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女子的話是否認,但配著女子毫不在意的微笑,反倒是印證了天樞子的質問。
今晚的一切變故,幕後始作俑者都是西王母。
西王母也不再說話,她也只是微微眯眼,看向了天樞子。
二人之間陷入了寂靜,氣氛一時有些凝滯。
若是此刻旁人在這兒,一定會驚詫,因為堂堂西王母,卻在男子前自稱“妾身”,雖然這不是夫妻間的稱呼,但卻是女子自降身份、自處於卑位的自稱。
而此刻黑夜中的數千萬魑魅魍魎,數百萬鬼怪幽魂,那九霄之上靜靜觀望的神明之眼,那千百裡冥界眸色凝重的十八殿閻王,所有的目光和心思都聚向了這凡俗大魏的琴瑟居屋頂。
他們也覺察到了二人之間不尋常的冷流,但是三界卻無一人敢吱一聲兒。
他們只是默默的觀望著,提心吊膽的祈求著這風波趕快過去。
不然二人如果真的動手起了矛盾,只怕不只是凡俗大魏,整個泱泱三界都要毀天滅地。
或許自身也是知道這一點,天樞子眉宇間的戾氣縈繞了幾轉,終於消散。
他重新恢復了那高傲威嚴的神色,冷聲道:“西王母,你應當知曉,鳶鳶是不滅金身,神明之體,就算她道法記憶全失,無法啟用神明之身的強大,但天生的威嚴尊貴也自動隔絕陰煞鬼怪……也遠遠不是孤魂野鬼這種低賤的東西可以靠近的……甚至,靠近千裡之內,孤魂野鬼都會自動灰飛煙滅。”
天樞子一字一頓,越說到後面,語調愈發冰冷,他的指尖深深攥拳,似乎要這樣才能壓抑內心的戾氣。
西王母也漸漸斂了笑容,她凝視著天樞子。
在她印像中一貫公正到無情的天樞子,也會這般容易的喜怒憂樂,簡直,像透了個凡俗男子,還是一個為了心愛之人,衝昏了腦袋的凡俗男子。
西王母驀地噗嗤一笑:“這種事兒,妾身也沒打算瞞過你。”
天樞子的眸色驟然冷透,他渾身好似有風雪飛舞,難以抑制的道法攻擊被他苦苦壓抑著,可萬物似乎都感受到了他的怒意,夜色中的空間甚至兀地撕開了裂縫。
西王母神色如常,帶了幾分挑釁的傲然道:“不錯,是妾身幫了他,讓他可以接近她,而且,不只是今晚,今後也都是了。”
轟隆一聲響,方圓十裡的夜空,以琴瑟居屋檐上的天樞子為中心,兀地紛紛塌陷。
空間塌陷,方圓十裡。夜空的星輝月光驟然消失,露出了黑乎乎的空間大洞,隱隱可以看見時間和空間規則在那個大洞邊緣扭曲,散發出水波樣的漣漪。
“你身為西王母,自然當知曉,三清是不允許他和她再有糾葛,所以才維持一為孤魂野鬼一為神的方式隔絕他們。然而你的作法……西王母,你這是逆天……放肆。”天樞子冰冷的吐出幾個字,最後兩個字幾乎是從牙縫間蹦出來的。
難以想像,男子甚至都沒有使馭道法,僅僅是一瞬間難以壓抑怒火,就引發了十裡夜空的空間塌陷。
正如王者一怒,天下浮屠。
所有暗中觀望的眼睛,三界六道,鬼怪仙神都屏住了呼吸。他們都惴惴不安的祈求著,男子怒意平息,這般的時間,對他們而言,也是漫長而難熬。
西王母的眸色深了深,當她的神色依舊從容,反而是她的眸底含了一分戲謔。
“您知道麼?”西王母古怪的一笑,“如果換成主角是他,他只怕直接打上了九霄討說法去了,哪還像您,一口一口敬畏著天意。”
天樞子眸色一深:“你這話什麼意思。”
西王母一拂袖,笑得傲然又凄美:“這就是您和他最大的不同,一個敬天,一個逆天……妾身以為,所以她才選擇他,而不是……您……”
女子的字字句句都含著挑釁的意味,尤其是最後一個拉長的語調,讓天樞子的眸色驟然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