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不時有衙役和平民經過,百姓都厭惡的捂緊了鼻子,往她的屍骸上吐著唾沫,咒罵著她這個天棄妖女。
就算如今強大無比,就算早已是陳年舊事,青鳶還是禁不住臉色驀地慘白。
不僅是舊事傷心,更是在她的記憶裡,她絲毫不記得自己在六歲那年,死過一次。她還以為是昏倒在死人坡,然後桓夜找到她,把她救了回去,她回去歇了幾天也就好了。
不待青鳶驚駭,接下來兩抹人影走近,讓她瞬時渾身如寒噤般顫抖起來——
走近死人坡是兩名年輕公子。
當先的一位著玄色衫子的少年,綾羅彩繡饕餮騰雲的錦靴瞧著就華貴無比。
他身後跟著一位成年公子,一襲白衫,臉色卻過於白皙宛如大病的書生。
那玄衣少年走到小青鳶面前,無視衝鼻的血腥和臭味,修長的食指抬起青鳶的臉:“違背天意,還有你與我作伴麼?很好,那我就要了你的命,我不許它丟了。聽見了麼?我不許。”。
少年微微轉過頭,對著身後的男子道:“救她。”
那男子有些為難的蹙眉:“黑白無常都在路上了。”
少年似乎微微勾了勾嘴角,眸如辰星:“救她。”依然只有輕飄飄的兩個字,卻含著不容拒絕的威壓,讓那白衣男子身子一抖,不禁走到女孩身邊,輕輕的用手撫過她的身子,過處白骨生肌氣息重盈。
旋即,整個景像又是一變,兩位男子消失不見,長安死人坡,只見得六歲的青鳶緩緩醒來,不遠處,一位玄衣男子正疾馳而來,心急又關切的喚著“小姐——”
這一幕,和青鳶自己的記憶完美重合。
卻獨獨漏掉了,之前的一幕。
滴答,一聲微響。
旋即,滴滴答答,宛如斷線真珠墜地的微響。
青鳶荒忽的抬手撫臉,淚珠止不住的從她眼眸中滾落,她手足無措的抹著,卻是淚珠兒滾得更厲害。
暗中觀察的風引驚疑無比。因為女子瞳仁之前茫然無比,早已干涸,只剩血肉,如今居然還重新滾落淚珠。
四下寂靜,青鳶恍恍惚惚的拿手抹著臉頰,她無聲啜泣,默然如斯,擴大的瞳仁裡,淚珠兒如孩子般滾落。
彼岸霧氣又是蒙蒙變幻,四下景致驀地一變——
這是青山綠水,仙山杳渺。
一片廢墟的某處山頭,某截斷了一半還插在土裡的石碑,上書“不鹹論道”四字。四周殘骸處處,斷壁殘垣,可想這經歷了怎樣一場浩劫,若是在毀滅之前,還算得上仙家福地。
就是這樣一片山川廢墟中,地上躺著一名渾身獻血的女子。女子早沒了呼吸,儼然死去多時。
驀地,女子四周的天地靈氣似乎起了異動。無數個類似星火的光點漫天幻化,漸漸靠近,最終幻化出一名素衫男子。
然而這一切並沒有引得男子絲毫異色,他的眸底反而盈滿了蝕骨的哀然。
他輕輕將躺在身前地上、一襲血衫的女子摟在懷裡,宛如一件珍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