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鳶的瞳仁漸漸失去焦距,她詭異的咧了咧嘴角,抬眸逼視著沈修陽空空的眼洞:“沈修陽,你是沈家大公子,尊貴的嫡長子,你心裡難道沒怨過,怨我這個嫡親妹妹是個妖女,污了你的名聲,奪了你的眼珠子。你就難道不是恨毒了我?”
沈修陽從喉嚨裡逼出一聲冷笑,指尖頓時暴漲十寸,根根如同尖銳的利刃,順著青鳶頭頂猛地往下刺去。
青鳶眉梢一挑,運起輕功,瞬時飄忽逃出。同時迅速的抽出莫邪劍,指尖染血,竟是一上來就用了壓箱底的道法:“天地未分,混而為一,二儀初判,陰陽定位故清氣騰.”
若是旁人再次,一定會發現女子的瞳仁已經變為了一片漆黑,沒有任何神智的光采,只有凜凜的恨意,吞噬了一切。
無上道法頃刻就湮沒了沈修陽的幻影,四下再次變得白茫茫的一片,悄寂無聲。
青鳶仗劍立在原地,忽地大笑起來,聲音嘶啞如同老嫗,語調都開始不穩。
“沈家都該死!沈家就不該生我出來!沈家的人都有罪,我青鳶也是罪孽滔天!那就下地獄去做個伴!也算做鬼都是血脈至親!逃不掉都逃不掉!”
“小鳶,真的這麼想我死麼。”一個聲音突然出來,溫厚、熟悉、無力。
當青鳶看清那又是陡然出現的幻影,只覺得心跳都漏了半拍。
沈岐,她的生身父親,沈岐。
“爹?”在那一刻,青鳶突然忘記了沈岐亡故多時,只是雙目突然盈滿淚水,像個久候爹爹不歸的小女童,又驚又喜的撲了過去。
爹爹的懷抱一如六歲以前,溫暖得如同世間所有的歸宿。青鳶不禁倦怠的撲閃了下睫毛,滿足的蹭了蹭腦袋。
“小鳶,你長得愈發像你娘了。當年你娘還是個深閨繡花的小姐,卻是耐不住性子。囑了童僕搬了梯子,去采馬牆頭的青梅。偏偏我適才從牆頭打馬過,那青梅偏偏砸到了我的頭頂,偏偏就是那一刻,我就不可抑制的想娶她為妻。”
沈岐的聲音悠悠的,帶著如水的溫糯與柔情,撫著青鳶的腦門頂,眉眼的笑有歲月的皺紋,些些兩鬢染霜。
“可是,小鳶,你娘現在去哪裡了呢?我到處都找不到她。她一個深閨繡花的小姐,沒有我只怕連出府都會迷路,小鳶,你幫我找找她好不好?”沈岐的眸底忽然溢滿了慌亂,語調開始暗沉嘶啞。
青鳶渾身不禁一抖,瞧著漸漸有些古怪的沈岐,怔怔答道:“娘親.因為生出了我這個妖女,被族裡.逼得自縊了.”
“自縊了?我差點忘了。”沈岐忽地嘿嘿一笑。聲音干澀得像劃過耳膜的利刃,“小鳶,我當時是家主,卻被逼著要下令,處死自己的妻子.可是小鳶,我現在很想很想她,你幫我找找她好不好?”
沈岐的眸底異色一閃,聲音突然失了正常的語調。他猛地抬起頭,一把掐住了青鳶的脖子,力道之大,甚至把青鳶提起離地三尺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