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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7.第八卷 柔情英雄夢 不忘山河心(09)

第二十八年春 耳東兔子 8649 2024-03-17 22:45

  

  病房內,兩人面對面坐著。

  兩人的談話陷入了一種前所未有的嚴肅,陸懷征收起了剛才的散漫和松垮,在面對丈母娘的靈魂拷問上,他目光坦誠,對答如流,泰然自若地仿佛只是跟一個普通朋友在聊天。

  馮彥芝:“你的情況那天你姑父大致跟我交代得差不多了。所以現在都是跟你姑父住在一起?自己在北京有沒有房子?”

  陸懷征靠在椅子上,“有一套單身公寓,很早前買的。平時大多在部隊,所以用到的不多。”

  馮彥芝點點頭:“那你跟於好結婚……”說到這,她咳了下,覺得不妥,又加了句:“我說的是如果,如果你們倆結婚的話,當然這我們得遵循於好的意見,我只是覺得你得在北京買房子吧?來之前我跟於好她爸也商量一下,按照你的工資條件,讓你一個人在北京買房子也挺不容易的,而且現在新婚姻法也剛出台,我們家這麼些年也還是有些積蓄,於好自己是沒錢,你別指望她出錢了,她平日裡買包買化妝品可能都不夠花,所以,首付上我跟老於可以贊助點……”

  聽到這,陸懷征抱著胳膊,聞言低頭笑笑:“不用,房子我可以買,如果您不放心的話,名字也可以寫於好一個人的名字,以後您要覺得我對她不夠好,或者做了什麼讓她傷心的事,我淨身出戶都行。”

  如果這時候在對方家長面前說一些,我是絕對不會跟她離婚這種話,會讓長輩陷入一種萬一兩人以後感情破裂,男方又是個偏激的,死活不肯離婚的恐懼感。

  陸懷征非常聰明,大大方方,懂得以退為進,連馮彥芝這個人精都聽得一愣一愣,差點被他說動,只得呵呵笑著,“當然不是這個意思……”她岔開話題:“你現在年收入多少?”

  陸懷征報了個數。

  馮彥芝捂嘴,“有這麼多?”

  他微點頭,“還行。”

  “你這工作危險性高不高?我看到這次圖斯蘭的視頻了,首先,我很佩服你們軍人,但也請你諒解我作為一個母親,不得不承認,你的各方面條件都很好,我也相信我自己女兒的眼光,但是,就像霍廷說的,你倆雖然認識的時間長,但在一起也不過是這麼一段時間,我希望你們是冷靜理智到覺得彼此真的合適,而不是因為一時的衝動,戀愛很美好,我理解,美好到會讓你們想要不顧一切,但婚姻跟戀愛是兩碼事,你們要卸下彼此的偽裝,卸下所有對愛情的幻想,然後要一起面對生活中的雞毛蒜皮和柴米油鹽。”

  馮彥芝頓了頓,她對上陸懷征坦蕩蕩的眼睛,“於好是一個不怎麼愛跟人溝通的孩子,她身上有非常多的缺點,甚至有時候說話也不過大腦,她非常直接,不懂拐彎抹角。跟你交談這麼幾分鐘,我能感覺出來,你很聰明,是個非常善於處理情緒的孩子,也非常懂察言觀色。因為她跟一般女孩兒不太一樣,你可能現在喜歡她,愛護她。但她其實真的就是一個很普通很普通的姑娘,我給她找過很多條件都不如你的男孩子,說實話,他們對於好的評價不太高,認為她太過於較真和無趣,她只對學術論文感興趣,甚至在跟人相親的時候,談論都是破窗效應等等一系列學術問題。”

  陸懷征聽樂了,抱著胳膊,勾著嘴角,靠在椅子上悶聲搖頭笑,表情格外無奈,眼神卻寵溺。

  那神態,讓馮彥芝有一瞬間的恍惚,而後迅速回神,卻聽陸懷征道:“有一定的危險性,用我們教官的一句話來說就是,每年的車禍死亡率都比我們的死亡率要高,這種東西沒辦法去給您保證,誰都不想犧牲,大家都想拼命活下來,隊裡這麼多年,娶老婆生孩子的都有,每回出任務,哪個不念著自己的家。頂多後半輩子斷只胳膊少條腿……”

  原本馮彥芝表情都松懈了,在聽到最後那句瞬間又怒目圓瞪,陸懷征搶在她開口前拍胸脯保證:“您放心,斷支胳膊少條腿我絕對不拖累於好。”

  “難不成你還跟她離婚啊,萬一你都四五十了,她離了上哪兒找去?”

  “四十五不上前線了,我再過幾年也得轉業了。”

  “轉哪兒去?”

  “這個還沒確定,有可能留部隊,也有可能轉地方上或者干脆就是退役回家。”

  不過栗鴻文肯定不會同意他退役回家。

  “退役回家再找工作?”

  “對。”

  “你們能找什麼樣的工作?”

  陸懷征思索:“銀行保安?安保公司?私人保鏢?”

  “……”馮彥芝聽得頭疼,“得得得,越聽越離譜,你還是在部隊呆著吧。”

  陸懷征故意道:“其實現在國內的私人保鏢一年收入也不錯,比我現在的收入高多了,保護的也都是一些政.要人物。”

  馮彥芝抿抿唇:“不行,保鏢多難聽,別人問我女婿干什麼的,我說當保鏢,這什麼玩意兒,並不是看不起這個行業,只是我覺得你有現在這條件,沒必要去走這條路,跟你們單位領導疏通疏通關系,實在不行,我托我們院長幫你找找關系,讓人在部隊給你留個工作。也不著急,等你轉業再說吧。”

  馮彥芝完全沒意識到自己已經被陸懷征繞進去了。

  女婿二字脫口而出,她自己也不覺得有什麼不妥。

  陸懷征全然一副得了便宜還賣乖的表情,特誠懇地說:“好,我一定努力,不給您丟臉。”

  馮彥芝瞬間對他沒脾氣了,坐在椅子上嘆了口氣:“剛沒給你打疼吧?”

  陸懷征甩了甩脖子,一點兒事沒有:“沒事。”

  馮彥芝一本正經:“黛琳說是個段子?我也不懂你們年輕人現在說什麼段子,反正這種亂七八糟的段子少說點,顯得人浮誇。”

  陸懷征手拳抵到唇邊,輕咳了聲:“是。”

  兩人聊差不多,於好終於被放進來。

  馮彥芝准備走,臨走前對於好說:“晚上早點回來,別太晚,我去看個同事,先回去了,就不等你了。”

  於好跟小雞啄米似的、點頭哈腰把人送走。

  一回頭,陸懷征已經在原先的椅子上坐下了,背對著她,手壓著脖子正在活動脖頸。

  窗外明月高懸,窗簾只敞了一條細縫,靜謐無常。

  屋內亮著一盞床頭燈,燈光染了黃,朦朦朧朧,人影看得不太真切。

  於好雙手放在背後緊緊貼著門,一點點、慢慢地把門關上。

  椅子上的人未動,仍是壓著脖子活動筋骨,神色疲倦,眉眼微微耷著。

  “啪嗒——”

  門縫貼合,她身子壓在門板上,門上鎖了。

  “過來。”

  椅子上的男人發話了,手上的動作仍未停。

  屋內昏暗,他的聲音如山似水,明明沒什麼情緒,卻在她耳邊聽來頗具有挑逗性,連個後背都讓她心動不已。

  等她到他面前站定。

  陸懷征仰靠在椅子上,兩條長腿隨意地踩在地上,左腿往外一擺,一拍大腿:“坐。”

  於好不知羞恥地坐上去,順勢人往裡轉了半圈,手去勾他的脖子,小心翼翼地低眉問:“搞定了?”

  陸懷征雙手抱胸,散漫地靠在椅子上微微仰著頭看腿上的她,若有所思一點頭,“啊,搞定了。”然後要笑不笑地看著她:“有獎勵麼?”

  “親一下?”於好試探。

  他抱著胳膊,笑而不語,那眼底寫滿的風流,讓於好羞惱不已,腦袋埋在他熱烘烘的頸間,“你不行,你思想太齷齪。”

  “你說誰不行。”

  男人對這句話的敏感程度無異於女人對胖瘦的敏感程度。

  於好又把腦袋埋得深了些,“我不是那個意思。”

  陸懷征忍不住逗她,捏著她的耳朵揉了揉:“那我行不行啊?”

  “你這麼執著干嘛?”

  “不是執著,這玩意本來就是情意所致,你要在我身上都感覺不到快樂,我作為男人,會很失敗。”

  於好小聲地貼在他耳邊,“但我可能體質問題,我確實沒覺得有很快樂。”

  “來,我帶你重新領略一下快樂。”陸懷征說著要把人拎起來,丟床上去,於好嚇得趕緊摟住他脖子,伏在他耳邊小聲喘息著:“干嘛!你還受著傷呢。”

  陸懷征不搭理她,自顧自把人帶到床上去,“下半身沒受傷就行,來,趴過去。”

  於好抱著他的脖子不肯撒手,見他一副勢在必得的模樣,低頭看了眼這窄小的病床,“真……真做啊?”

  陸懷征逗她:“做啊,咱們就是肢體溝通太少,多做做和諧工作有助於促進社會和諧,國泰安定,我也不用出那麼多任務了。”說完一偏頭,使喚她:“趴過去,把衣服脫了。今天教你個新姿勢,以前沒做過的。”

  “……新新……姿勢?”於好驚恐,“我之前的還沒適應呢!”

  這倆說的有模有樣的。

  於好真就乖乖趴過去了。

  原本是想逗她,沒想到於好真脫。

  陸懷征眼神深邃,還在指揮,聲音沒了之前的戲謔,多了幾分沉:“半脫半穿吧,比全脫了好看。”

  “……”

  於好乖乖照做,剩下三顆扣子沒解,仰頭看著立在床邊還吊著一只胳膊的男人:“然後——”

  然後,唇被人咬住。

  陸懷征不等她問完,低頭單手捧著她的臉去吻她。

  窗外,月漸散,雲層聚攏,光亮若隱若現,像是墜入了黑暗。

  屋內,燈昏暗,一個俯身,一個仰頭,親親密密的深吻,唇舌在曖昧的燈光裡輾轉纏綿,陸懷征親一下,便轉一個方向,於好被他親得缺氧,手扒拉上他的脖子,緊緊貼著他。

  陸懷征慢慢把手從她臉上滑下去,“你那個是不是快來了?”

  於好一愣,囫圇含著他的唇,在腦中迷迷糊糊算,“你怎麼知道,好像是快了。”

  “比你平時大一點,聽說女人來那個就會變大,原來是真的,神奇。”

  神奇兩字的口氣讓人聽了簡直想揍他。

  於好氣急,一掌推在他腦門上,“你研究這個干嘛!”

  兩人分開,陸懷征笑得不行,低頭看著她,剛要說話,病房門忽然被人推開,於好反應極快,忙背過身。

  趙黛琳跟孫凱站在門口,什麼都沒來得及看,被人狠狠砸了一個枕頭,准准確確不偏不倚地砸在孫凱的臉上:“進門要敲門這規矩你媽沒教過你?”

  孫凱委屈:“又不是我開的。”

  一轉頭,趙黛琳已經不見了,溜之大吉,孫凱一回頭,剛要說話,被陸懷征又吼了一嗓子:“還他媽瞎看!”

  於好彼時已經扣好扣子,抱著膝蓋坐在床上,有些不知所措地輕輕挲著小腿。

  “砰!”

  大門被人火速關上。

  兩人低頭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沒什麼要那啥的心思,陸懷征一開始也就純屬逗逗她,沒想自己這麼不經逗,反而先被撩了火,這會兒努力平息了呼吸,在她床邊坐下,先是轉頭看看她,幫她把頭發掖到耳後,這才轉回去看著窗外,道:“我跟你媽談好了,結婚的事情交給我就行了。”

  於好抱著膝蓋,輕輕嗯了聲。

  陸懷征坐在床沿,兩條腿松松垮垮搭著,半只胳膊吊著,有些自嘲地笑笑,有些不可思議:“其實沒想過,還能有這一天,真的沒想到,有一天能把你娶進門。”

  於好下巴搭在膝蓋上,靜靜看著他。

  男人側對著她,燈影虛攏著他,輪廓剛毅卻柔和,轉頭看她時嘴角那一抹自嘲的笑意莫名讓她心抽疼。

  他眼神忽而變得悠遠。

  “咱倆剛重逢那會兒,從軍區送你回研究院那天,其實那天約你吃飯,真的沒別的意思,只是想當是老同學那樣吃頓飯,問問你這幾年過的怎麼樣。”

  “然後呢?”

  他一只手垂下去,搭在腿旁邊,微微耷著肩,松散地長長嘆了口氣:“然後發現你對我還有感覺。”

  “自戀吧你?”

  陸懷征回頭笑她:“你敢說不是?在婚宴上,看到我失魂落魄那樣兒,我當時就知道你對我還有感覺。”

  “那你那天為什麼不搭理我?”

  “其實當時只是疑慮,又想都這麼多年了,或許你早就有自己的生活了,我怕自己突然出現給你帶來困擾。但是後來在情侶餐廳我才確定你還喜歡我,那天心理測評你不是問我猶豫什麼,我說我在猶豫要不要追你,我確實在猶豫,沒開玩笑。”陸懷征說到這,回頭看了她一眼,那眼裡飽含深意,徹底要將她融化,“說實話,當兵這八年,確實挺心如止水的。”他慢悠悠轉回視線,微微眯著眼看著窗外的明月,“是真心如止水,對誰都不太上心,直到遇到你之後,我發現我還是喜歡你,覺得自己很沒出息,又抵觸對你的感情,直到在雲南,你師姐逼我做選擇的時候,我還是不甘心吶。憑什麼都是我主動,後來我知道你曾經離開的原因,又自責自己作為男人為什麼不能大度一點,其實,於好我還很不夠。”

  於好伸手去抱他,臉在他硬邦邦的肩上蹭,“我也不夠,咱們慢慢學吧。”

  他輕輕嗯了聲,轉頭在她額頭上吻了下,“以後也會吵架吧,霍廷說沒有不吵架的夫妻,吵架歸吵架,但是有些話,不到萬不得已,不要輕易提,很傷感情的。”

  “我知道了。”她輕聲在他耳邊喃喃,“我愛你。”

  突來的告白讓陸懷征撲哧一笑,忽而轉頭去吻她的唇,忽輕忽重地啄著,含著她的唇輕吮□□,於好被他逼到床頭,他把人抱下來,一顆顆輕輕挑開她的扣子。

  他不動聲色,看著她。於好頭皮發麻,過電般的刺激感後。

  陸懷征輕輕給她扣上扣子,口氣特欠地憋著笑說:“愛莫能助,再忍忍。”

  於好氣成河豚了,鼓著臉,憋著氣,忽然跟泄了氣的皮球似的,狠狠踹了他一腳,陸懷征哈哈大笑。

  氣氛好得像是一幅畫,濃墨輕點全是風情。

  ——

  婚事就這麼定下了。

  馮彥芝回單位,看見楊教授都是一臉和氣,弄的楊教授心裡發悶,問馮彥芝的好友:“馮教授怎麼了?最近這麼高興?”

  馮彥芝好友回:“女兒要出嫁了,當然高興了。”

  楊教授驚訝捂嘴:“什麼時候的消息啊,這麼突然吶?”

  兩人正八卦,馮彥芝從廁所回來,好友笑笑,“你自己問她吧。”

  楊教授走過去,“老馮”

  馮彥芝下意識抬頭,“怎麼了?”

  “於好要結婚啦?”

  馮彥芝看了眼對桌的好友,“你消息挺靈通啊。”

  “真的喲,對方什麼人吶?”

  “八字兒還沒一撇呢,再說吧。”馮彥芝揮揮手。

  馮彥芝的好友忙接嘴:“得了吧,裝什麼洋蒜呢,老楊,你等會兒下班別走,我跟你說今天於好男朋友來接老馮下班,你要不嫌回家晚,就留著看看唄,聽說是一當兵的。”

  聽見是一當兵的,楊教授臉上的興味降了一半,“你不是說不給她找當兵的麼?”

  馮彥芝先是白了好友一眼,責怪她多嘴,又心不在焉、相當敷衍地唱了兩句:“當兵好呀,當兵妙呀,當兵當得呱呱叫呀。”

  意思也是懶得跟她多嘴。

  “毛病,我可得跟你說,軍婚可不是這麼好結的,後續的事情麻煩著呢,一弄不好還得坐牢呢。”

  “呸!”馮彥芝翻了一大白眼:“說什麼呢你?嘴上這麼沒把門,你給你冉冉積點德吧你,懶得說你我都,冉冉為什麼瞞著你領證啊。就你這嘴給損的。”

  這倆見天鬥,不吵兩句就不太平,辦公室也都見怪不怪,樂呵呵跟看戲似的。

  “你別覺得我說話不中聽,我說的是實話,於好這條件,可不得找個更好的麼?”

  馮彥芝就沒搭理她,看著表,時間一到,迅速拿包直接下樓了。

  陸懷征已經在樓下等了,他養了半個月傷,現在除了一些重物不能拿之外,基本恢復差不多,此刻穿著一身黑衣黑褲,極簡又休閑,模樣清俊,他身上有股成熟男人沒有的少年氣卻又有那些大學生沒有男人味。引得大學城裡的姑娘頻頻側目,目光流連,他一只手抄在褲兜裡,半靠在車門上跟於好打電話,“在你媽單位門口。”

  於好那邊不知道說了句什麼。

  陸懷征電話貼在耳邊,四處看了眼,眯著眼道:“真不用過去接你?”

  那邊忙得一團亂,論文紙頁翻得嘩嘩作響,心不在焉地對著話筒說:“不用,我忙完就自己開車回去,你先跟我媽回家,她說要看看你會不會做飯,怕咱倆以後餓死。”

  “……重點是看你吧,我在部隊也沒法回家給你做啊。”

  “你先學吧,我慢慢學。”那邊又是煩躁地抓了把頭發:“我還有好多東西沒寫吶,開題報告只寫了一半,今年又要開始評職稱了,你知道我每年最怕什麼,我最怕這個了,還要弄一大堆演講的東西,我晚上要是趕不回來,你們就別等我了,先吃吧。”

  此刻的於好,就像一只暴躁的小獅子,陸懷征甚至能想像到她說這些話時的抓狂表情,撅著嘴,能掛一嘴油瓶,非常可愛,活靈活現地,特別有人氣。

  他很喜歡現在兩人的狀態,普通又充滿樂趣。

  馮彥芝從樓上下來,身後還跟著兩三個年紀相仿的阿姨,直直朝他這邊過來,陸懷征站直身子,把手機揣回兜裡,倒也挺大大方方地跟人打了聲招呼。

  馮彥芝替他一一介紹過去,“老楊,老李,我同辦公室的同事。”

  陸懷征禮貌點頭:“楊教授,李教授。”

  馮彥芝回頭瞪那倆:“可以了?看完了?”

  陸懷征想也知道怎麼回事,沒扭捏,大大方方站著讓人看,一點兒沒怯意。

  楊教授:“你在哪當兵啊?”

  “就在北京。”

  “什麼軍種啊?”

  “空軍。”

  “空軍啊,那工資肯定很高。”

  “您說笑了。”

  陸懷征的回答方式讓馮彥芝對他又莫名多了一絲好感,他非常懂照顧自家丈母娘的心情,在面對馮彥芝的盤問有問必答,而在面對外人/同事的盤問屬於插科打諢打太極,不會讓對方尷尬的同時又不會全部告知。

  不然顯得有問必答成了二楞子。

  馮彥芝覺得在為人處世上,陸懷征真的非常有一手,上了車,沒忍住多嘴問了句:“從小就這麼會跟人聊天兒麼?”

  陸懷征正在開車,愣了一下,“什麼?”

  馮彥芝說:“於好就沒這麼聰明,跟長輩聊天,別人問什麼答什麼,說得一清二楚,生怕別人不知道她的底,遇到不想回答的問題,就癟著一張嘴,也不知道討好。反正總之很讓人頭疼。”她說著搖搖頭,靠在車窗上。

  陸懷征握著方向盤笑笑:“她比較單純。”

  “所以總是得罪人,她奶奶不喜歡她,姥姥也不太喜歡她。她要是能跟你似的,這麼懂人情世故,也不會混到現在沒幾個朋友。”

  “別人不喜歡她不是她的問題,就像我姥爺也不喜歡我,哪能因為一兩個人的不喜歡就否定自己。於好很好,您不用擔心。”

  馮彥芝沒再接話,當時靠著車窗想,如果於國洋有陸懷征這一半的性情,他們家也不會搞成現在這樣。

  ——

  於好忙得焦頭爛額之際,趙黛琳忽然給她打了個電話。

  “快看微博。”

  於好腦袋渾渾,沒什麼力氣地支撐在桌上,含糊地搭著腔:“干嘛,我還在寫明天要交的報告!我來不及了,不看八卦,你別打擾我,陸懷征還在家等我吃飯呢?!我要寫不完,韓教授明天會殺了我的。”

  

  她想完了完了,現在能讓她激靈的男人居然不是陸懷征而是韓教授,這件事太可怕了。

  “有人爆料,狄燕妮在重設斯坦福監獄的實驗中,不斷給志願者傾向誤導,甚至在有意誘導激發他們的表演欲。”

  “表演欲?”

  “對,就是不斷地給出他們心理暗示,讓他們虐待自己的囚犯,從而得到快感。你當初跟她公開叫板的時候,還有人質疑你想蹭她熱度,現在已經有很多人把你之前的微博給轉出來了。”

  “他們說什麼?”

  “說什麼都有,現在輿論你還不清楚麼,一會兒倒這邊,一會兒倒那邊,反正就看哪邊人多,那邊贏咯,現在狄燕妮出了事兒,大家除了嘲她,還能干嘛?不過有人說,她是收了錢才這麼做,我看著倒是不太像,有些人就是為了黑而黑。有些話,聽聽就過去了,別太當真。”

  ——

  而就在此時,陸懷征接到部隊電話。

  “你回來一趟,有點事需要跟你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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