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離開的車上，黃培山看著窗外，見到破敗的馬路上，全都是鮮血和屍體。
遠處，還能看見華工會的總部大樓，在冒著滾滾濃煙，半邊天空都映成了紅色。
黃培山長嘆一口氣，隨後坐直了身體，吩咐開車的手下：“小毛，前面路口右轉，別跟他們一塊走。”
“好。”
小毛點點頭，突然將車輛提速，在前面一處十字路口，直接拐進了右側街道。
此時，這輛皮卡上，除了黃培山和他的兩個手下之外，剩下的就是黃培山唯一的小兒子，以及霍東升的家人。
霍太太和兒媳婦緊緊摟著兩個年幼的孩子，臉色蒼白地看著，手裡持槍的黃培山。
黃培山往霍太太身邊靠了過來，後者嚇得向後仰去，幾乎貼到了車門上。
黃培山渾濁的雙眼，死盯著她，聲音沙啞地說道：“一會兒我開門，你們就下車。”
霍太太愣住了，不明白黃培山是什麼意思。
黃培山也不解釋，接著說道：“聽我的，一會兒下車之後，你們帶著孩子，就往遠處跑，找棟樓藏進去。千萬不要出來，等待戰爭結束。”
說著，黃培山拿起一把手槍，遞給了霍太太：“記住了，千萬不要出來，也不要信聖保市的官軍。”
霍太太呆愣地看著那把手槍，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還是兒媳率先回過神，一把將手槍接了過來。
說完以後，黃培山拍了拍小毛的肩膀：“前面的路口，停一下。”
很快，小毛把車子停在前面一個昏暗的路口處。
“啪！”
黃培山往前探身，推開車門，霍太太他們抱著孩子，無聲地往下走。
黃培山伸出手來，摸了摸自己小兒子毛茸茸的頭發。孩子也不大，還不明白是怎麼一回事，咬著手指頭，憨憨地看著自己的父親。
黃培山跟霍東升都是老來得子，格外珍惜這個孩子。
“你跟他們一塊走，”黃培山說道：“爸爸去辦點事，晚點回來。”
小兒子眼淚在眼圈，被霍東升的老婆一把拉了下去。
臨關門之前，黃培山看著霍太太，囑咐道：“老霍就這點骨血了，保住他。還有我的孩子……也拜托了。”
霍太太已經明白過勁兒來，看著黃培山，含著淚，輕輕點了點頭。
黃培山又看了自己兒子一眼，咬了咬牙，砰的一聲關上了車門。
小毛踩下油門，車子快速駛離。
霍太太目光復雜地看著遠去的車子，最後抹去淚水，轉身拉著一家子人，逃進胡同中……
車子又開出了一段距離，小毛忽然扭過頭來，衝著身後的黃培山說道：“大哥，你在前面下車吧。”
黃培山擦掉額頭上的汗水，笑了笑說道：“呵呵，一塊走吧。”
……
破敗的大樓這邊，霍東升在心裡默默地掐算著時間。
“十分鐘了。”楊旅長已經等得不耐煩，開口提醒霍東升。
“還有一分鐘。”霍東升說道。
“好，我投降。”霍東升不再反抗，把身上的手雷都摘了下來，扔到一邊，接著什麼也不說，往前走了兩步。
“啪！”
所有的戰士全部舉起自動步，警惕地瞄准了霍東升。
霍東升卻咕咚一下，跪在楊旅長身前，頭發散亂，苦苦哀求：“你告訴蘇天御，我求求他了！我打不過你們，我認輸了！你放他們一馬吧，讓我干什麼都行！我給你們磕頭了！”
說著，霍東升跪在地上，真的就磕了兩個頭。
楊旅長看著霍東升，臉上沒有任何的憐憫，走上去就咣咣踹了兩腳，同時罵道：“艸尼瑪的，你早想啥來著？你非得折騰什麼？踏馬b的，死了這麼多人，誰放過他們了？”
霍東升狼狽地躺在地上，腦門青灰，臉上還印著兩個黑色的鞋印，依然顫抖著說道：“放他們一馬……我求求你們……”
“抓起來！塞車裡去！”楊旅長也懶得跟他廢話，一揮手，兩個戰士立刻上前，把霍東升給架了起來，捆了手腳，塞進旁邊一輛車裡。
除了霍東升之外，那些投降的官軍也都被綁了，押到搶來的軍車上面。
“讓裡面的人出來！”楊旅長又指著大樓說道：“一個都別放過！”
“是！”
戰士們拎著自動步，衝進了大樓。
……
在一處僻靜的胡同口，黃培山他們正准備下車。
“嗡嗡！”
就在這時候，頭頂突然傳來一陣響聲，他們抬頭一看，十幾架無人機飛了過來，亮著探照燈，照在了車輛上。
“吱嘎，吱嘎！”
緊跟著，五六輛軍車橫在他們面前，攔住了他們的去路。
“砰砰砰！”
幾十名穿著綠色軍裝的戰士推開車門，在他們面前排成一排，同時架起自動步。
“下車！立刻下車！”一位軍官站在人群中，衝著他們大聲喊道。
“艸踏馬的……”小毛罵了一句，伸手拿起手槍，拉動槍栓。
就在這時候，黃培山卻伸出手，輕輕按住小毛的肩膀，同時說道：“算了，你們只是馬仔，不反抗還能活，下去跟他們走吧。”
聽到這話，小毛怔了一下。
“下車！”黃培山聲音加重，又一次吩咐道。
小毛咬咬牙，終於放下手槍。
後側，另外一名手下，也在戰士們的槍口下，高舉雙手，走下汽車。
“趴下！給我趴下！”
幾名戰士上前，把他們兩個按到在地上。
“黃培山！下車！”
看見黃培山沒有動，軍官衝著他又喊了一聲。
黃培山看著面前這些戰士，笑著說道：“呵呵，反正也得死，我就不下車了。”
說著，黃培山拿起手槍，壓在自己的太陽穴上，沒有半點猶豫，扣動了扳機。
“亢！”
一聲槍響，鮮血濺在玻璃上，黃培山向後倒去。
……
遠處的巷子口裡，黃培山的小兒子下意識轉過頭，看向旁邊的霍太太，哭著喊道：“我爸爸……我爸爸去哪兒了！我要找爸爸……！””
霍太太沒說話，只是捏緊了他的小手，健步如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