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
怎麼就賞他做太子妃了?
江倦茫然地問:“那太子呢?”
弘興帝神色和藹,“你太子妃,老五不就夫憑你貴,成了太子嗎?”
江倦:“???”
聽說過這種事情,江倦無比震驚,他什麼寫在臉上,詫異更一覽無余,弘興帝笑:“朕有食言,了你一個重賞吧?”
豈止重賞,江倦喃喃地說:“這也太沉重了吧。”
劇情又了重大改變,本來應該大皇子代為理政的,可現在他一點事了,弘興帝的意思立王爺為太子。
江倦猶豫了一下,問:“陛下,王爺他知自己做太子嗎?”
弘興帝笑了笑,“錯了,你應當問,他知你做太子妃嗎。”
江倦眨了眨眼睛,“那王爺知嗎?”
說完,他凝視江倦,不知想起了什麼,嘆了一口氣。
正如他所說,無論什麼,哪怕這江山,弘興帝雙手捧薛放離,他不會,因為這弘興帝的江山。
方才弘興帝傳召薛放離,只問了他一句話。
——“你可還恨朕?”
薛放離有說話,只漠然地看弘興帝,眼中有任情緒。
他連一層溫和的面具不願再戴上,答案昭然若揭,弘興帝心中苦澀不已,但他知曉這他應得的報應。
所幸,他這個兒子再恨他,心中也有所珍視。
為了這一份珍視,老五應當會收下這一份大禮的。
弘興帝微微閉上眼睛,忽而問江倦:“你知多少事情?”
江倦一愣,隨即意識弘興帝大概在問他與虞美人還有王爺之間的事情,江倦斟酌:“虞美人恨王爺,王爺也恨她,但……陛下您好像希望他去討好虞美人,所以王爺吃了許多苦頭。”
“朕只在想……”弘興帝緩緩地說,“哪有一個女人不愛自己的孩子呢?她不肯留在朕的身邊,讓她下一個孩子,心中有了牽掛,總該會改了主意吧?”
“每一次她想置放離於死地,朕知,甚至朕也在場,但朕心存僥幸,”弘興帝說,“朕把它當成了一場豪賭。賭她不會真的下手,賭她最後會妥協……”
“她有,最後她有妥協。不愛就不愛,她恨朕,也恨放離,從未有過更改。”
弘興帝的聲音漸漸隱,他坐在龍床上,再無江倦第一次見他時的威嚴,他頭散亂、眼中布滿血絲,好像只一個失意的男人,而不至尊至貴的九五之尊。
“晴眉她……贏了。”
他喉頭一片苦澀。
養心殿。
薛放離又重復了一遍:“梅妃娘娘,本王的王妃怎麼了。”
他語氣不善,梅妃聽得一個激靈,強笑:“王爺你這話說的,你家王妃哭了,倒來質問本宮了。”
梅妃真的覺得冤。
她存了挑事的心,仗皇太後在,想讓皇太後出手教訓這位離王妃一番,可蘇駙馬、蔣將軍與顧丞紛紛出手相助,她這不功虧一簣嗎?
太後娘娘碰碰他一下,還哭一場,這在碰瓷吧?
弘興帝後妃不多,可爭寵的戲碼卻少不了的,像江倦這樣,別人招她,卻又在弘興帝露面的時候啼哭一場,梅妃見多了。
若後妃,這麼愛碰瓷,梅妃一准把她往死裡收拾,可江倦她卻收拾不了的,甚至還得賠罪:“王爺,本宮覺得……大抵有什麼誤會吧。”
“誤會?”
殿之人,與江倦有過過節的也只有梅妃一人,至於旁人,再不長腦子,也不敢欺惹江倦,他輕嗤一聲,“梅妃娘娘既然覺得誤會,那本王只好問一問旁人了。”
“父皇就在裡面,若誤會罷了,若不誤會,本王今日只好讓父皇評評理。”
梅妃面色一變,弘興帝就她的死穴,她怕失寵,思來想去,咬牙:“……也許太後娘娘。”
薛放離皺眉,“嗯?”
他見江倦含了淚,並非有想過皇太後,可江倦膽子小,應當不會主動招惹皇太後,皇太後上回又被他警告過一次,也不該再招惹江倦,以薛放離排除了皇太後。
梅妃把事情大致說了一遍,“太後娘娘心中積郁頗多,說了幾句不太好聽的話,王妃他……”
不太好聽的話,無非那幾句野種、煞星,不該留他性命。
薛放離聽見了,卻懶得理睬。
他這個皇祖母,現如今除了嘴還能動一動,又能如呢?
“本王不在意,他倒……多事。”
薛放離輕哼一聲,好似有所不滿,殷紅的唇卻微微揚起。
梅妃:“……”
真的覺得多事嗎?
那你究竟在笑什麼?
梅妃驚異地看了他兩眼,忘了繼續往下說,薛放離瞥來一眼,笑意斂去,眉眼涼薄:“然後。”
梅妃忙:“王妃反駁了幾句,太後娘娘動了怒,險些……了王妃一巴掌。”
薛放離倏地撩起眼皮,冷冰冰地看梅妃,梅妃心中一跳,只覺得後背涼,她連忙:“有打下來。幾位大人——駙馬、蔣江倦與顧臣攔了下來,太後娘娘走了。”
有打下來?
他這個皇祖母,真不長記性。
薛放離面色沉了下去。
梅妃從頭尾有提起過自己如興風作浪的,心中卻還忐忑不安,她對薛放離說:“本宮先去……”
“留步。”
薛放離似笑非笑:“皇祖母想打他巴掌,那麼梅妃娘娘您呢?”
“本宮……”
梅妃動了動嘴唇,下意識摸向胸口,卻一片空蕩蕩的,她動作一滯,想起上回的教訓,底還說:“本宮只向太後娘娘提了一下那日的耳貓。”
怎麼提的,她又如不懷好意,梅妃卻只字不提,但他就算不說,薛放離心中也有了數,他微微頷首,“本王知了。”
話音落下,薛放離轉過身,走入養心殿。
他什麼也說、什麼也做,卻讓梅妃感了一陣極度的不安,梅妃咬了咬唇,眉頭皺得很緊,她只得不停在心裡安撫自己。
事的,事的。
“陛下,不她贏了,您做錯了。”
江倦說這一句話的時候,薛放離步入養心殿,他看了一眼江倦。
“王爺。”
見薛放離,江倦彎了彎眼睛,開心的模樣,眼神也亮晶晶的,薛放離“嗯”了一聲,口吻平常,可神色卻不自覺地緩和幾。
“咳、咳、咳。”
弘興帝本在微笑,卻又不住地咳了起來,汪總管忙不迭遞來帕子,他潦草地擦拭過後,重新坐正了身,笑:“老五,方才朕了你這王妃一份厚禮,你可知曉什麼?”
薛放離興致缺缺地問:“什麼?”
“朕啊,賞他做太子妃,你意下如?”
很早的時候起,弘興帝就有意立他為太子,但薛放離始終什麼興趣。
即使這個位子許多人趨之若鶩,即使這個位子他唾手可得,於薛放離而言並無太多意義,畢竟就連他存活於世,也毫無意義,只出於心中的恨意。
——太多人不想讓他活下來,那麼他偏活下來。
直江倦出現。
少年了副菩薩心腸,薛放離過去那些年的仇怨與苦難,也被賦予了新的意義——讓少年心軟、讓少年心疼,讓少年再多疼一疼自己,再多眷戀一些自己。
從他第一次以作挾,騙得少年心軟,哄得少年滿目愛憐,薛放離就已經與過去和解了。
他不再耿耿於懷,他不再沉湎於那無窮無盡的苦痛與厭惡之中,他想的只有少年,滿心滿眼只有少年。
他甚至慶幸於這些苦難足夠多。
唯一不滿的,少年膽子太小,怕得太多。
他總在害怕。
薛放離動了心,有了顧忌,可少年不該有任顧慮。
他就該無憂無慮、無畏無懼。
薛放離有開腔,在長久的沉默中,弘興帝始終盯他。
他會收下吧?
為了他這王妃。
也許吧。
弘興帝閉了閉眼睛。
“不錯。”
下一秒,薛放離平淡地吐出兩個字。
刻的情景,弘興帝已經設想過許多遍,可當真有再被厭惡地回絕,他還失了態,老淚縱橫。
“好、好、好。”
弘興帝連說三個“好”字,嘴唇動了動,心中感慨萬千,卻只說了一句話,“朕對不起你……”
薛放離神色不變,“父皇,太子之位,遂了你的願,兒臣也有一事相求。”
弘興帝忙:“你說。”
底上了年紀,乘上了轎子,皇太後只覺得乏得很,頭也痛得厲害,大宮女輕手輕腳地走來,替她按揉太陽穴。
轎子一路搖搖晃晃,皇太後撐臉,眼皮子一垂,就睡了,後方忽而傳來一陣呼喊。
“太後娘娘!”
“太後娘娘——!”
汪總管嗓音又尖又細,他提一盞燈籠,小跑過來,皇太後被驚醒,聽出汪總管的聲音,她忙讓人停下轎子。
“太後娘娘,陛下見您。”
皇太後一陣怔忪,而後驚喜:“皇兒見哀家?”
大宮女一聽,喜笑顏開:“太後娘娘,好事呀!”
先前的乏倦一掃而空,皇太後笑容滿面,“快回去,回養心殿,皇兒見哀家。”
抬轎的宮人“哎”了一聲,連忙回轉,匆匆忙忙地原路返回,汪總管提燈籠,倒也急跟上,只嘆了口氣,面上卻無毫喜色。
不多時,皇太後趕,她幾乎健步如飛,大宮女險些追不上了,她捂嘴直笑,“太後娘娘,您慢一點,慢一點呀。”
十年了,弘興帝十年不肯見皇太後,他母子之間了罅隙,這頭一回弘興帝肯見她,皇太後如慢得下來?
“哀家事。”
皇太後笑回了一句話,伸手推開養心殿的門。
“陛下……”
養心殿內,梅妃跪在地上,惴惴不安地問:“臣妾怎麼了?”
弘興帝:“怎麼了?朕倒問問你怎麼了,讓人把狀告朕這裡來了。”
梅妃一怔,下意識問他:“可寧妃那賤——可寧妃與您說了什麼?”
“若早茶之事,陛下,您切莫聽她胡言!”梅妃慌忙撇清,“她為臣妾斟茶,卻澆了臣妾一身茶水,臣妾只一時氣急……”
弘興帝皺眉:“寧妃?”
梅妃見狀,心中一慌,又問:“難淑美人?”
“陛下,臣妾絞了您賞她的綢緞,事出有因!”
梅妃急切地辯解:“不日就祭祖,怎能穿紅戴艷,她卻急不可耐地去裁了做一身衫子,臣妾覺得不好,就……”
說後來,梅妃自己說不下去了,畢竟全借口,還極為蹩腳的借口,她努力穩了穩心神,與往常一樣,擺出一副嬌憨的模樣,“陛下,底怎麼一回事呀?”
這一招,往日倒好用,可刻她再抬起頭,只見弘興帝緊抿唇,好似氣極,說什麼,可一張口就開始咳嗽,梅妃嚇了一跳。
“陛下!陛下!”
她搶了帕子為弘興帝擦拭,弘興帝卻一把推開她,勃然大怒:“朕竟從不知,你如統領後宮的!”
“寧妃為妃之一,你卻讓她為你斟茶?”弘興帝,“好一個不日祭祖,不可穿紅戴艷,你這一身,又什麼顏色?”
“朕本以為,你只小性一些,卻識得大的,否則也不會把鳳印交予你,結你倒好……”
“私下竟如蠻橫跋扈!”
梅妃一僵,不這些事情嗎?
那究竟什麼事情?
弘興帝見狀,冷冷地說:“你可一再與老五的王妃過不去?”
原來如。
原來離王。
梅妃身形一晃,她一被傳召進來,就遭了弘興帝的問責,一時心慌,竟忘了事,反倒抖出了不少事情!
梅妃面色一白,弘興帝失望:“你執掌鳳印,本該統領後宮,卻根本德不配位!”
“交出鳳印,自己去領罰——五十大板!”
鳳印交出,多年經營即將化為烏有,梅妃求饒:“陛下,臣妾不敢了,您就饒了臣妾這一次吧……”
她一邊哀求,一邊爬向弘興帝,想伸手抓他的衣袖,弘興帝手一抬,梅妃撲了個空,弘興帝:“朕意已決。”
梅妃跌坐在地,眼淚無聲流下。
皇太後靜靜地看完這番鬧劇,心一點一點地沉了下去,卻仍舊抱有幾希冀,她笑問:“皇兒讓哀家來,可想通了?”
弘興帝只:“母後,過幾日朕讓人送您去照安寺。自……您就在照安寺常伴青燈古佛,再不回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