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財畢竟身外之物,丹方才是流傳百世的寶貝,何況是神農典中的珍品。普通人家得此藥方必當傳家寶供起來,像楚望舒這般賤賣的,真沒有!
丹陽子是修道之人,淡泊錢財,所以聽到楚望舒開價,並沒有像尋常商人那樣欣喜若狂,反而皺了皺眉頭。
“楚賢侄可知生肌丸的價值?”丹陽子提醒道。
世人一昧崇古貶今,此風不正!
“我有一個條件,今後玉華閣所賣的生肌丸利潤,我要占一成。”楚望舒道出真實目的。
“一成……”丹陽子沉吟,拿捏不定。
“道長何須猶豫?我之所以把藥方售與玉華閣,不過是圖個清靜,否則大可與人合伙開一家丹藥鋪,有生肌丸做主打,何愁不財源滾滾?”
眾人聞言眼睛一亮,又呱噪起來:“楚公子好主意,不如我等出錢你出藥方,咱們共同打造一間牧野城數一數二的丹藥鋪如何?”
“楚公子,我給你三成利潤。”
“我們五五分賬,楚公子跟我聯手吧。”
楚望舒笑而不語,他不可能和這些家伙合伙開店鋪,合作是建立在平等的基礎上。如今他沒錢沒勢,與這些人心險惡的家伙為舞,生肌丸難逃肉包子打狗的結局。而與玉華閣合作就不會有這樣的顧慮,一來玉華閣是九老山的產業,這種級別的龐然大物對信譽最為重視,二來修道既修心,九老山的道士做不來背信棄義的事情。
丹陽子心中權衡利弊,欣然同意。雖然楚望舒的胃口有點大,不過能為玉華閣帶來一份上古丹方,這點退讓還是值得的,當下便邀請楚望舒上樓詳談。
楚望舒點頭,跟著丹陽子來到二樓一間靜室,親手寫出生肌丸藥方。丹陽子仔仔細細端詳了一炷香時間,確認無誤,臉上笑容越發愉悅。其實他從未見過生肌丸的藥方,但身為丹道大家,藥方真假一看便知,不過具體情況還是得配出丹藥才清楚。
兩人簽下契約,按上手印。交易達到後丹陽子讓伙計去賬房取了一百兩銀票交給姬千渡,主客盡歡。
楚望舒懷揣著一百兩銀票出了玉華閣大門,並沒有打道回府,而是在這條聞名遐邇的丹藥街逛了起來。他今天出來的目的不是為了錢,而是為了采購修煉所需的物資。
有些東西這條街上有,而玉華閣沒有,比如蠻獸赤焰虎的虎骨酒,金線蟒的蛇膽,還有白猿的肝以及黑牛的肉等等,這些都是滋養血肉筋骨的大藥。
此外他還購置了一些補血養氣的藥草,搭配血肉大藥服用效果更佳。走出楚府的時候剛過午時,回來的時候已經黃昏了,楚望舒拎著大包小包的貨物,踏著夕陽的余暉邁入楚府大門。
一路上迎面碰上許多家丁、丫鬟,都用異樣的眼神看他,有鄙夷、不屑以及一絲絲畏懼,但更多的是幸災樂禍的神色。七爺今天在涼亭把二爺打成重傷,這事兒在楚府烈火燎原般的傳開了。前幾天是三爺把七爺給打了,這不算什麼,反正七爺姥姥不疼舅舅不愛的廢人,最多給下人們添了些茶余飯後的談資,可沒想到怯弱怕事的七爺居然也把二爺給打了,打的還不輕,不知道驚呆了多少人。
楚望舒不理會下人們的眼光,徑直回了小院,見到水玲瓏在院門口翹首期盼,臉色惶急。
“望舒哥哥你把楚望雲給打了是麼?”小丫頭一見面就迫不及待的追問,得到楚望舒點頭後,沒心沒肺的鼓掌嬌笑,但很快又愁苦著小臉:“大管家剛才來找你了,說是大夫人傳話,讓你去一趟宗祠,這是要懲罰望舒哥哥吧。”
楚望舒撫平水玲瓏緊蹙的眉間,給了個寬慰的笑容:“放心,我自有思量。”
他把東西交給水玲瓏,看著她嬌小的身子吃力的提著那些酒壇、鮮肉、藥材進了廚房,這才轉身朝宗祠的方向走去。
按照自古風俗傳統,宗祠在府中東方位,距離楚望舒的這座小院有一段距離。楚府傳承四百多年,宗祠規模龐大,天色剛剛擦黑,檐角兩盞紅燈籠已經亮起,除了府上幾個侍衛看守,這裡並不容許下人靠近。
祠堂一般位於後堂東側,坐北朝南,有三間二外門。正大門平常不開,只在春秋二祭或族人議大事時開啟。階墀、門柱皆由青石砌成,灰牆青瓦,雄渾大氣。如今天色已黑,不然還能觀賞一番出自大師手筆的梁木雕刻。
楚望舒從側門進入,穿長廊過天井,寒風凜冽,兩側燈籠搖曳,天井四角站著四名覆甲侍衛,楚府大管家負手而立於中堂門口,長須與黑袍翻飛,氣態巍然。大管家在府中位高權重,只聽令於家主、夫人以及嫡長子之命,見到楚望舒這庶子,難免有幾分倨傲。
“夫人已經等你多時,進去後態度好點,認個錯,領了罰,大夫人自然不會跟你多做計較。”大管家沉著臉告誡楚望舒。
“何錯之有?”楚望舒笑吟吟道。
大管家冷哼一聲:“不識抬舉。”
楚望舒斜眼看他,嘴角哂笑,推門而入。中堂香燭終年不滅,燭火將寬敞的大堂照亮,正前方供奉著列祖列宗的牌位,香案下端坐一位雍容華貴的美貌婦人,頭戴金釵,薄施粉黛,裙邊系著綠玉翡翠,項上戴著盤螭瓔珞圈,華美大氣,貴不可言。左右俏立兩名清秀丫鬟,至於那貼身老丫鬟翠竹則沒有帶來。
雲氏原名雲若水,青木城雲府嫡女,身份自然也顯赫。雲府所在的青木城距離牧野城有五百裡之遙,牧野、青木、碧澤三城是東荒前線鐵三角,再往東便是千裡山巒萬裡平原,不再是人類的疆域,而是妖族和一些蠻夷國的領地。三座城市唇寒齒亡,大家族之間多有聯姻,楚望舒母親水研姬就是碧澤城水族的嫡女。
雲氏相貌也是極美,只是比之水研姬要差上一籌,此刻面容霜罩,冷冷的盯著楚望舒。
楚望舒同樣也在打量雲氏,時隔多年,又見到了這張令人厭惡的臉,眉細唇薄,天生的涼薄面相。
雲若水冷笑道:“見祖宗還不下跪?”
楚望舒乖乖跪在地上。
“磕頭!”
楚望舒又乖乖磕了三個響頭。
雲若水見他這副乖順模樣,這才面色稍霽,心中冷笑他軟骨頭,故作溫和道:“七兒,你可知錯?”
“孩兒愚笨,不知錯在何處,請母親指教。”楚望舒茫然道。
“雲兒的雙手是你打斷?”
“是!”
雲若水拍案怒喝:“手足相殘,此為何罪?”
“依照家法,手足相殘,杖責五十,家譜除名!”楚望舒朗聲道。
“你父親和大哥巡視邊關,家譜除名容他回府再議,杖責五十今日難逃。”雲若水冷哼一聲。
楚望舒心中冷笑不已,見面便讓我下跪磕頭,是打壓我的氣勢,為之後的責難鋪下伏筆,我若只是十五歲少年,還真要被你扣上這結結實實罪名。
“娘親所言差矣,我與二哥分明只是切磋武藝,亭中的諸位兄長和姐姐可以作證。怎麼到了母親口中就成了手足相殘?何為手足相殘,視兄弟如仇寇,害其性命才是手足相殘。我與二哥手足情深,只是因一時出手大意而傷了他。望舒有錯,但絕不是手足相殘。”楚望舒振振有詞。
“你斷他一臂是切磋大意,但事後又在眾目睽睽之下斷他左手,楚望舒,你告訴我這是切磋?今日若不嚴懲,家法何在?”雲若水冷笑連連。
“然而此事錯不在我,二哥欺我心善,占我例錢,壓榨兄弟,強取豪奪,此事惡劣之極。就算是父親知曉了,也不會怪我。”楚望舒爭鋒相對,絲毫不怵雲若水的威儀。
“巧舌如簧,你小小年紀心狠手辣,罔顧兄弟情誼,今日可斷兄長雙手,來日豈不是要背棄祖宗?我身為當家主母,定要嚴懲不貸。”雲若水深吸一口氣,喝道:“來人!”
“說得好,母親身為當家主母,理當公正公平,”楚望舒亦是大聲道:“孩兒今日要向母親告三哥一狀,三哥欺我妹子,辱我尊嚴,將我打成重傷。請母親主持公道,杖責五十,家譜除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