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保市,某座破敗的大樓裡。
霍東升看著眼前面貌猙獰的青年,額頭上滿是汗水。
還不懂事的小孫女,在青年懷中哇哇大哭,周圍也一片混亂,好多忠誠於霍東升的干部,也紛紛掏出了槍,對准了青年。
“把人放了!”
“張岩,你踏馬瘋了?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麼?!”
“……”
眾人呼喊,那名叫張岩的青年勒著霍東升的孫女,扯脖子怒吼道:“都踏馬別逼我,都給我滾!”
雙方正在對峙的時候,黃培山忽然站起來,用槍挾持了霍東升三四歲大的小兒子:“都別動!”
與此同時,黃培山的兩個手下,也突然拽過了霍東升的兒媳和太太。
幾人這突如其來的舉動,把所有人都給驚到了。
“老……老霍,你出去扛了吧!”黃培山攥著槍,勒著霍東升兒子的脖頸:“你不出去,大家都得死;你出去了,我們還能有條活路。你是會長,這個雷,必須你來扛……”
霍東升扭過頭來,目光愕然地看著黃培山,表情呆滯。
室內沉默。
“你踏馬別怨我!”黃培山嘴唇顫抖:“我也沒辦法,我……我踏馬不想死!”
霍東升眼圈發紅,聲音也在顫抖:“老,老黃,我們二三十年的兄弟了,都已經走到這一步了,還有必要搞成這樣嘛?咱們折騰一回,活一塊活,死一塊死,行不行?!”
黃培山咬著牙說道:“我為什麼要跟你一塊死?你是會長,決策是你做的,我是幫你的,幫到最後,還要把命搭上嗎?”
霍東升皺著眉毛,一時間仿佛蒼老了十幾歲,他佝僂著腰,輕聲問道:“那你想怎麼的……?”
“高層留下,我帶著家眷離開。”黃培山冷冰冰地說道:“他們想抓的是你,想拿你當典型,那就你去跟他們談。”
二人對視。
霍東升徹底絕望了,他緩緩松開拳頭,木然點頭:“好,你希望我死,我就死;你希望我談,我就去談。咱們不爭了……沒必要。”
“老霍!”霍太太流著淚,喊了一聲,而幾個孩子也都跟著哇哇大哭。
“都踏馬給我閉嘴!”黃培山呵斥一聲,同時打開了手槍保險。
“都不要動!”霍東升扯開上衣,看著黃培山伸出雙手:“手雷,把手雷都給我,給我捆腰上,我出去找他們。”
幾名干部默默走了過來,把僅剩的幾枚手雷掛在霍東升腰間,又在手裡塞了兩枚。
就這樣,霍東升深深看了老黃和家人們一眼,隨後握著兩顆手雷,一個人邁步下樓,走向樓外。
……
“噠噠噠!”
此時,大樓外面,槍聲依然不絕於耳。楊旅長親自帶隊,壓著剩下不到百十來人的聖保市官軍打。
“都踏馬別打了!停火!!”
就在這時,大樓裡忽然傳來一聲歇斯底裡的大喊。
很快,滿身灰塵的霍東升,捏著兩顆手雷,從大樓的陰影中緩緩走出來:“別踏馬打了!你不就是想找我嗎?我跟你談!”
說話的功夫,黃培山挾持著霍東升的家人,也緩緩出現在一樓大廳裡,觀察著外面的情況。
楊旅長眉頭緊皺,並沒有急著下令,而是盯著霍東升。
“我投降啦,投降都不行嗎?”霍東升大聲吼道。
霍東升握緊著兩顆手雷,聲音平緩下來:“我投降了,但前提是你要放一批人走。給我弄五台車,讓黃培山帶家眷們走,他們走了,我就投降。”
楊旅長冷冷地掃了霍東升一眼,問道:“你覺得你現在有資格跟我談條件嗎?”
一邊說話,楊旅長一邊輕輕擺了擺手。身後的副官心領神會,悄悄後退著離開。
霍東升歇斯底裡地吼著:“你抓我,不就是為了拿我當個遺臭萬年的典型嗎?我霍東升要是死在這,你們還搞什麼典型?誰給你唱戲,誰給你念台詞啊?!你問問蘇天御,他需不需要我說話?我可以保證,只要放了家眷們,我願意配合你們。讓我說什麼,我就說什麼,說完了,你們就槍斃我!”
楊旅長思考了一下,說道:“我最多給你們三台車。”
“我踏馬就值三台車嗎?”霍東升凝視著楊旅長:“那些人對你們沒有用處!走的都是家眷,他們什麼都不知道,什麼都沒參與。所有的骨干,都會留下來,讓他們的老婆孩子走,行嗎?!”
見楊旅長不說話,霍東升再次高舉手雷:“一句話,五台車,行不行?”
“行,就五台車。”楊旅長答應了。
霍東升微微松了一口氣,但還是沒有放下手雷:“他們走了二十分鐘後,我就投降。”
楊旅長直接罵道:“你踏馬做夢呢?我這些人能等你二十分鐘?最多十分鐘!”
霍東升這次沒有堅持,點點頭:“可以。”
雙方談妥之後,楊旅長擺擺手,很快搞來了五輛皮卡車,停在路邊。
黃培山押著霍東升的家人,外加二十來個華工會高層們的家眷走了出來,依次上車。
“不要開槍!你放心,我肯定不走,我就留在這。”霍東升還在呼喊著。
一群人進入車輛,樓裡一些干部有些坐不住了,尤其是那個保衛科長,拿著手槍就要往外衝。
“他們走了,我們也得走!”
“踏馬的,憑什麼把我們留在這!”
“快,衝出去!”
一群人瘋了似的往門口衝。
“rpg!”楊旅長一揮手,身後兩名士兵上前,兩發rpg立刻打了過去。
“轟隆!”
炮彈在門前炸開,掀起大片的土石,剛剛那些發狂的干部們,一個個嚇得臉色煞白,全都跑了回去。
此時,黃培山他們都已經坐上皮卡。在關門的一瞬間,黃培山轉過頭來,看向了霍東升。
霍東升掐著手雷,看著老黃,久久無言。
二人短暫對視了一眼,黃培山關上車門,聲音沙啞:“走!”
“砰!”
車門關上,五輛車疾馳而去。