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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七八.九萬

十三么 雲拿月 4738 2024-03-17 22:44

  

  梁璃的哥哥高宇,曾經和周窈一樣都是五中的學生,他對周窈的喜歡來源不明,但所有人都知道,他是真的非常喜歡這個姑娘。

  周窈對他的厭惡,就是因為他一次又一次的惡性累加。直至他當眾表白,一向溫柔平和的周窈,破天荒當眾用難聽的言語拒絕了他。

  “垃圾”兩個字,讓這個家境優渥,在校橫行的惡霸受傷無比。

  當天晚上,他和一群狐朋狗友去喝酒,喝得醉醺醺,不停給周窈打電話。在家溫書的周窈不厭其煩,最後干脆關機,屏蔽了他無止盡般的騷擾。

  就在那個晚上,一群喝得爛醉的人,由“失意”的高宇帶頭,騎著各色摩托在城區街道上狂飆。那個時候,老虎機還尚且未必完全取締,有的小店會擺放數台,吸引來的客人玩兩局。

  這種類似賭博的游戲機,自然是贏少輸多,曾有一段時間十分風靡。

  高宇家境不差,父母經商,物質上從來不缺什麼,那天或許是被周窈拒絕受了刺激,在一群人的起哄和慫恿下,他們騎著摩托,在後備箱裡撞上鐵棍,醉醺醺地去搶劫了各家小店門前的老虎機。

  一幫人從車上下來,二話不說,掄起鐵棍瘋狂砸爛老虎機,然後將其中的硬幣全部拿走。

  一台機器裡的錢,甚至不夠高宇向父母索要得來的零用開銷,但他們要的就是這種刺激感。搶道第六家,老板年輕力壯,下意識出來阻止,事件瞬時朝惡性方向發展,演變成了鬥毆傷人。

  不知道是誰掏的刀子,老板的腰部被捅傷,事情鬧大,這群年紀不大但劣行累累的人統統被警方開著車追。

  高宇幾人狂飆摩托,逃得飛快,但無人的一處沙灘,他又給周窈打電話,這一次打的是周窈家裡的座機,好在她父母都在前頭麻將館裡忙活,否則又得被盤問。

  “你為什麼不喜歡我?!”

  “老子這麼喜歡你,周窈,你憑什麼不喜歡?”

  高宇在電話那端嘶吼:“周窈,老子喜歡你,老子喜歡你——”

  三句話說完,周窈一個字都沒有回復,直接掛斷電話,並將家裡的電話線拔了。

  當時她不知道,所有人都不知道,高宇會因為這件事拼命發酒瘋。明明喝醉了,強行要求同伴將車讓給他開,在馬路上狂飆。

  車禍產生的那一剎那,既是意料之外,又在意料之中。

  和大貨車相撞的摩托,被撞落許多碎片,高宇倒在一灘血泊裡,乘坐在後座的那位,成了高位截癱,而高宇,則再沒有睜開眼睛的機會。

  事情發生後,五中學生的反應各異,有的人覺得周窈冷血,有的人覺得高宇活該。在各種輿論之下,原本就安靜話少的周窈,變得更加沉默。

  高三這年,七中朝他拋來橄欖枝,以高額獎學金為酬,希望她轉學進入七中。

  於是,高中的最後一年,周窈成為了七中的一員。

  ……

  梁璃的記恨,周窈並不放在心上,善惡是非,每個人心中都有一杆天秤。她不需要別人去評價,屬於她自己的那杆秤,公正,安穩,她沒有哪裡心虛,所以,也不需要誰來原諒。

  從私立學校轉學來七中,梁璃為的就是給自己的哥哥“報仇”,她始終難以釋懷當初的那件事,以“想要更好地學習環境”為由成功說服父母,來了七中。

  但她的目的,卻是想要周窈痛苦。所以她比別人在意陳許澤,因為她能看得出來,陳許澤對於周窈,是不一樣的存在。

  亭子裡寂靜許久,大熊震驚地往後退了兩步,實在不敢相信。但就算他再憨再糊塗,他還是能夠分得清什麼事該,什麼事不該。

  梁璃站著許久微動,忽地一下,抓起迎念放在桌上的飲料,往周窈身上一扔。

  陳許澤幾乎是飛奔起身,站到周窈面前,替她擋住。

  塑料杯身破碎,飲料淋了陳許澤一身,校服內的衣服就這麼被弄髒。而周窈,被陳許澤護在身後,一塵不染,一身干淨無暇。

  永遠都碰不到她。仿佛她永遠都是那樣,白瑩瑩,輕飄飄,孱弱又堅定,干淨美好地讓人就算想毀壞也無從下手。

  梁璃看著眼前這一幕,緊緊閉上眼,崩潰尖叫出聲。她緩緩蹲下,抱著腦袋,失聲痛哭。

  ……

  事情鬧到學校裡,梁璃的父母被找來,在和校內領導協商之後,也為了自己孩子的心理狀態能夠更好,三天後,梁璃辦理轉學,離開了七中。

  她的出現就像一個插曲,來得快去的也快,消失之後,沒人再提。偶爾迎念當做八卦說起,見大家都沒什麼興趣,周窈也不怎麼想提,後來就再也沒有說過。

  少了不和諧的人,這群人過的更加有滋有味。

  有回逛街,陳許澤和江嘉樹走在女生後面,見迎念又在親周窈,陳許澤微微吸了一口氣,忽地問江嘉樹:“你妹的取向,到底有沒有問題?”

  還好江嘉樹沒在喝東西,雖然對於這一點他也很無奈,但他是知道的。

  彼時幾人正走到市內廣場前,屏幕上放著宣傳片,江嘉樹忙拍陳許澤的手臂:“看看看,那個——”

  大屏幕上寫著幾個字:戰火再燃,重新出發!我們是sf,永不服輸!

  陳學澤面無表情。

  江嘉樹說:“吶,你看,第三個出現的那個人,就那個選手,笑眼眯眯像狐狸的那個男的,看到沒?他就是迎念喜歡的。”他給陳許澤吃定心丸,“放心好了,迎念的取向沒問題!你不知道,她滿房間都是這個狐狸眼的東西!”

  迎念沒有別的愛好,她最喜歡看電子競技比賽,就在今年,她迷上了sf戰隊,這個勝率不高,倒是時常挨嘲的隊伍,不知怎麼就成了她的心頭寶。

  別人不清楚,江嘉樹很了解,一切都是因為那個叫做喻凜然的輔助選手,他19歲,剛從國外的電子競技戰隊轉會回來,加入sf沒多久。

  sf這個隊伍的成績不怎麼樣,大家今年都不看好他們,然而他們鬥志熊熊,說不定迎念是被感動了也不一定。

  得知迎念很喜歡屏幕上閃過的那個男人,陳許澤沉默了三秒,然後問:

  “——我要請這個人吃什麼,才可以親他?”

  江嘉樹:“……”

  江嘉樹:“???”

  嚇了一跳的江嘉樹伸手去探陳許澤的額頭,自然被他避開。江嘉樹驚訝道:“你沒病吧?剛剛還問我妹的取向,你的取向別是……”

  陳許澤一個冷眼掃過來,他乖乖噤聲。

  懂了。都懂!

  迎念這個臭家伙,有事沒事總愛親周窈,親得陳許澤看不下去,甚至連迎念心頭的男人的主意都打了起來。

  哎。江嘉樹在心裡感慨。孽緣吶,這復雜的四角戀!

  ……

  放假當天,一群人照舊去江嘉樹家裡玩兒,電視裡正在江嘉樹新買的日本動漫碟片,非常火爆,看得人很多,他們自然也不能落伍。

  一邊看動漫,江嘉樹和另一個男生一起坐在電視機前的茶幾旁下棋。

  這個動漫的主要內容其實很老土,核心梗講述的是一個男主角,在青梅竹馬的漂亮女生和某天突然認識的漂亮女生之間糾結不已,舉棋不定的故事。

  後認識的女生,在動漫裡,也常用“天降”這個詞形容,也就是說,這是一個老土的青梅竹馬對天降的選擇。

  男主的表現時常搖擺不定,追動漫的很多觀眾,甚至都在打賭結局他會選誰。

  江嘉樹一邊下棋,突地道:“你們覺得,最後他會選誰啊?”

  “我猜是後來那個吧。”

  “我也覺得是……”

  正好,江嘉樹便提議,“這裡這麼多棋子,來投個票來,認為男的會選擇從小一起長大的那個,就把棋子放進黑色的棋盒裡,認為他會選後來的那個女生,就把棋子放白色的棋盒裡。”

  挺有意思的小游戲,

  迎念一聽,當即拈起一枚棋子,放進了白色的棋盒中,“我選天降。”

  江嘉樹隨後也放進一枚棋子,“我也。”

  他對面下棋的對手、其他在沙發上東倒西歪的男生,挨個過來,拿起棋子,依次都放進了白色的棋盒裡。

  沒有辦法,在這部動漫裡,後來的“天降”被塑造得極其討人喜歡,人氣一騎絕塵。

  “原來大家都是這麼想的啊!”江嘉樹仿佛第一次知道,驚訝道。

  說完,他問到周窈,“周窈你呢?”

  周窈笑笑,伸手拈起一枚棋子,在兩個棋盒上方停了停,最後,她將棋子放在了桌中央。

  “我呀——”她一臉苦惱,說,“我不想做選擇。還是算了吧。”

  陳許澤在廚房喝水,剛好從裡走出來,沒人問他,都覺得他對這種事沒興趣。誰知道,他經過桌旁,突然拈起一枚棋子,就那麼丟進了黑色的盒子裡。

  躺在黑色棋盒裡的,唯一一枚棋子。

  這意味著,在天降和青梅之間,陳許澤毫不猶豫,選擇了青梅。

  ……

  “十三跟么么是不是吵架了?”

  吃完午飯的空,周家父母討論起兩個孩子最近的不對勁。

  “我叫十三來家吃飯,他拒絕了三次,從沒這樣。”周媽說。

  周父奇道:“不可能吧,誰不知道那倆孩子他們感情好,誰吵架他們都不會吵架,從小到大,我就沒見他們吵過幾回。”

  “哎。”周媽嘆氣,“也是,當年么么腳弄傷,從那以後,十三對她就好的不得了。”

  兩人閑話一番,沒再繼續這個話題。

  

  沉默許久,他都不開口,周窈只好說:“你怎麼了?”

  “沒怎麼。”

  周窈哪裡聽不出他的口是心非,無奈道,“江嘉樹家選棋子的那個游戲?”

  他不說話,表示默認。

  周窈垂下頭,良久道:“許澤,你其實不用這樣……不用自責的。”

  陳許澤的表情一剎那變得不悅,“你憑什麼認為我在自責?”

  周窈不答,誰都沒說話。

  很多年前,周窈弄傷腳的那天,他們兩個原本是躲在陳家的櫃子裡。因大人世界而受驚堂皇的陳許澤在屋內安靜後衝了出去,周窈緊跟在後。

  他們跑到時常去玩的山坡上,周窈想安慰他,可是伸出的手還沒碰到他,就被遷怒的陳許澤一把推開。

  周窈摔下那個小山坡,從此,腿落下病根。

  陳許澤記得,江嘉樹曾經問過他,為什麼對周窈那麼好,就算他們是青梅竹馬也不至於做到某些份上。

  陳許澤回答說:“你們不懂。永遠不懂。”

  江嘉樹只以為他在裝深沉,便道:“我不懂?行行行,就你自己懂,行了吧?”

  確實是沒有人懂的。

  周窈的跛腳伴隨了她許多年,從那天摔下山坡以後,她再沒能像個正常人一樣奔跑跳躍,而一切的原因,不過是因為她想給他一個擁抱,想讓他從受驚中緩解過來。

  所有的一切都被他毀了。

  在周窈的人生裡,大多使她感到痛苦的事,一半是因為父母,一半是因為他。

  作為這其中的一半,陳許澤想的比誰都清楚。

  誰都不可能懂得他的心情,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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