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第 48 章
江落帶著偷走的神像心髒,快速跑回了深土村裡。
深土村已經變了一副樣子,村內到處可以看見三三的人影,些人影不人,而一個個穿著人衣服的紙人。
紙人的樣貌和活人極為逼真,幾乎可以以假亂真。放眼一望,整個深土村內全樣的紙人,活人竟然沒有幾個。
江落從紙人中快步跑過,余光從它們掃過。
有過一面之緣的村民都變成了紙人模樣,包括村長、紅衣小女孩的父母,甚至還有個不知道何時被紙人替換的參賽者,粗粗一看,足有百多個紙人。
在江落將地下那些紙人一把火燒了後,地面的紙人就好似失去了活力似的,在一瞬間變回了原樣。三百多人的村子轉眼只剩下了幾十個活人,突如其來的一下,將參賽者嚇了一跳,他們連忙通知了工作人員。
江落匆匆看了一圈,跑到了山中找到了聞人連幾人。
除了匡正背著陸有一去醫院了外,其余幾人還在洞口旁嚴陣以待地等著他,算著一個小時的時間,差點忍不住往洞裡跳去。還好江落來得及時,江落顧不及解釋,“先和我找塊石頭,把個洞口堵。”
一行人搬運了塊巨石將洞口堵住,江落擦擦汗,抬眸一看,眾人的目光齊聚在了他的腿。
“你遇見什麼事了?”葛祝指了指他的褲子,“怎麼褲子都被扯壞了。”
江落低頭一看,褲腿還剩半截,他索性將另外一邊的褲腿也撕下來了一半,將工裝褲改成了齊膝短褲,“遇見的事情多得去了,些等下山再說,村子裡事了。”
一行人沒再耽誤,快步下了山。
山下,工作人員和警方已經進入了深土村。
滿村的紙人把葛祝幾人看得渾發毛,“些人……怎麼都變成紙人了?”
江落將事情緣簡單和他們說了一遍。
卓仲秋不打了個寒顫,“那和我們聊天對話的原來都紙人?”
葛祝臉色鐵青,“我們吃的飯……也紙人做的飯。”
工作人員正在處理深土村的問題,他們的表情很嚴肅,次的事情明顯超了賽事方的預料,乃至工作人員忙得沒有時間去管理剩下的參賽者,確定剩下的參賽者人數後,就和警察大範圍地始搜查起深土村。
江落幾個人也跟著去幫忙,拿著小本子登記深土村剩下的活人名單。
他和陸有一曾經見過的紅衣小姑娘就在份名單。
深土村一共有311個人,最後統計來的活人竟然只有36個。在其中,那些美麗的被當做神明祭品的姑娘們占了絕大部分,其他的,全部都已經被替換了的紙人。
村長的兒子王錢也個活人,在村長變成紙人的那會兒,他正在和爹娘吃飯。吃著吃著,爹娘不動筷子了,王錢心裡納悶,從飯碗裡抬頭一看,就看到個穿紅戴綠的紙人面帶詭異微笑地看著他。
王錢心口猛得一滯,他話都說不來,憑著本能發一聲尖叫,連滾帶爬地跑了家門。
了家門一看,街來來往往的村民們,竟然都變成了一個個栩栩如生的紙人。
江落去統計王錢的信息時,王錢已經有些神志不清,他捧著工作人員給他倒的熱水,嘴唇發抖,眼睛無神,不斷重復著:“他們變成紙人了,他們變成紙人了……”
在一旁詢問消息的工作人員臉色不太好,江落轉著筆,點點下巴,“怎麼辦?”
“稍後請成德大師來為些人安神定魂吧,”工作人員憂色沉沉,“一關的難度已經超過我們的預料了。”
江落心道,你們還不知道地底下有一尊活的神像呢。
他不著痕跡地摸過那顆橢圓形的石頭心髒。
在和池尤分後,顆石頭心髒就再也沒有跳動過。江落可以肯定,之前他所感受到的心髒跳動,以及看到的畫面絕不會他的幻覺。
江落不打算和任何人透露顆心髒的存在,他決定將顆心髒私藏起來。
如果顆心髒真的能讓他看到池尤的過往,那麼江落說什麼也不能放手。他比任何人都想知道池尤發生過什麼,想知道池尤的秘密,以及池尤的弱點。
樣的想法,足以讓他冒著風險昧下顆心髒。
稍後,評委老師們也來到了現場。江落一眼就在人群之中看到了馮厲,馮厲的目光也在人群中掃視著,看到了他之後,將江落下掃視了一遍,神色才稍緩。
不得不說,些評委老師帶給參賽者和工作人員的安心感旁人無可比擬的。他們來了後,現場逐漸平靜了下來。很快,參賽者便被聚集起來,准備集中作答。
江落整理整理了思緒,把池尤參與的部分省略後,將深土村的經歷寫在了紙。
深土村地處偏僻,村前有槐樹,側有山頭包圍,墳地多而荒,所謂的聚陰之地。
裡供奉著一座神像,神像有了自我意識,神像想從死物變成活物,便蠱惑村民前來祭拜,給村民們編織了一場虛假的有關於長生的夢。
可神像不止需女的獻祭,他還需陰魂。在神像的指點下,村民們或吊、或溺死,無法投胎轉世的靈魂成為了供養神像活過來的養料。
江落在村前大槐樹看到的吊的鬼影,也其中一個被神像哄騙吊的村民。
江落足足寫了三大頁,才將所有的事情全部寫完。
參賽者填完答案後,就沒什麼事了。江落和聞人連幾個人一起蹲在旁邊抽了一根煙,抽煙途中,他們看到了池家那位評委老師火冒三丈地來找了工作人員。
池家評委滿臉怒火,為圈中德高望重的前輩形像,在一聲聲咆哮聲中碎了一地。
江落轉頭問邊的聞人連,“他怎麼發了麼大的脾氣?”
“次的比賽中,有個參賽者變成了紙人,”聞人連抖了抖煙灰,“一個何知,另外一個池家的人。”
江落挑眉,“池尤的旁系?”
聞人連點了點頭,嘆息道:“我第一次見到池尤旁系死人了。”
江落沒想到死的竟然池家旁系的人,他朝著那混亂的場面看去,隱隱約約的,他想,池尤旁系的死亡,和池尤有沒有關?
幻像之中,幼的池尤說的那番話在他耳邊響起:池家滅亡、詛咒消失、拉玄學界共沉淪。
明晃晃的大魔王劇本。
他想當一個玄學界的暴君嗎?
池家的評委老師沒鬧多久,就黑著臉回到了評委室中。
其他五位評委正在看著參賽選手的答案。
每一份答案,都需六位老師逐個打分。全大學生自然科學競賽,除了內容和普通的競賽不一樣外,其他的大差不離,為了使成績公平,六位評委老師都有相的判定標准,滿分十分的打分制,各位老師之間不會現三分以的打分差距。
瞧見池家的人進來後,祁家的評委老師率先關心道:“中業老哥,怎麼樣,找到你們家那小孩了嗎?”
池中業臉烏雲密布,“他事了。”
祁家評委驚訝道:“事了?”
池中業沉著臉坐在位置,祁家評委還想再問,馮厲蹙眉,指骨輕敲下桌子,“先做正事。”
祁家評委應了聲好,低聲道:“中業老哥,參賽者在比賽中事的例子不,你難受難受,現在別鬧事,否則面也不好看。”
如果臉能刻字,那麼池中業的腦袋一定會有“欺軟怕硬”四個字。不必祁家評委勸,在馮厲說完話後,他就打起了精神,強行露一個笑容,“放心吧,咱們先把些答卷給看了。”
半個小時後,參賽者的成績就統計來了。
令人意外的,屆的第一名竟然有個相成績的人。
一個江落,一個湘趕屍人廖家的後代廖斯。
卓正宇愁道:“怎麼辦?”
“個人的回答都清晰明確,條理得當,”成德大師沉吟一聲,“將個學生叫過來看一看?”
“何必麼麻煩,”池中業插話道,“個叫江落的小子不馮天師的弟子嗎?天師麼厲害的人物,弟子一定深藏不露,第一名就定了他吧。”
成德大師看向馮厲,“天師怎麼看?”
馮厲面無波瀾,他低頭看著桌江落和廖斯的份答卷,手指不著痕跡地掐算了一番,算的結果好的之後,他才緩聲道:“去將他們叫來吧。”
江落和廖斯很快就來到了評委室裡。
得知分數相之後,江落瞥了廖斯一眼。
他為親探險才得知了深土村的地下秘密,他很好奇,廖斯怎麼知道些的?
評委正好也問了個問題,廖斯微微一笑,“各位老師也知道我湘趕屍人的後代,些線索,我驅使著深土村的死屍為我探查到的。”
確實一個毫無破綻的理。
廖斯咳嗽了一聲,虛弱地繼續道:“我不好,只能樣的手段,還好運氣不錯,才能得到樣的好成績。”
卓正宇心覺事有些難辦,索性把難題交給了他們倆,“你們現在分,第一名只能有一個人。樣吧,你們還能說什麼沒寫在答卷的加分點嗎?只比對方多加一分,就算贏了。”
江落思索了片刻,廖斯已經溫聲口道:“我發現神像邊還有個護法,一個活死人,一個戴狐狸面具的男人。”
江落立刻扭頭,冷眼看著廖斯。
廖斯注意到了他的目光,不好意思地對著江落笑了笑,輕聲道:“江落,那個活死人還來找過你和陸有一,你忘了嗎?”
江落並沒有在答卷中寫神像的左右護法一事,樺大學的其他人樣也如此。他們沒有在答卷中透露死鬼的存在,江落怎麼也沒想到,廖斯竟然在裡說了句話。
“活死人?”卓正宇皺皺眉,略顯嚴厲道,“江落,有回事嗎?”
江落定定看著廖斯,突然緩緩笑了起來。
廖斯忽然升起了一股不好的預感。
江落唇角挑著,不染半分陰霾,笑容中的感染力讓旁人也忍不住放松下心情,想跟著他一笑起來,“廖斯學,什麼叫活死人?”
他樣不好意思地抿唇笑了笑,“不好意思,你也知道我以前有些混日子……不怎麼喜歡學習,沒有聽說過‘活死人’個詞。”
“如果有活死人來找我和陸有一,廖學怎麼不告訴我呢,”他遺憾地嘆了口氣,眉角眼梢全可惜,“我還沒見過活死人長什麼樣呢。”
廖斯眉角一抽。
評委室的氣氛發生了微妙的變化,卓正宇看著廖斯的眼神帶了幾分狐疑。
廖斯本為池尤的那句“江落不行”對江落起了好奇心,想試探一番江落,誰知道對方沒被坑到,他反而惹了一腥臊。
廖斯也不常人,他面不改色地道:“那應該夜太深,我看錯了。”
“不,我相信趕屍人後代的判斷,”江落道,“廖學,當初那位活死人來找我和陸有一的時候,我和陸有一真的都在嗎?其他人呢,他們在不在?或許我沒有認哪一個活死人,其他人總不可能也都認不來。”
樺大學的人當然不會說見過活死人,廖斯擦擦額頭的虛汗,突然驚天動地地咳嗽了起來。
他一個咳嗽,江落也不好再接著問他了。他進退有度地道:“算了,只件小事。廖學,你注意。”
廖斯有氣無力地道:“謝謝江學關心。”
不好的人總會引起別人的情,經過了一遭,對廖斯心軟的評委們也硬起了心腸。卓正宇看向江落,“江落,你有什麼加分點還沒寫來嗎?”
江落想了想,“還有條我沒有寫來。”
成德大師慈祥地鼓勵道:“好孩子,什麼?”
江落拘謹地笑了笑,“村裡的人會變成紙人,為我燒掉了地底下的一片紙人林。除此之外,我還在地底下發現了一個池塘的雌性毒尾蠍的血水。”
廖斯一愣,不敢置信地看著江落。
那主人的東,他怎麼敢就麼說來!
還好評委老師的表情也他如一轍的震驚,才使得廖斯沒有暴露。卓正宇更倒吸一口氣,追問道:“什麼?一池塘雌性毒尾蠍的血水?!”
江落肯定地點了點頭。
評委老師們對視了一眼,成德大師溫聲道:“好,你們先去吧。”
江落和廖斯並肩從房內走了來,廖斯苦笑一聲道:“江落,鳥為食死,人為財亡。抱歉,我也想元天珠。”
“沒關系,”江落反而笑了,態度瞧著和先前沒什麼差別,“我理解。”
十分鐘之後,成績來了。江落毫不意外地成了第一名,在賀喜聲中,一行人了車,經過了四個小時的顛簸之後,終於在小鎮一家簡陋的賓館之中落下了腳。
時,天色已然昏暗,夜幕即將籠罩。賓館裡沒有空調,江落流了一的汗,他趁著有熱水,好好地洗了個澡,將前日的一塵土徹底洗淨。等他從浴室來後,馮厲就派人來叫他了。
江落隨意套了件衣服,裹著一濕氣的去找了馮厲。
敲敲門,馮厲清冷的聲音響起:“進。”
江落推門走了進去。甫一進去,他就感覺到一股涼意迎面撲來,比了空調還來得舒適低溫。江落舒服得眯了眯眼,在屋內巡視一遍,看到了角落裡一碗倒放著的瓷碗。
瓷碗的碗底放著一根橫放的筷子,碗口與地面的交接處,有霧冷氣從中溢,宛如一塊源源不斷降熱的冰塊。
自從來到個世界,江落對種不科學的手段已經見怪不怪,會兒看到了還覺得新奇。馮厲瞧見他的眼神,淡淡道:“你房間熱?”
江落點頭,“不僅熱,還又燥又干。”
“一會讓你的師兄幫你在房間弄一碗冰水,”馮厲道,“過來,坐下說。”
江落坐在書桌前,馮厲正說話,瞧見了他滴水的濕發,皺眉道:“頭發怎麼不擦干?”
“還沒來得及,就來見你了,”江落無所謂,“晾一會就干了。”
馮厲看不順眼,他起找了一個干毛巾搭在了江落頭,江落將毛巾拉到肩頭,側頭一看,馮厲還站在他的邊沒有離。
江落奇怪:“師父?”
馮厲不再管他的濕發,修長的手伸,探向了江落的衣領。
一根手指輕輕拉下衣領,黑發青的鎖骨露,馮厲垂眸看去,“保命符竟然沒有到。”
江落聞言,將肩側的黑發繞到另一側,方便馮厲研究他的保命符,“雖然凶險,也算平安度過,沒到千鈞一發的地步。”
馮厲松了手,若有所思地回到了位子。
江落打了個哈欠,“師父,您找我有什麼事嗎?”
馮厲回過神,從抽屜中拿了一個盒子,放在了江落的跟前,“比賽的獎品,元天珠。”
江落頓時就不困了,他將盒子拿到手中,打一看,盒子正中正一顆透明的珠子,隱隱散發著寒冰氣息。
種熟悉的感覺,正和殯葬店老板手裡那顆元天珠的感覺一模一樣。
江落將珠子拿在手中,觸手便覺得猶如摸著一塊冰塊。質地細膩如玉石,銀瑩光下,宛若隨時會消散在空中。
江落目不轉睛地看著個珠子,有些喜歡了種顏色,“師父,元天珠究竟什麼東?”
馮厲道:“回去再你說。”
江落回過了神,將元天珠放回了盒子中,朝著馮厲笑了笑,“好。”
馮厲看著他面的疲態,就道:“行了,回去吧。”
江落起告辭,門即將關時,他從門縫中抬眸。馮厲坐在書桌之中,整個人處在陰影之下。
他的眼眸深沉,唐裝、鼻梁、側臉線條稍沉於暗色,如一座石膏做成的雕像,一動不動地任時光的浮塵吞沒。
有一種本質的、來自靈魂層面的孤僻和冷酷從他的泄露。
竟然一瞬間讓江落覺得,坐在那裡的不馮厲,而池尤。
“哢嚓”一聲,門被合了。
江落原地站了片刻,緩緩轉,朝自己的房間走去。
幾步之後,他的鼻尖浮現了薄薄一層虛汗。
他想。
原書中,馮厲為什麼會幫助池尤修煉復仇?
如果池尤的最大目標真的拉玄學界共沉淪的話,馮厲為新一任的天師,怎麼會幫助他?
除非。
馮厲也成為了池尤的傀儡。
或者池尤的新。
陸有一已經沒事了,還被按在醫院躺了一天。一天過去,又活蹦亂跳的一條好漢。
江落打趣道:“陸有一,你恢復能力不錯嘛。”
陸有一道:“哪能比得過死鬼啊。”
話一,他瞅瞅左右,小心翼翼地湊到江落邊問道:“江落,死鬼救來了嗎?”
江落道:“他現在叫滕畢。”
陸有一聽到話就明什麼意思了。對他們友善,將他們當做朋友的死鬼,而不活死人滕畢。而現在死鬼變成了滕畢,自然就不他們的朋友了。
陸有一低落了一路,直到整理好行李了飛機,他才緩過來,長長嘆了口氣,“有緣無份啊。”
江落閉著眼睛睡覺,“行了,睡覺吧。”
偏僻的深土村內。
無人的深山之中,一塊巨石突然顫抖了下,靜止秒後,巨石又劇烈顫抖了起來。
“嘭”的一聲巨響,巨石終於被顫倒在地,露了堵住的一塊黑洞。
裹著一破舊布料、渾灰塵泥土的男人從洞口中爬了來。
他手裡握著大刀,爬地面之後,略有些迷茫地看向左右。
“朋友……”
他的鼻子,已經聞不到任何生人的味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