軒轅簌沒有去拔尖,也沒有用道法處理傷勢,她只是溫柔的看著面前的男子,哀然淺笑:“是麼?當年的你,說什麼為了一心獻道,清心修煉,是以才要斬斷世俗情緣,最後的你,還用劍刺穿了我的喉嚨,連我最後想再次喚你夫君你都不願意聽,你真是……”
最後半句話,軒轅簌根本就說不出。
只是大片大片的陰翳布滿了她的瞳仁,合著她脖頸間流出的鮮血,襯得她整個人無端可怖。
姬淵蹙了蹙眉:“修道中人,本應清心寡欲,方能成就無上大道。我當年狠心,你當年又何嘗不無情?”
似乎是想到了不堪的回憶,姬淵看向女子的目光愈發憤怒厭惡:“當年憑你的道法,就算死在我的劍下……你也能先把你肚中的……我們的孩子……送去輪回……可你偏偏,拿我們的孩子獻祭……以此換得道法大進,以千百年來唯一一名鬼修身份,渡劫飛升……”
因為極度的痛苦,姬淵整個身子都顫抖起來,他的語調壓抑著怒氣,顯得沙啞又哀怨。
軒轅簌卻依舊保持著柔美的笑意,令人心驚的如昔笑意:“孩子是我和你的……你因為修道拋棄了我……那我也為了修道拋棄你我的孩子……你瞧,你和我,是不是絕配?”
這話讓姬淵眸色兀地風雪呼嘯。
他指尖急速捏訣,那龍脈幻化的仙劍忽地攪殺起來,頃刻就把軒轅簌的喉嚨刺出了一個血窟窿。
哐當一聲,仙劍落地。
只見得女子咽喉的血窟窿,透著光,鮮血已經將她一襲玉衫染成了血紅。
“當年的你……也是個母親……”姬淵無力的垂著頭,放佛痛苦已經支撐他的身子,以至於肩膀都微微顫抖,搖搖欲墜。
他的聲音已經沙啞得不成樣子,每個字的說出都放佛耗盡了他全身的力氣,讓他本就虛幻的身軀愈發消散了幾分。
軒轅簌嘴唇一咧,痴痴笑了:“你和我,都是無情的,都是要遭報應的……可為什麼,這樣無情的你,連發妻都能一劍手刃的紫微宮宮主,卻偏偏為了她,而亂了心吶?”
最後一句發問雖然輕柔,卻擲地有聲。
整個仙冥殿內陷入了片刻寂靜。
這是一個根本不用回答的問題。但也是一個,就算知道答案,第三個人也會無數次發問的問題。
“因為,她是鳶鳶。”
姬淵簡單的回答,沒有一次遲疑。然而他的眸底,卻是一派夜色翻湧。
只因為是你,不需要任何理由,就讓我義無反顧。
軒轅簌一笑,說話間鮮血不停的從她唇角流出:“真是一個好答案……真是一個理由最無用、但也是最充足的答案……你如此待她,是因為你成為紫微宮宮主後,想起了你們的前世羈絆,還是……”
似乎想到了什麼,軒轅簌的眸底亮起了一抹期待。
她急急的往前幾步,踉蹌著抓住了姬淵的衣角,急切問道:“還是,若是你沒有想起前世羈絆,你就不會待她至此……你也就不會拋棄我……你就會與你的妻子舉案齊眉,白首偕老?”
姬淵轉過頭,看向女子。
二人四目相對間,時光放佛瞬間倒退千年。
無盡的暗流在二人的默默相視中流淌,無盡的羈絆在二人中剪不斷理還亂。
半晌,姬淵才淡淡啟口——
“前世,她為吾摯愛……若今生沒有前世羈絆……我還是會被她亂了心,亂了人,亂了整個一生……”
男子輕柔的一句話,放佛鐘磬在大殿中回響。
相視間,女子的瞳孔卻是驟然收縮,旋即,如同黑夜再也看不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