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武蓮也嚇得哆哆叩首,他實在不明白,皇帝為什麼突然做出了這個決定,這個幾乎等同於自己送死的決定。
李辰焰苦澀的一笑,邁步向軍營中走去,幽幽晚風,依稀送來他的低低呢喃:“她能來助朕出征,朕高興得要死……然而,朕怎麼舍得她以身犯險,刀劍無眼,道法無情,她的道法記憶根本沒有恢復……卻還是為了朕,為了這個朋友的情誼,而執意回來相助……她都能做到這個地步,她說人非草木孰能無情,那朕亦是如此……朕不願意她受到一點傷害……”
那一襲明黃龍袍,落寞又堅毅,步步踏出守護的決絕,宛如一闕絕唱。
王游雪呆在原地,忽的大顆大顆的淚珠從她臉上滾落,無聲的,連綿的。
她想了一大堆忠君愛國的諫言來阻止皇帝,但卻唯一對這個理由毫無還手之力。
他是為了她。哪怕她是歸來為他出征,他也舍不得她冒一點點風險,就算知道實力懸殊,此路必死,他也願意為了她擋在前面。
為你擋下無情的風雪,為你擋下世間的紛爭,哪怕盡頭是死,你也不用在意,你只需在我的身後,得一世靜好。
淚珠如斷線的真珠從王游雪臉頰滾落,哭暈了胭脂,哭澀了雙眸,她低低啜泣,哀不可止。
旁人只以為她是為了吾皇出征的危險而擔憂落淚,卻不知她是為了她的“辰哥哥”而落淚。
她來不及告訴他,如果是這樣的理由,她也願意為了他,哪怕盡頭是死,也擋在你前面。
函谷關中晚風襲襲,因由結界守護,是以風雪不入,軍營千帳燈火,大戰之後,劫後余生的短暫安寧,散發些些溫馨之感。
沒有誰知道,接下來鄭魏大戰的劇變,也沒有誰知道,隨著青鳶歸來參戰,一切不過是天下浮屠的開端。
而此刻,在千萬裡外的大海。
海浪滔天,茫茫無垠,碧藍色的海水滔天之勢,如同天河落塵,浩浩渺渺。
最奇的是,此處竟然是白晝,明日高懸,而且不同於九州的冬季,此處暖風襲襲,傳送來陣陣花香,氣候溫和祥和安寧。一座千丈青山漂浮於海面之上,青山疊翠,煙雲邈邈,隱隱見得上空祥雲紫氣升騰,有鳳凰騰龍鳴叫於亭台樓閣間。
一位玉衫女子佇立在海面之上,婷婷如謫仙,鞋履片水不濕,她看著面前的海面青山,沉聲道:“姜羲木,上次和你說的事,你也該給我答復了。”
“哎喲,軒轅簌,軒轅仙子,簌大美女,你就放過我吧。我躲過蓬萊、方丈、瀛洲,如今躲到我自家住處的景山,還是沒躲過你。”一位身量似孩童的男童身形幻化而出,他悠悠坐在一棵扶桑木頂端,無奈的看著軒轅簌。
軒轅簌面色冰冷:“好你個姜羲木,躲著我不過是我給的條件不夠,不值得你動心出手,是也不是?”
姜羲木眸色一深,一股冰冷而霸道的威壓從他身上散發出來,那身下的扶桑木頓時化為粉齏,哪裡還有方才那嬉笑的孩童模樣。
“所以呢?這次你又開了什麼條件?若是條件不夠,我可不願淌這渾水。”姜羲木一字一頓,字字透露出天生上位者的威嚴。
軒轅簌眉梢一挑,向前平伸手掌,頓時她的掌心幻化出一滴水,僅僅是一滴水,卻又無上玄妙的氣息散發出來,而此刻億萬頃的海面竟以可怖的速度干涸下去,唯獨女子掌心的那滴水愈發凝實,隱隱有海浪聲從中傳出。
放佛那一滴水,便是一個海。
而那個女子,此刻便是決定一海生死的王者。
“東海,西海,北海,南海。”軒轅簌語調清靈,沒有絲毫波動,“此乃四大神海,乃是天下水澤之王。”
一直帶著分不正經戲謔的姜羲木終於變了臉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