這次任務的難度直線上升。
差不多逛完海底隧道時,白楚年靈敏地捕捉到眼鏡中一閃而過的人臉影像,他輕敲眼鏡框上的觸摸按鈕,調整回剛才的畫面,陳遠的臉出現在了鏡頭裡。
“目標get。”白楚年推著蘭波的輪椅從海底隧道出來,往表演館走去,計劃好的路線已經在白楚年腦海中復盤過多次,他在心中掐著時間,剛好在他推著輪椅走到最靠近無障礙通道的位置時,109研究所的研究員陳遠推著他孩子的輪椅有說有笑地走進來。
他們擦肩而過,白楚年碰掉了包裡的鑰匙,低頭撿起來,趁機側頭觀察陳遠孩子輪椅下的空間,輪椅座位下方黏貼著一塊比鉛筆稍短稍粗的泡沫,看大小應該就是為這次交易准備的那支ac促進劑。
蘭波的細尾尖則從毯子下方悄悄伸出來,將追蹤芯片黏貼在了輪椅的踏板下。
白楚年推著蘭波走遠了。
蘭波非常不高興,因為剛剛貼追蹤器時尾巴尖被踩了一腳。
“踩著你了啊。”白楚年撿起他的尾巴尖,上面果然有個鞋印,擦了擦吹了吹揉了揉,才哄著omega把眼睛裡的水倒回去,又心疼又想笑。
他輕輕觸摸眼鏡框,一枚紅色示蹤點出現在了鏡片上,代表著陳遠和他孩子的位置,畢竟孩子坐在輪椅上,陳遠不可能離孩子太遠。
“走。”白楚年推著蘭波往表演館方向去了。
這次任務的要求很苛刻,必須要在交易雙方都沒有察覺的情況下將藥劑掉包,因此行事不能太莽。
根據公園工作人員分發的表演時間表來看,一小時後表演館會有美人魚表演“與鯊魚共舞”,一般是由工作人員穿著仿真魚尾裙子進入展示缸中,在玻璃後與訓練有素的鯊魚游泳嬉戲。
這裡基本上每天都會有兩位omega工作人員一同扮演美人魚,兩位工作人員即將下水表演時,白楚年對其中一位使用了伴生能力“疼痛欺騙”。
那個omega突然捂住肚子,痛得直不起腰來,與身邊那位同事低語了兩句就匆匆摘下泳鏡和小型呼吸器往廁所跑。
另一位omega只能硬著頭皮自己下水單人表演。
白楚年把泳鏡和呼吸器給蘭波戴上,送他爬上入水口。
他事先觀察過多次,唯一一個與其他展示缸具有貫通口的位置就是美人魚表演區,這是送蘭波進入展示缸僅有的入口。
白楚年立刻推著輪椅折返,他控制著疼痛欺騙的力度,那位omega絕對不可能站著走到洗手間,在監控死角的位置,白楚年加大了疼痛力度,omega痛得倒在地上。
他推著輪椅繞著監控死角,不慌不忙踱到那位痛苦蜷縮在地上的omega身邊,紳士地詢問他:“你很痛苦的樣子,需要我幫你做什麼?”
不等回答,他體貼地把omega扶上輪椅,蓋上毯子,盡量避開能拍到omega臉的所有監控方向,將他推到無障礙洗手間的隔間裡,從內部鎖上門,手掌猛地擊在他後頸,omega倒在了他懷裡。
白楚年毫無心理壓力地將准備好的金色發套從坐墊底下抽出來,套在暈倒的omega頭上,再給他穿上蘭波脫下來的貓爪衛衣戴上帽子,蓋上毯子遮掩一番,若無其事地將人推出來,大搖大擺走在監控下繼續閑逛。
就像仍舊推著蘭波一樣。
另一位扮演美人魚的工作人員先跳進了入水口,大約幾分鐘後,咬著呼吸器戴著潛水鏡的蘭波也跳了進去。
海水裡不比岸上視線清晰,視野非常狹窄,更何況兩人都遮住了臉,那位omega並沒有在第一時間發現跳進來的不是自己的同事,還松了一口氣,以為同事上完廁所回來了。
蘭波並沒有向下游,他的位置有一個橫梁遮擋,再向下游半米才會將整個身體呈現在觀眾眼前。
omega見搭檔遲遲不下來,回頭催促,但回頭的一瞬間突然感到皮膚刺痛,眼前一黑,好像有一股弱電流襲擊了他。
在他短暫失神的一兩秒後,只見幾只藍光水母在水中緩慢漂浮,身邊空無一人。
而在觀眾們看來,卻只看見了一道藍色閃電,蜿蜒迅疾地從水中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