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第 54 章
池尤從來不相信世界上會有另外一個人,和他一般擁有這純粹的惡意。
他的惡在爛泥腐敗之中催生,活的時候就猶惡鬼一般。怎會有另一個人,擁有這樣的惡意?
江落到底經歷過。
池尤不由自主站起身湊近,去端詳江落面上的神色。
江落那雙狹長漂亮的眼睛中慢慢染上了邪惡的紅色血絲。好似鮮血在其中穿行,冷漠、殘酷,邪性充斥其中。
這雙眼睛無疑美麗而野性,池尤很是好奇地問:“江落,你在想?”
江落看他,視線之中猶蒙上了一層血色的霧氣。
他清楚地感覺到了自己狀態的不對。
心中的另一個音繼續:“你曾經被他殺死過十八次,沒變成瘋子都是不幸中的萬幸。他害你到這種地步,只殺了他太過簡單。比殺了他還要暢快的,不是更進一步地去戲耍他嗎?”
“碎他的傲骨,碾碎他的尊嚴。讓高高在上的惡鬼拜倒在你的身下,讓他失去他一貫的冷漠和殘酷,他會因為你的一句話一個眼神而惶恐不安,會因為你的一個微笑一句隨口誇獎而心醉神迷,甚至為此付出自己的性命……這樣不好嗎?”
聽上去還不錯。
江落扯起笑,“誰讓你站起來的?”
池尤定定看了他一會,重新單膝地,跪在了地上。
江落低頭,慵懶地看他。
惡鬼模樣俊美,灰蒙蒙的天色下,鮮血糊了惡鬼滿臉,讓他除了俊美之外,還像是一個瘋狂的、變態的殺人凶手,血腥而扭曲。
連帶他的笑容割裂成了兩半。一半優容華貴,一半刀光血影。
越是與池尤糾纏,越是可以看到池尤身後那龐大的鋪天巨網。
越是了解到池尤有多神秘。
而神秘,總會引起人的探究心。
江落漫不經心地抬起腳尖,輕輕抬起池尤的下巴。
他的鞋面干淨,惡鬼的臉上卻有令人害怕的血跡。被這樣對待時,惡鬼沒想到他會做出這侮辱的,眉頭微微挑起,饒有興趣地看江落。
江落彎下腰,寬大的黑袍遮蓋了整個王座,反倒讓他的身形看起來更加高挑瘦削。
“池尤,”江落俯視這只惡鬼,腳尖輕輕向下,踩在惡鬼胸一塊尚且干淨的衣衫上,他,“你好髒,髒得我都不想要碰到你。”
池尤緩緩笑了,:“是嗎?”
他突然站了起身,往走了一步。雙手壓在扶手上,無限逼近江落,在任何人都沒有來得及反應的時候,他將江落擠在一片的空間,用染滿鬼獸腥臭血水的手從江落的側頰撫過,強硬地留下髒污的一血痕。
池尤垂眸看他,陰冷:“真遺憾,現在我把你弄髒了。”
江落的呼吸重了重。
他干淨的臉上,血痕從嘴角拉到眼尾。鬼獸的血液比地溝水還臭,比蜘蛛人的血還難聞。
池尤勾起唇,他的手慢條斯理地往下滑,畫一般將血痕蜿蜒拉到了江落脖子上。淨的肌膚有玉質,泛微微的冷意,弄髒這樣的肌膚,快感會成倍加劇。
黑發青年的臉龐和脖頸染上了紅到發黑的鮮血,今的樣子,像是池尤這個“殺人凶手”的獵物。
他忍不住又笑了一:“鬼獸的血味怎樣?”
池尤靠得過近,早已過了安全距離。江落甚至感受得到他說話時的微微呼吸。
呼吸在江落的臉上帶起一陣癢意,惡鬼實在惡劣,他渾身的血水味直衝江落的腦袋裡,和江落臉側的臭味此起彼伏,一陣臭於一陣。
他的心情猛得更加暴戾起來。
那個邪惡的音又說話了。
“你看他的這個樣子,是不是很欠調.教?”
“他壓在你的身上,弄髒了你的衣服、你的臉,他微笑看你處於下風,這樣的一只惡鬼,不是更該將他訓成狗嗎?”
惡念不斷翻滾。
江落卻猛地清醒了過來。
他心想:這個想法確實是不錯。
但江落想起來了更重要的一個事實。
他緩緩伸出手,輕輕碰上了池尤的喉結。
池尤任由他舉,喉結輕顫,他蠱惑一般地問:“江,告訴老師,你現在在想些。”
江落撩起眼皮,他眼中的紅色血絲卻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快速地消減。
把池尤訓成狗可以,但讓池尤瘋狂愛上他,迷戀他?
池尤就是個瘋子,還是個只顧得上愉悅自己的瘋子。果真的被他愛上,那才是一場災難,他那可怖的瘋子神經會在江落身上盡情施展,他會用自己高興的辦法來索取他想要的一切。
讓惡鬼去死?呵呵,只怕他會拖江落一起跌入深淵,再大笑問他,死的爽嗎?
這樣的神經病,江落傻了想要讓他瘋狂迷戀自己?
折磨惡鬼的手段此多,江落何必賠上自己。
江落硬生生地從神像心髒的影響之中醒了過來,他的眼神越來越明亮、理智,他看池尤,突然朝池尤揚唇一笑。
池尤眼睜睜地看江落身上那股濃稠的惡意消失了。
下一刻,江落就用盡全力反身將池尤壓在了王座上,他看惡鬼,提高音:“你們後的一只獵物,就是我身下的這只惡鬼。”
“鬥鬼場的後一場決鬥,所有鬼怪對付這一只惡鬼,誰能殺死他,誰就贏了後的勝利。”
下方的鬼怪們面面相覷。
他們看池尤,又看了看鬥獸場中被池尤殺死的二十頭鬼獸。
這樣強的人物,讓他們心中膽怯。但他們嗜血興奮的神經卻不受控制地跳,蠢蠢欲地想,他們千百萬的鬼怪,難還殺不了這一只惡鬼嗎?
池尤和二十頭鬼獸截然相反的外表,讓他們即知池尤很強,沒有二十頭鬼獸的威懾力強。
鬼怪們逐漸沸騰,包圍王座。
所有人都了後,害怕就被激掩埋了,鬼魂們再次歡呼嘶叫了起來,熱烈進行後一場狂歡。
江落從池尤身上下去,但池尤卻倏地拽住他,江落身形不穩,猛地被他擁在了懷裡。
池尤在江落耳邊問:“你為要克制自己?”
他低沉的音滿是令人驟起雞皮疙瘩的笑意,像是在和情人調情,又像是在和愛人呢喃,“江落,你和我是一樣的人。釋放自己的惡意,接受另一個模樣的自己,難不好嗎?”
池尤的每句話都像是在誘惑,他輕輕纏繞江落的黑發,黑絲在蒼手指上滑落,“成為真正的你,和我一起毀掉玄界,怎樣?”
池尤承認,他不舍得讓江落死了。
相比起死亡,他現在對江落的興趣大到更想讓他加入自己的勢力中,他可以不在乎江落之對他計劃的破壞,對他那些有趣的造謠。他想要江落暴露本性,成為和他一樣的人,然後和他一起,毀掉玄界。
江落展露惡意時讓他覺得興奮,江落克制住這些惡意的時候更是激起了他的另一種欲望。
池尤要讓江落變得和自己一樣。
讓江落和他一起墜入黑暗,栽進髒污的泥潭中。
他們都是一樣的人,江落為要拒絕那樣的自己?
池尤的身體堅硬,微冷,像快石頭一樣咯得江落疼。
懷抱江落的手臂,想鐵烙那般的強硬。
江落都有些懷疑他是故意的。
身旁牛頭看他們的目光,已經布滿了異樣。
池尤是真的沒有注意到這個姿勢的不對嗎?
江落手上的陰陽環一閃,池尤的雙手一疼,下一瞬,江落已經從他懷裡起身,從高位上跳了下去。黑袍紛飛,他朝池尤豎起中指,笑容挑釁而張揚,“我和你才不一樣。”
他嘴唇揚起,模樣囂張,“池尤,別他媽把你跟我混為一談。你是鬼,我是人。”
話語未落,他已經落在了地上,帶上了黑袍帽子,再次朝池尤亮了一下中指,低調隱藏在了鬼怪之中。
池尤低頭,看他消失在鬼怪之間。
人不見了,但江落剛剛那個毫無忌憚、燃燒火光似的笑容,卻還留在池尤的眼底。
等到鬼怪們即將爬上高位,包圍起池尤時,池尤才輕輕笑了一,靠在了椅背上。
他望灰蒙蒙的天空,閉上眼睛,悠閑地摸上了自己的胸膛。
奇怪。
這裡明明沒有東西。
但剛剛好像跳了一下似的。
江落低調地離開了鬼城。
在出了鬼城之後,他就看到城門口蹲的陸有一。陸有一無聊地在地上畫雞蛋和雞,瞧見他之後眼睛一亮,倏地站起身撲了過來,他把江落檢查了一遍,見伙伴沒受傷後才松了一口氣,“還好你沒事,我總算等到你出來了。”
江落頓了頓,盡力平復還未消散完全的煞氣和暴戾,“你怎在這裡等我?”
還好陸有一沒有注意到他的不對,老實:“我怕你出事,不敢走遠。”
江落沒有再說,和他一起往走去。鬼城外頭又蒙上了一片霧。他和陸有一在霧中走,沒過多久,就回到了熟悉的溫泉莊園的外頭。
正是他們遇見紅雙煞的地點。
伴們都在這裡等他們。
看見他們平安回來後,一群人倏地圍了上來,江落還沒說,就被不知哪個人給抱了個滿懷。
“還好平安回來了……”這個人狠狠拍了拍江落的背,“嚇死個人了!”
江落慢吞吞地回抱回去。
有朋友的感覺……勉強還算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