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這條六界宮長老們用神通構造而出的通天小道,起於風沙之中,一旦踏上了這條小道,就能朝,不能往回看,而路黑黢黢的一片,根本看不見盡頭。
各族各界領頭者行在面,後面則緊緊跟著各自隊伍中的。
這條小道看著有一寬,實則可以容納四五個並肩行,他們每往踏出一步,腳的木板都狠狠地顫動幾,搖搖晃晃的像一根懸在天地間的繩索。
面的負責勘測路,防止黑暗中突衝出來的不知危險,後面的則承受著腳木板晃蕩的恐懼,壓低了的驚呼聲接二連響起。
天族的行在最列,秦冬霖、宋昀訶、伍斐等緊跟其後。
湫十手中抱著琵琶,警惕地望著過道兩邊深邃的濃得化不開的黑。他們從低處行往高處,不知了多久,終於在某一個,長風呼嘯的鬼哭狼嚎聲驀的從耳邊抽離,撲面的荒沙也不再劈頭蓋臉地掃到眼裡、身上,他們似進入了一個截不同的世界。
黑暗,死一樣的寂靜。
像進入了一個沒有光的世界,這裡沒有時間的流動,也沒有聲音的響動。
湫十很快察覺到了不對勁,因為她喊了一聲秦冬霖,但脫口而出的聲音像被寸寸吞噬了一樣,根本都傳不到他們的耳朵裡。
她拉了拉秦冬霖的袖子。
秦冬霖望過來的時候,眼眸沉黑,裡面沉著的緒分明,湫十看一樣,便懂了他的意。
他也發現了不對。
湫十的肩膀上突搭上一溫熱的手掌,帶著令熨帖的溫度,她側首一看,宋昀訶向來溫潤和地面容染上了凝重,望著她的眼神很擔憂。
湫十衝他笑了一,又伸手指了指頭的小道。
他們應該已經離開了鹿原中州的地域,開始真正踏入秘境之中,還未徹底到達目的地。
但既已經到了秘境,便處處危險,需時時提著心神,半點不讓放松。
湫十手指往虛空中輕輕一點,蜻蜓點水一樣,一股無形的波動便隨之蕩開。一把樣式小巧,漂亮致的琵琶出現在她的懷中,被她虛虛地攬著。
一輪彎月似的靈光在她身後若隱若現,將宋昀訶、伍叡等籠罩保護在內。
秦冬霖望著這一幕,微不可見地提了提眉骨。
世皆說湫十活得肆意,依靠的主城小公主的身份。她有一個出身,有一個疼愛她的兄長,還有一個身為流岐山少君,將年輕一輩壓得黯淡無光的未婚夫。
很少有能撇開這些外在,真正站在一個公正的角度去看她。她古靈精怪,愛憎分明,就算不依賴著一個令羨慕的出身,也照樣能過得隨心所欲,因為她自身便六界年輕一輩中排第一的樂修,為數不多以女子之身衝上六界戰力榜五十的天驕。
就像現在這樣的場合,她平素的散漫不著調便通通都褪去了,整個變得冷靜而理智,能非常迅速的做出對形勢最有利的判斷。
她不需依靠任何,她自身同樣強。
就這樣,他們一路往,誰也沒有說話,誰也說不了話,面無聲在探路,後面的則無聲跟著。他們腳底木板晃動的聲音以及之還時不時發出的驚呼聲全部都銷聲匿跡,浩浩蕩蕩的隊伍得寂無聲。
不知了多久,終於乍見天光。
駱瀛等停了來。
湫十也跟著停了腳步,在看清方的景像後,呼吸輕輕地頓了一。
她從未見過黑與白如此清晰又震撼心的區分對比。
他們身處極暗,而眼則亮堂的刺目的日光,像一輪觸手可及的烈日。他們腳踩著的小道如虹橋般搭過去,而後在觸到暖融融的光線時如同白雪遇驕陽般迅速化為了一陣陣的靈力光雨。
許在黑暗中得太久了,湫十竟覺得這樣的光亮有些刺眼,她意識伸手擋了一眼。
“光羽橋。”湫十摁著喉嚨出聲,果不其,到了這裡,他們的聲音已經能被毫無阻礙地聽到,她側首看向宋昀訶以及身後一眼看不到頭的隊伍,道:“我們到地方了。”
來之,六界宮的長老們就同他們提過了,在極致的明與暗交界處,立著一座橋,們稱它為光羽橋。
踏過這座橋,就算完全踏入了秘境之內,之後的一切,福禍,災難還機緣,都得看自身的實力與運。
“……終於到了。”隊伍後,有重重松了一口的聲音,“這一條路得我心都懸起來了。”
“我一路抓著防身的靈寶沒敢松手。”有附和著,又覺得慶幸:“還沒出什事。”
其實不怪他們這些年輕翹楚感到緊張,確實鹿原秘境的如雷貫耳,出發,家中長輩或族中長老們耳提面命的告誡,書冊上,更清清楚楚記載著每一回沒能出秘境的數。
這一片充斥著傳奇與悲壯的土地。他們期待它,又敬畏它。
他們一個接一個地踏上了光羽橋。
過了這座橋,他們眼豁開朗。
天又成了正常的天,地又成了正常的地,目光所至,山川河流,花草樹木,皆在眼中。
湫十還未將眼場景盡數觀察仔細,便覺得一陣天旋地轉,反應過來後,發現自己不知何時站到了一處古城牆邊的高樓上。
古樓立在風沙中不知多少年了,上面每一塊磚瓦都透著細細密密的裂紋,蜘蛛網一樣從上蔓延到,纏繞一整面牆。從高牆往看,一座又一座奇形怪狀的土丘,在各種令意想不到的地方形成突出隆起。
湫十匆匆掃視了一眼,便收回了視線。
她幾乎意識發現了問題——她身邊沒了。
按理說,一同進秘境的進來也會在一起,各族清點完數後,或決定跟他族結伴同行,或按照來之的規劃,直奔目的地。
可她卻偏偏成了那個例外。
在對周圍況毫不了解的況,她獨自一,在鹿原秘境中落單了。
這樣的認知,光想想都讓覺出一陣毛骨悚的危險。
事出反常必有妖,湫十對此從來深信不疑,她手指按壓在琵琶弦上,因為用了些力道,水晶一樣的指甲繃出些青粉的顏色。
身邊有所異常,她即刻便能催動琴音自保。
半晌,古樓周圍一切如舊,長風依舊吹得肆無忌憚,曜日躍出淺薄的雲層,撒出柔和而帶著熱度的光線,在半空中打出一個又一個巨的光暈。
湫十不敢掉以輕心,她蹙著眉,在高樓上了一圈。
小小的寸許地方,能容納幾個,像專門為古時站哨的哨兵所設。
湫十仔仔細細檢查了一圈,發現確實沒什異常的地方,她想了想,取腰間著的留音玉,挨個聯系了一遍。
留音玉上閃動的靈力弱得像風中殘燭,卡卡頓頓半天,根本聯系不上任何。
自,也無法通過留音玉聯系上她。
“這個極度不穩定的小世界空間?”湫十將留音玉放回原處,心中隱隱約約有了致猜測。
她決定從高樓去,繞著城池一圈探探況。
而就在她抬眸的一瞬間,一從虛空中點出的纖細手指輕而堅定地落在了她的眉心處。
這一指之,湫十察覺到了死亡的息,那短促的時間內,她甚至來不及反擊,唯一能做的,似乎有顫顫地閉上眼。
想像中的疼痛和崩碎並沒有出現。
湫十再次睜眼時,眼的一切都變了。
天穹之上,仙樂陣陣,十二穿著講究,面容姣的女子在方開道,紗幔微垂的仙輿後,二十四女侍步步生蓮,款款而來。
她們手中均執著一盞描金嵌玉的小燈,白淨的額心正中處用紅砂著了一筆,嬌妍俏麗,神卻如出一轍的肅穆莊重。
這樣的陣仗,不知仙輿中坐著的怎樣的物。
古城中流熙來熙往,但很快都被這樣的盛景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他們立在原地,抬頭望向天穹處,壓低了的議論聲止都止不住。
很快,城門開。
兩隊兵將迅速分列成兩排,他們身著銀白鎧甲,手握寒光凜凜的長刀,身形筆挺,目不斜視,一支素養極的虎狼之師。
為首者未曾穿戴銀甲,他看上去正的年歲,沉穩有度,進退得宜,一身仙飄飄的月色長袍,雙膝跪地行至高禮節時也並不顯得怎樣狼狽。
“臣鳳回城城主佑天臨,叩見帝後。”他道。
“帝後!帝後!”周圍看熱鬧的聽了這樣的稱謂,膝蓋一軟,不知多少跪了來。
良久,一道清冷如泠泉的聲音自仙輿中響了起來,一個字,卻如天降神諭一般:“起。”
湫十心尖驀的震顫一,像一根被撥動了的琴弦,緒紊亂。
不知過了多久,一道幽幽的嘆息聲在她耳邊低低落去,嗓音儼和那聲清清冷冷的“起”無二樣。
她道:“我等你許久了。”
湫十圓溜溜的瞳孔收縮了一,她渾身的力像被抽干用盡了一樣,幸而手疾伸手扶著牆面支撐了酸軟的身子才不至於癱坐在地上。
從古至今,能被稱為帝後的,有一位。
那位以半招之差輸給中州古帝,險些成為第二位靈主境帝的無雙佳。
也中州古帝的發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