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第 53 章
羅剎鬼從被寅虎壓倒在上時,就升起了一股不好的預感。
當高座上位的黑發青年朝著他輕輕微笑時,這股不好的預感衝上了頂峰。
羅剎鬼看著鬥鬼場,鬥鬼場中,被鎖在鐵籠後方的鬼獸已經走到了鐵籠旁,飢渴的鬼眼閃著幽幽青火,涎水流落,目光在鬥鬼場邊緣的鬼怪中掃視。
羅剎鬼的面上流露出了和曾經被他殺死的人臉上一模一樣的恐慌神情,他轉身就想逃離鬥鬼場。
但之前避他鋒芒的鬼怪們圍住了他的路。
羅剎鬼的紅發因為怒火飛舞著,他的獠牙外呲,大吼道:“你們敢攔著我?”
他心裡越害怕,面孔越是扭曲,羅剎鬼的模樣本就猙獰,如今更是恐怖。
但包圍他的鬼怪們沒有往後退上一步。
羅剎鬼哪怕再強,抵抗不了這多的鬼怪。他被眾鬼抬起來,往鬥鬼場中扔。
三米高的羅剎鬼重重摔落在鬥鬼場之中,和巨大的鬥鬼場相比,他就像是一個孩子。
熱烈的歡呼聲在鬥鬼場邊響起。
“看啊,羅剎鬼要死了。”
“我打賭他活不了一分鐘,哈哈哈,我早就看他不順眼了。”
“快放鬼獸,我要看他被咬成肉渣!羅剎鬼,你死期到了!”
“把他的頭扯下來給我們踢皮球。”
陰間沒有白與黑,陰森森的暗色包裹著整個鬼城,扭動著的鬼魂們像是一灘醜陋的爛泥。
鬼怪的話傳送到了江落的耳朵裡,江落微笑想,是沒有人性的惡鬼啊。
殘酷,冷血,唯恐下不亂。
多惡心,多凶狠。
但江落的靈魂,在因此而沸騰著。
牛頭在一旁問道:“大人,你想放出哪鬼獸和羅剎鬼相鬥?”
江落的目光在鐵籠中巡視。
鐵籠上方繪制著鬼獸的樣貌,江落的目光停在一有著九個頭顱的蟒蛇身上。
他聽到己笑著道:“既然羅剎鬼喜歡吃頭顱,那就放出這條蛇吧。”
牛頭的聲音含著對羅剎鬼的同情,“好。”
但下一刻,他高聲喊著放鬼獸時,又克制不住興奮,“放九頭蛇——”1
羅剎鬼還在怒吼著。
“是誰把我扔下來的?我非吃了他不可!”
怒罵似乎能讓他不那懼怕,羅剎鬼的罵聲越來越響亮,但突然之間,他的頭頂有雨水滴落。
雨水從他的腦袋上滑到鼻梁上,羅剎鬼意識到了什,他僵硬伸手抹下雨水,放在鼻前聞了聞。
腥味濃重,雨水稠黏。
羅剎鬼驚恐抬起頭。
一頭巨蟒正直起身,眼冒綠光看著他。
九頭蛇有九個頭顱,三個男人頭顱在下,三個女人頭顱在中間,三個兒頭顱在上。九個頭顱盯准了羅剎鬼,龐大的蛇身緩緩移動著。
牛頭道:“九頭蛇活了有兩百年。一百年前,它在冬快要被凍死時被三戶人家收養。等九頭蛇醒來後,和他們一起過了兩年子。兩年後,三戶人家都生了孩子,九頭蛇聞到孩子味嘴饞,就把孩子給吃了。吃完之後,它饞上了人味,又一家一家將三對夫妻給吃了。”
“這之後,九頭蛇就長出了九個頭顱,這九個頭顱最喜歡的就是吃人腦袋。”
江落恍然大悟笑了,他支著頭含笑看著鬥鬼場,“那他們一定很有共同語言。”
下一瞬,羅剎鬼尖叫聲刺耳,他被九頭蛇撕成了兩半,九頭蛇的頭顱埋在羅剎鬼的身上,時別數年後,鮮血再一次染濕了鬥鬼場的面。
現場靜默一秒後,更高潮的呼喊聲幾乎響徹整個鬥鬼場。
鬥鬼場的邊緣,因為過於激動,甚至有被推搡的鬼魂掉入了鬥鬼場中,成為九頭蛇新的口糧,引起了大片哄笑。
“下一個!”
“再來一個人!”
無數人的目光定在高位上。
鬥鬼場的王慵懶的目光在他們之中巡視。
“選哪個呢。”
撲通、撲通。
每惡鬼都緊張注目著他。
江落凝神看這些惡鬼身上的黑色霧。
作惡越多的鬼,身上的煞越濃重,越是他的選擇目標。
他並非是善心發作,想要借此機鏟除惡鬼。
他是單純覺得,強在死亡面前掙扎時才最好看,最具有觀賞性。
他們面對死亡的時候,是痛哭流涕,還是頑強抵抗?
江落手指伸出,這白皙修長的手如同一件藝術品,骨節分明,指腹飽滿。但在這時,這手指好似死神手裡的鐮刀似的,被他指過的鬼魂臉色煞白,沒被指中的鬼魂一臉慶幸。
手指最終定在了一個煞濃重、殺人無數的厲鬼身上。
厲鬼滿臉的興奮神色盡消,他不敢置信被推入了鬥鬼場中。
“有九頭蛇一個鬼獸出來,對其他的鬼獸不太公平,”高位上的王認思索了一番,忍不住笑出了聲,“不如這樣,一批一批把他們放出來怎樣?”
牛頭咽了咽口水,道:“大人覺得可以,那就可以。”
“那就這樣吧,”江落往後一靠,雙目中隱隱有惡鬼似的殷紅閃現,“五頭鬼獸,五個惡鬼。這樣的場面才好看。”
他潔白的手敲著扶手,往後一靠,笑了笑:“否則,這一秒鐘就結束的戰鬥太無聊了。”
鬥鬼場內很快便血流滿了。
眾人鼻尖呼吸的空都好似混著血沫,許多鬼怪如同活人那般脫了上衣,光著膀子漲紅著臉怒喝著,“上啊!”
“對付無面狼的鬼是廢物,虧我還賭了他能撐過一炷香,浪費我紙錢,呸。”
眾鬼百態,賭盤早已擺起。鬥鬼場宛如成了供他們消遣樂子的鬥獸場。
江落靜靜看著。
現場的氛越來越亢奮熱烈,但他逐漸覺得索然無味。
稍稍變快的心跳速度重新恢復到了平常的水平,江落甚至覺得他都可以睡個覺了。
他腳尖晃動著,百無聊賴在惡鬼之中找著下一批進入鬥鬼場的鬼怪。
之前那些作惡多端的鬼怪們瞧著厲害,但竟然沒有一個能夠成功斬殺鬼獸,一面倒的碾壓局是單方面的屠殺,讓江落的身跟著呼吸加重,血液沸騰,精神上覺得枯燥而單調。
如果能來點好玩的就好了。
江落想。
他的目光隨意掃視著,忽而頓在了角落之中。
在鬼怪們的身後,一處偏僻陰暗的角落裡,站著兩個人。
一個是光頭和尚,一個是西裝筆挺的池尤。
江落定定看著池尤,高深莫測笑了。他終於坐直,側頭跟牛頭說了兩句話。
遠處,葛無塵看著群魔亂舞的場景,憐憫道:“拿命做賭,是一群蠢貨。”
池尤沒看這些醜態盡出的惡鬼,他的視線一直穿過眾人,牢牢落在那高高在上的王座上。
“沒有想到,”他聲音低低,眼睛移不,“他竟然的做到了這一步。”
邪神雕像具有神性和邪性,而神像心髒,就是雕像之中的精華,是聚集惡意、邪性無比的存在。
神像心髒,生對惡無比敏感。
足夠多的惡意喚醒神像的心髒,探究出神像心髒的能。但這邪的東西,一點點放大人類心中的“惡”,然後輕而易舉反過來控制人類的靈魂。但江落不僅保留住了理智,他還利用神像心髒啟了鬥鬼場。
這代表著江落本身的惡念,已經足夠和神像心髒中的“惡”相抗衡了。
這是多讓池尤驚喜的一件事?
神像雕像是池尤從幾年前始就為己准備的身,他用己的血肉養出了一尊邪神,除了神像生出了我意識這一個意外,神像幾乎就是為池尤量身定制。
那心髒中的“惡”,幾乎成了濃稠的黑色,因為那浸透的正是池尤的惡。
可是今,池尤才發現原來還有另外一個人可以和他的“惡”相互抗衡。
現在相比起拿回心髒,他更想道,江落“惡”的本質是什?
他緊緊注目著江落,江落的一舉一動被他看在眼裡。黑發青年一個懶散的抬眸、俯視的眼神,看在池尤的眼裡,都讓池尤為此而感到期待和愉悅。
正在這時,牛頭從鬼群中走到了池尤身邊,嗡嗡道:“王讓你下鬥鬼場。”
池尤一頓,緩緩笑了起來,“我?”
牛頭那雙銅鈴似的眼睛不由露出了幾分同情,“對,王讓你一個人對付五鬼獸。”
池尤抬眼,隔著萬千鬼魂,和王座上的黑發青年對視著。
黑發青年揚起嘴角,朝著他露出一個迷人又惡劣的笑。
“是好狠的心,”池尤嘆了嘆,伸手解著領帶和袖口,“葛無塵,不幸告訴你,我們今要白跑一趟了。”
葛無塵皺起眉。
池尤帶著他來到酆都鬼城,一是為了拿來屬於他這具身的心髒,二是為了放出鬥鬼場的鬼獸,使其成為他的鬼獸傀儡。
葛無塵不道池尤為什突然有了控制鬼獸的主意,當他問池尤時,池尤是道:“我是覺得操控野獸的感覺應該很不錯。”
但池尤做事一向隨心所欲,甚至稱得上是任性。葛無塵就沒有多問,反正鬼獸實強勁,成為主人的傀儡算是一大助。
於是他陪著池尤來到了這裡。但臨到跟頭了,池尤這話又是什意思?
“主人,您這是什意思?”葛無塵嘆了口,苦口婆心勸道,“都到了這裡了,您忍一忍,裝作輸了或不把這些鬼獸打死,不是照樣可以完成我們的目標嗎?”
要這些鬼獸不死,照舊可以成為他們的傀儡。
葛無塵的不想要白跑這一趟。
他本來以為池尤聽勸,畢竟他相信池尤不想白跑一趟。裝輸或慘勝而已,這樣扮豬吃老虎的事,池尤曾經在池家可是整整忍了二十多年,葛無塵相信他這時忍下來。
但池尤將解下來的領帶和袖扣遞給了他,似有若無笑著道:“但我覺得這樣的贏法不夠好看。”
說完,他往前走了兩步,直直跳入了鬥鬼場內,平穩落在上。
鬥鬼場的鬼獸們還在吃著上一批慘死的屍。
面上髒污一片,沒有鬼敢進來收拾屍的殘渣。血液與殘肢斷臂四處飛濺著,干淨的面所剩不多。
池尤正好落在一處極為干淨的方。
他的動靜驚動了正在啃食的鬼獸,五頭奇形怪狀但同樣龐大的鬼獸轉過來腦袋,可怖的眼睛盯在了池尤的身上。
它們感受到了來這惡鬼身上的威脅,五頭鬼獸不約而同放棄了嘴邊的食物,謹慎逼近著池尤。
與此同時,池尤的身後響起了數道鐵籠升起的聲音。
鬥鬼場上方的鬼怪們反而發不出呼喊聲了,他們瞠目結舌看著鬥鬼場中從鐵籠裡走出的一又一鬼獸,恐懼讓聲音變得顫抖。
“又、又了五個……”
關押鬼獸的鐵籠再次打了五個。
五鬼獸低著頭從鐵籠中爬了出來,它們早已被鬥鬼場中的血腥味激得涎水流了一,蠢蠢欲動著朝池尤靠近。
瘋了似的加入狂歡的鬼怪們總算清醒了一些,他們屏息後退了一步,面面相覷。
“還、還賭嗎?”
“這還怎賭,這鬼一定活不過一秒。”
“說的是,十頭鬼獸啊,他一個鬼都不夠一頭鬼獸塞牙縫的。”
江落半垂著眼看著鬼獸們將池尤包圍。
剛剛覺得乏味的心髒再次躁動起來,愉快讓他止不住想笑,江落在心裡鼓勵著那些鬼獸,上啊,一起咬上。
把那惡鬼擊敗,將他西裝革履的外表撕碎,讓他俯首認輸,讓他無路可逃。
鬥鬼場裡,鬼獸包圍起了池尤。
池尤站在中間,和鬼獸一比,他看上可憐又弱。有一暴脾的鬼獸率先朝他吼了一聲,嘴裡噴出來的流刮起了一陣邪風。
池尤的衣衫被風吹亂,發絲凌亂散在眉間。沒了領帶的衣領隨風晃了晃,倒別有一種閑適輕松的味道。
“十,”池尤言語,“想要贏得好看,這可夠難的。”
話音剛落,鬼獸們好像看他沒有回擊,便膽子打了起來,凶猛齊齊朝他衝來。
池尤避面上的髒污,無視這些鬼獸,朝著江落的方向走。在鬼獸即將奔到他面前的時候,他前方的鬼獸無視了他,猛得朝他後方的鬼獸撲。
鬼獸兩兩攻在了一起,□□控的鬼獸成為了池尤忠誠的護衛。在鬼獸的嘶吼聲中,池尤風輕雲淡在其中穿行而過,片葉不沾身。
但他快要走出鬥鬼場時,身後突然傳來一陣動山搖的動靜。
池尤轉身一看,鬥鬼場又放出了新的鬼獸朝他衝來,幾乎轉瞬衝到了他的身前。
來不及變成傀儡了,池尤皺著眉抬起手,黑霧包裹住鬼獸,像捏死一鳥一樣將鬼獸在黑霧中捏死。但鮮血和殘肢直接濺到了池尤的身上,將他干干淨淨的衣衫瞬間染上了髒污。
池尤的臉色瞬間陰沉下來。
鬼獸的味臭不可聞,他連接著捏死一個又一個,已經渾身血腥,徹底變成了一副浴血過後的狼狽模樣。
池尤鬼森森看著江落。
他不用想就道是江落的壞主意,果然,黑發青年的笑遮都遮不住。
池尤冷冷扯起唇,一步步朝江落走。
牛頭做夢一般飄忽道:“他走出來了。”
不敢置信。
竟然的有人能從全部的鬼獸包圍中活著走出來。
要能活著走出鬥鬼場,就能來見王。池尤裹著一身血腥與煞,走到了江落的面前。
他與江落離得距離越近,神像身與神像心髒的感應越強。
神像心髒跳得更快了。
池尤甚至能感受到了神像心髒的跳動。
神像心髒越是活躍,它蘊藏的“惡”越是容易控制別人的心神。池尤突然一笑,快步走到了江落的身前,彎著腰,極為紳士牽起江落的手,在唇前落下一個吻。
“終於見到您了,”他贊嘆道,笑容中有些陰森森的味道,“您的鬥鬼場是厲害又漂亮。”
他微笑著,惡意濃重。在這樣近距離的情況下,神像心髒被他的惡意激發到了極致。
混合著池尤本質的“惡”,帶動著江落的心跳飛速跳動了起來。
池尤故意讓神像心髒用全部的惡意影響江落。
池尤是個睚眥必報的人,他此時很想看一看,江落暴露本性之後,他的惡是什樣。
江落從池尤的臉上移到了他身後的鬥獸場中。
鬥獸場中的整整二十頭鬼獸,已經全部死絕了。
這場本來能維持一的游戲就這結束了,而且沒有給池尤造成任何傷害。
江落冷冷看回了池尤。
他輕輕往後一靠,手掌扔在池尤布滿鮮血的手中,黑發披在他的肩上,像黑色的綺麗靡艷的玫瑰。
“誰讓你站著說話了?”江落心中的不爽、煩躁等負面情緒好像突然放大了一樣,他看著池尤的眼神之中帶上了不耐,這種環境並不需要他壓抑己的情緒,江落毫不掩飾皺眉,“你讓我很不高興。”
在鬥鬼場裡,江落是王。
池尤從善如流單膝跪,優雅而虛假笑道:“這樣您還滿意嗎?”
江落居高臨下的看著他。
他的目光惡意濃重,攻擊強盛。
這樣的眼神頃刻間讓池尤亢奮了起來,他笑意漸深,緩緩抓緊了江落的手,輕聲道:“你在想些什?”
江落在想著,怎能讓池尤死。
他心中最深處的惡意好像釋放了出來。他冷冷注目著一切,無是鬥鬼場中的慘狀還是鬼魂的懼怕,好像都和他沒有關系。
他不在乎,並沒有任何感受。慘狀引起不了他的同情,死亡喚醒了他對於血腥的渴望。
江落想起了初來這個世界的時候。
當他在池尤的棺材前無助哭泣時,他心裡在想著,戲耍惡鬼原來是這的爽。
他喜歡池尤,在那一瞬間,他覺得比喜歡惡鬼最爽的是戲耍惡鬼帶來的刺激。
欺騙一惡鬼爽嗎?
爽,爽極了。
江落看著眼前渾身鮮血,模樣可怖的惡鬼,心裡有另外一個更為邪惡的聲音響起。
“殺死惡鬼豈不是就沒有這種樂趣了,就沒有這種爽感了?”
對啊。
那該怎辦?
那個聲音道:“為什不把這惡鬼變成你腳邊的一狗呢?”
“讓他像你謊言中所說的那樣,愛上你,瘋狂迷戀你。你說什他都做,你讓他死,他乖乖死。”
“就像是惡鬼喝了和合符那樣,比那還要強。他成為了你手裡不用傀儡煉魂之術就可以操縱的一惡鬼。馴服一強大狠辣的惡鬼,不是更刺激的事情嗎?”
你說的似乎是對的。
讓池尤瘋狂愛上他,讓池尤求著被他上,似乎是一個不錯的主意。
江落眼裡有紅色血絲漫上。
池尤聞到了稠黏的,屬於“惡”的味道。
他幾乎要被這股惡意給迷倒了。
他驚嘆、贊嘆看著江落。
這股惡意是這的濃重和迷人,池尤在一瞬間便能確信——
江落的本質和他是一種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