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十五。晨曦漫天,紅日蓬勃。
大明宮宮道裡。青鳶拿著個包裹,裡面都是絳棠閣宮女給她裝滿的宮制糕點。她已經向李辰焰辭別。李辰焰的毒似乎也無大礙。大明宮本就不是青鳶喜歡的地方,如今離去,心情自然暢快。
特別是絳棠閣夢似的一晚。她親耳得到了昆侖之人的答案,這盤棋,是她贏了。那麼金價之亂也就沒必要繼續下去。她只念著回去召集道上諸派,好好的結束這場****。然後想辦法拿到個昆侖的地圖,就和桓夜一道上昆侖去。
想到這兒,青鳶直覺得渾身舒暢,行到宮門前,青鳶正准備出示李辰焰給的令牌,忽聽得一個聲音冷冷傳來:“我們又見面了。青鳶。”
青鳶回眸,瞧向一身小袖玄衣嚴的男子,眸中閃爍起幽幽磷火:“周鳴海周世子,許久不見,世子風采依舊。”
周鳴海嘴角上翹道:“天棄妖女,引動九州之亂。果真是生為不祥。她們護著你,我周鳴海卻沒這份慈悲。我的妹妹素瓊還被你廢去雙目。今兒不為我是周世子,只為我是素瓊的兄長。這筆賬,我們得算算。”
青鳶拔劍出鞘,一抹妃色身影俏生生的立在場中:“奉陪。”
曾經在關中平原,周鳴海以符箓差點要了她的命,她自然不敢輕視,這天賜“鳳鳴海日”。既然都已經認出彼此,周鳴海也不再多言,一聲令下,數十名金吾衛洶湧撲上。
“妖女哪裡逃——”一個金吾衛狡猾的衝到她身後,刀戟猛地向前刺去。青鳶眉角一挑,玉足兀地踩住另一個侍衛的刀戟尖兒,借力往上躍出,堪堪躲過刀尖。可就在那一瞬間,另一柄鎏金青龍八丈戟,疾風閃電般從下往她刺來。青鳶心裡咯噔一下,她的身形在半空中尚未穩定,四下刀尖無法借力,這一柄青龍八丈戟決計是躲不過的。可不待她作出下一步動作。一線空氣撕裂的聲音,“哐當”一聲,一柄竹刀將青龍八丈戟打翻在地。
現場陡時鴉雀無聲。
不知什麼時候,宮門已經被打開。身著各色服制,年齡不一的數百人之眾,“嘩啦”一聲衝進來,將周鳴海和金吾衛團團圍住。原本還是主導的宮侍,瞬間成了籠中囚。
周鳴海的臉色一青一白,大喝道:“何方刁民!膽敢逼宮!”
“周將軍言重了。”隨著冷嚴而又堅毅的聲音,兩抹身影站在宮門口。
桓夜,落英,屠鳶。
道上諸派忽地後退兩步,面容冷嚴,屈膝半跪,聲如洪雷:“三百六十道,恭迎鳶姑娘!”
宮門外來往的百姓已經全部聚了過來。俱俱對青鳶垂下了頭,以示敬意。周鳴海率領的金吾衛們僵在原地。甚至有膽小的,直接放下了刀戟,噗通一聲伏地拜倒。
“小姐,小姐你怎麼樣?”落英斂裙跑過來,拉住青鳶的手,焦急的上下打量著,“桓公子估摸小姐是在宮門被攔住了,才招來屠鳶迎小姐出宮。”
青鳶笑著拍拍落英的手:“無妨。滯留大明宮多日。倒是讓你們擔心了。”
落英撲哧一笑,道:“落英這陣子剪了好多窗花,還蒸了年糕。等回崤山,就一起過年罷。”
青鳶點點頭,三個人想一家人一樣,圍坐在一起,守歲過年。讓她心底升起異樣的溫暖。
周鳴海見二人說得歡快,臉色愈發陰沉,忽地從懷中掏出了一紙符箓,右手則拿出了朱砂筆。這一幕讓青鳶猛地收縮,些些可怖的記憶湧上來。
不待她應對,落英忽地一步上前,把青鳶護在身後,目色灼灼的盯住了周鳴海:“不可。”
簡單的兩個字,卻讓周鳴海的身子可疑的一抖:“真的,要阻止我?”
一襲鵝黃色衫子的落英,忽地渾身散發出凜然的威嚴:“不可。”
同樣的,簡單的兩個字卻讓周鳴海渾身的力氣仿若被抽干了一般,拿著符箓的手似乎已經耷拉下來。
青鳶雖然心中疑惑,但也沒多想。對落英感激的一笑,也不想理睬周鳴海任何,便欲轉身領了諸人離宮。來迎接她的是長安幾個地頭,足有三百之多。
可就在轉身那一刻,她的余光忽地飄到符箓所迸發出的血光,還有周鳴海幽幽的一句話“放過了你,不代表放過你的小嘍啰們”。
“周鳴海!爾敢!”青鳶終於有些失了鎮定。符箓之威,仙術之奇,她曾經領略過“天斧”,讓她這輩子都引為噩夢。周鳴海和她有些恩怨,本來迎接她的道上諸派,卻沒理由牽扯進去。她是屠鳶。諸派奉其為主,她自然要護其周全。是為,將之道。
“姑娘救我!小的跟隨姑娘數年,從來沒生過一絲兒異心啊!”人群中的閻摩忽地叫出來,他踉蹌著連連磕頭,額頂撞在石磚地上滿是血跡。
“姑娘救救小的們!小的們上有雙親,下有兒女,小的們還想和親人一起慶新歲!”諸人紛紛磕頭起來。因為恐懼,他們的聲音都變了樣。盡管如此,卻沒有一個人怨她,沒有一個人跑開一步。
青鳶忽的紅了雙眼,指尖都掐進了肌膚。她猛地狠狠的回眸盯緊周鳴海:“周鳴海,我發誓!若你敢傷他們。我必要周家血債血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