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引怔怔住口。他放佛猜到了女子的目的,不禁長長嘆了口氣:“孽緣,孽緣。天樞子啊,你選擇把關於前生深愛的那部分記憶還給他,而不是他,如今可要出大事了。”
風引若有所思的看向手中幻化而出一個空盒子。
盒子空空,曾經這裡面,裝著一團光暈。
那是記憶,是關於前生,深愛的記憶。
“有何不可?”一個幽幽的聲音傳來。
旋即,一抹素衫俊影在風引身前幻化而出。
風引神色一肅,他靜靜的斂衫跪倒:“雖然歸還於誰或者您自己保管,都是您的自由。但是,這部分記憶涉及到前生某個真相,關於前生是愛或怨,你還給昆侖君也就罷了,為何要還給他?他不過是我抽取他部分前生記憶造出的一個東西……”
“前生,他以為是她拋棄了他,誤以為他等盡青絲雪都沒有等到她。他必然還是怨的,不然不鹹山他也不會用軒轅劍刺進她的胸膛了。她必然也還是介意的,不然也不會直到現在,二人都還咫尺天涯。”天樞子語調復雜的話傳來。
風引一愣:“所以,那部分關於前生深愛的記憶尤其重要,那就是真相,她從沒有離開他的真相……您應該還給昆侖君吶,為什麼要給他?這記憶歸還是雙向的,他記憶完整時,青鳶也就能想起所有……可是她想起了她和他的前生真相,那,那……那昆侖君又如何?”
話到後來,風引的語調有了些急切的不滿。
畢竟他是他造出來的,如今惹出這一番糾葛,他心底多少還有些愧疚。
只是他說不准,是對於這輪回規則的愧疚,還是,對於那青衫女子的愧疚。
她最後抓住他袍角,用血紅而絕望的眼眸看著他的那一幕,讓他整個心到現在都還沒平息下來,他放佛也和她一般的,痛著,茫然著。
“您真的不應該還給他……”風引再次拜首,又勸了幾句,然而他的話頭被天樞子驟然打斷——
“放肆。”
天樞子淡淡的兩個字,語調輕柔,然而無盡的威壓卻仿佛凝成實質,鋪天蓋地席卷而來。
整個咫尺崖風雲變色,霧氣洶湧,連生死河水也驟然掀起十丈滔天波浪。
風衣只覺得瞬間有泰岳壓頂,他整個脊背都被壓得幾乎匍匐在地,他不自覺的惶恐、不安,畏懼,他不自覺的幾乎把頭低到了地上,無盡的臣服。
天樞子沒有說話,也沒有看男子,他靜靜瞧著女子背影消失在咫尺崖,他也隨之消失離去。
瞬息之間,咫尺崖又恢復了平靜。
風引這才敢抬起頭來,卻發現自己的紅衣都被冷汗濕透了。
“呵呵。”風引無奈的一聲苦笑,“原來原來,天樞子,好一個天樞子,就連你,原來都還懷著這樣的私心,這樣的不願意看到她和他破鏡重圓、一世靜好……你真的是,俗氣透頂。”
咫尺崖恢復了平靜。
只有生死河水靜靜流淌,一條長橋臥波,橫跨兩岸,恩怨難猜。
風引站起身,神色復雜的看向那倩影離去的方向,半晌陷入了沉默。
愛與恨,流年與歲月,記憶完整,輪回之羈,在女子離去的背影中,一幀幀鋪陳開來。
大明宮。
整個坤寧宮鴉雀無聲,只有鼎足雙鳳銅爐裡燃燒著的極品熏香,繚繞著好聞的芬芳。
而在坤寧宮正殿門外,兩抹人影卻有些焦急的不時往殿裡探頭,然而殿門緊閉,他們始終沒敢推門走進去。
“錢武蓮,你說皇後娘娘……”王游雪緊蹙眉頭,下半句話卻是沒敢說下去。
錢武蓮重重嘆了口氣:“你問我,我又怎麼知道。淮水平原的事後,皇後娘娘就被那紅衣男子帶走了。如今又自己回宮,必然是在別處經歷了些什麼。”
王游雪探頭,往碧紗窗上戳出的小洞朝裡瞧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